思慮再三后。
洛冉沒有隱瞞、但也沒有坦白，而是凝聲道：
“大師父，每個人都有秘密。”
“阿彌陀佛，女施主，貧僧明白了。”
空凈口誦一句佛號，點頭道。
接著，時間仿佛陷入停滯，很長一段時間內，洛冉、空凈兩個人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足足過了好半晌之后。
空凈面色復雜說：
“女施主，貧僧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大師父，您但說無妨。”
洛冉目光微凝，回道。
“女施主，貧僧在你的身上，似能感應到兩道意念，其中一道是你本命所化，而另一道......”
“另一道怎么了？”
洛冉面色強裝鎮定，但內心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因為事實正如空凈所說，自己身上的確存在另一道意念，就是小九！
“另一道，貧僧尚且不知。”
空凈搖搖頭，據實相告。
雖然心中對另一道意念存有疑惑，但空凈并沒有追問洛冉更多信息。
聞言，洛冉內心的驚濤駭浪漸漸平息，空凈的回答至少讓洛冉可以確定，有關系統、小九的秘密并沒有被發現。
但同時，洛冉又不免心生可惜。
她希望能從空凈這兒得到一些有關系統、小九的信息，哪怕只是感應、只是猜測、甚至只是空穴來風，那也可以。
因為直到目前為止，自己遇到的所有人中，唯有空凈最“接近”系統和小九！
接著，空凈將話題轉到最初，他說：
“女施主，你能發現貧僧徒兒眼睛的異常，恐怕也跟你身上那另一道意念有關吧？”
洛冉點了點頭默認，然后問：
“大師父，您徒兒說他是天生佛眼，請問佛眼究竟是什么？”
這個問題的答案，洛冉很想知道。
因為當時，在小乞兒的注視下，洛冉竟生出一股被看穿的感覺。
而等她用火眼金睛去觀察的時候，那股感覺又憑空消失了，就好像小乞兒的眼睛有了自主意識，在刻意避免與火眼金睛對視。
空凈微笑，沒有直接回答洛冉，而是開口問：
“女施主，你可知我佛門有五眼？”
“不知，還請大師父賜教。”
洛冉謙遜道。
“佛門五眼，分為【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肉眼即肉體凡胎視物之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此四眼并非視物之眼，而是心眼；
其中，【佛眼】便是最高層次之心眼，只可天生，億萬人中無一，天生佛眼者雙眸清澈、明心見性，一念可感眾生善惡，一念可辨世間虛妄。”
話落。
洛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對于空凈說得這些佛門術語，說實話她“頭疼”得很。
感覺有一種聽和尚念經的嗡嗡感，不對，自己現在可不就是在聽和尚“念經”么......
“用直白俗話來說，貧僧徒兒天生佛眼，只因他心地純潔善良，有一顆赤子之心。”
空凈給洛冉補充解釋道。
聞言，洛冉深表認同，她能感受到小乞兒的純潔善良、赤子之心。
即便之前有那么多信徒對他惡言相向、冷嘲熱諷，他也沒有想過要生氣反駁，反而想著把功德箱里的錢，還給大家。
以德報怨，不憤舊惡！
“咚！”
就在這時。
一道沉悶鼓聲傳進大殿，同時傳來小沙彌清朗的聲音：
“一更，戌時，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洛冉立刻拿出手機，赫然發現已是晚上19:00整。
“大師父，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空凈點點頭，隨后從身上破衣口袋里拿出一枚巴掌大小，鑲金嵌銀、華麗無比的海螺。
他說：
“女施主，此海螺名喚【右旋法螺】，乃貧僧云游至藏區大昭寺時，【迦諾法王】所贈之物，你既對貧僧徒兒有恩便是與我佛有緣，此物今日便贈予你，萬望你日后能好生看護。”
（ps：藏傳佛教中的【法王】，相當于漢傳佛教中的【方丈】，兩者皆是佛法修行臻至圓滿的得道高僧，并且身份都經過國家宗教主管部門認證。）
嘭！
洛冉感覺自己腦海瞬間炸開了！
右旋法螺？！
那可是藏傳佛教的圣物啊！
在藏語中被稱為【東嘎葉起】，相傳釋迦牟尼佛在鹿野苑初轉法輪時，帝釋天就將一右旋法螺獻給佛祖。
只要佛祖吹響螺聲，世間便再不會燃起戰火，為眾生帶來和平安謐！
“大師父，這枚法螺太貴重了，以我目前的功德完全承受不起！”
洛冉沒有絲毫托大，更沒有妄自菲薄。
她認為，藏傳佛教的圣物，唯有空凈方丈這樣佛法大圓滿的高僧活佛，才可以擁有。
空凈緩緩搖頭，說
“世間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此物在世人眼中，是為我佛圣物；但究其根本，與大海中億萬海螺別無二致，女施主，你著相了。”
嗡！
洛冉心頭大震，口中喃喃空凈的話。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洛冉星目悄然掠上道道流光，空凈這番話讓她有醍醐灌頂、茅塞頓開的感覺，她現在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輕松了很多！
仿佛身上有道無形枷鎖，被解開了！
“女施主，請。”
空凈手托【右旋法螺】遞在洛冉面前，當即，洛冉雙手平伸，恭敬地接過法螺。
法螺入手溫潤厚重，手掌能明顯感受到螺身雕刻經文的凹凸感，在螺身最寬處的一圈，蝕刻著三幅蓮花生大士的坐蓮像圖。
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小課堂：【蓮花生大士】，藏傳佛教的主要奠基者，公元八世紀受藏王【赤松德贊】入藏弘法，創立了西藏第一座佛、法、僧俱全的寺廟【桑耶寺】；
他從印度迎請無垢友等大德入藏，將重要佛教經論譯成藏文，創建藏傳佛教道場，奠定了西藏佛教的重要基礎。）
洛冉將法螺小心翼翼地放入口袋，然后面向空凈道：
“大師父，謝謝您。”
“這是你的緣亦是你的因果，種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你不必謝貧僧。”
一聽到空凈說玄奧莫測的佛語，洛冉頭便又開始“疼”了。
接著，洛冉朝空凈方丈拱手一禮，告別之后朝外離去。
大雄寶殿內，空凈獨坐。
他看著洛冉離去的背影，目光幽深，默然自語：
“她身上那另一道意念，亦曾在藏區出現過，莫非是一株二艷，并蒂雙花？
然，雙生之花纏斗不止、不死不休，其結局必是一朵生長，一朵湮滅。”
“緣起緣滅緣終盡，花開花落花歸塵；
阿彌陀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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