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正是。”
嬴政點頭，“現在天下還在安定之中，如是大興殺戮，必然引起波濤之亂。雖我大秦打仗是不怕的，但是，無效之戰，便是無效之耗費，實在是不劃算，此為下策，不可選之。”
說著，嬴政繼續說道，“既然要疏通，要泄，又該如何呢？卿等，可有良策？”
咝……
聽到這里，馮去疾這才明白過來。
敢情，陛下其實本就有這個意思，因此，在一開始，也才這么問的。
而李斯，只等自己說出那么一番話之后，就馬上說出這么一番話來，目的，就是為了坐實立場。
還特么是坐實他馮去疾的立場！
但是，馮去疾此時想要再說什么，卻是不好說過分反對的話了。
不過，由此，馮去疾也明白了陛下的想法。
他的心里一陣打鼓，也能猜到點什么。
之所以搞出這么一個緊急朝會，原因，說不定是在那趙龍的身上。
想到這里，他轉頭掃了眼一名官員。
“陛下。”
那官員見狀，稍稍一怔之后，就馬上出列，上前說道，“陛下說的疏通之法，臣下斗膽敢問，是要降威，還是降恩？
若是降下威的話，可以遴選抓捕一些有悖逆行為的六國余孽進行責罰。
如是降下恩惠，不如，就只挑選一些更愿意表態歸順者，獎賞之便可，不知陛下認為如何？”
“李斯，你說呢？”
嬴政隨即看向李斯問道。
“回稟陛下，臣下認為，秦于六國，是滅國之痛，如果小恩小惠就能化解，又何須擔憂之，更又有什么開朝會討論之的必要呢？”
李斯聽了，躬身說道。
“如李相所言，這還算是小恩小惠的話，難道，是要重用六國之人嗎？”
“重用六國之人，斷不可行也！他們世世代代皆為反秦，那到底要給多大的恩惠，才能讓他們歸心？”
“多大的恩惠？反秦的人，反而要天恩厚惠，老秦的子孫，現在富貴不達者，還都多得是呢，這樣做，那豈不是親者痛而仇者快？”
“是啊陛下，此事，當三思，而斷不可行也！”
九卿高官們聽罷，紛紛開口反對說道。
恩？
嬴政聽了，心里一笑。
對于這樣的結果，其實，他也是已經早就想過的。
沒錯，大秦，借助于老秦貴族和老秦百姓世世代代的貢獻付出，所以，才能成就霸業，而商鞅變法，是理論指導。
這是肉和靈魂的關系，缺一不可。
所以，老秦貴族們既幫助大秦強國，最后，也借助于此，鞏固了自己的地位和富貴。
現在，老秦的功勛一輩自然還是有巨大的榮華的，但是，到了后一輩的時候，就只剩下富，未必有貴了。
畢竟，大秦的軍功制度規定好了，軍功的功勛，只傳承當代，而不能傳給子孫，所以，你這一輩子高貴也就差不多了。
子孫，得憑子孫的本事。
當然，這也是變法之前的老秦權貴為啥這么痛恨商鞅。
我們從祖宗開始，世世代代都是功勞和地位能無限傳承的，你非要來個變法，把我們子孫的不少富貴都給剝奪了，不恨你恨誰啊？
分明我爺爺努力過了，我這輩子就不用努力了，這多好啊，你偏還要讓我努力，我不恨你恨誰啊？
而這一“糟粕”，在秦滅之后，就即刻被劉邦等后世君主完全拋棄了。
從劉邦開始，華夏文明的只要我爺爺努力過，我就不用努力的光榮傳榮，就又開始盛行了。
人心如此，擋，是難以擋住的。
只不過，在大秦的時候，還真擋住了百年。
所以，這幫人心里的無名火，自然得找方式發泄出去。
打壓山東六國的貴族，自然就是很合適的方式。
我們為大秦流過血，我們的勛爵只能傳承一代，那你們是大秦的敵人，是老秦的敵人，憑什么還能給你們留一席之地？
不留！
所以，要打壓！
因此，在大秦一統六國之后，統治和掌管大秦朝局的，都是老秦權貴，關東六國，一個人也不許用。
當然，這個不用，不是絲毫不用，而是，不給任何實權。
比如，嬴政就從齊地弄來了一批儒生當吉祥物，給了一些虛職，好給天下人和六國的人上上眼藥。
當然……
光是這些，那還是不夠的。
所以，六國的貴族們，心里依舊的不平衡。
滅了我們的國，要是不奪走我們的富貴，那我們叫誰爹都行。
滅了我們的國，還奪走我們的富貴，那這一聲爹，叫的可不是心甘情愿的。
所以，找準機會，自然要反，要奪回一切。
只不過，如今，嬴政也是知道，光是照顧老秦權貴，而無腦的打壓六國余黨，那么對大秦來說，不是解決問題，而是，在養禍！
這一個禍，如果嬴政不能化解，那么就只有子孫來化解。
可子孫，哪里有嬴政這個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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