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不好還救了干什么。”
裴聿幽幽道,余光看向顧涼,“你怎會跟他認識?”
“大長公主以前是他爹幫了治的,但院使現在正閉關鉆研大長公主的痹痛,就把之前一直跟著學習的賀逢叫去了,這些天我都是跟他一起替大長公主治病的。”
裴聿指骨蜷起,攥緊了手中藥包的系繩。
太醫院使的兒子還未弱冠,他記得跟顧涼一樣年紀。
年紀相仿,沒有隱疾,長得也還過得去,更一樣都是會醫術的人,怕是每日有聊不完的話題。
裴聿對比了一下自己。
弱冠三年,大了顧涼五歲。
不少沉疴舊疾懶得浪費訓兵的時間去治,不愛惜身體,在戰場受傷拿酒滾一下傷口,隨便纏個帶子就完了。
精通各種兵書,但對醫術一竅不通,沒有共同語言。
唯有臉能贏過賀逢……他記得賀逢五官沒一處像裴荀,倒是一身青竹氣質跟裴荀平日裝的相似。
短短幾息,裴聿腦中閃過許多,顧涼拽拽他的袖子,微微仰著頭說:
“腦子不好也未必是壞事,這種人往往好掌控,要他做什么也方便。”
顧涼心說,裴荀前世就是利用她在太醫院,暗下殺手干掉現在的皇帝的。
不管裴聿以后想不想這么干,太醫院有個幫手總是沒錯。
比起那兩個心思不軌的院判,正直的賀家是個很好的選擇,而且若是在這件事上救下賀逢,拿下院使定也不在話下。
裴聿停下腳步,黑沉的眸與顧涼對視。
顧涼眨巴著眼睛,眼神清澈無辜。
裴聿默不作聲地抽出了衣袖,沉聲問道:“你一定要幫他,那就幫吧。”
說罷,沉默的轉身繼續往前走去。
顧涼看看空空如也的手心,不明所以地撓撓臉,小跑著追上去。
裴聿步子邁得仍然很慢,余光注意著顧涼,見她小跑來,擰著眉回身說:“仔細走路,冬日地上滑。”
“皇叔怎么生氣了。”顧涼覺得她在裴聿情緒的研究上,已經爐火純青。
她從斗篷下探出指尖,小心翼翼地勾住他的腰封,“說嘛,為什么?我說錯什么了嗎?”
“沒有。”裴聿掀眼看著她,平靜陳述:
“賀逢醫家出身,與你一樣學醫,你會認識幾日就拿他當朋友,是人之常情。”
裴聿微微抿了一下唇,低聲加了句:“只怪我當時去的是北地。”
若是他也去學醫,是不是也能跟她更親近些。
顧涼愣了半晌,忽然笑了起來,安靜的宮徑上,她的笑聲銀鈴似的悅耳空靈。
顧涼張開雙臂撲進裴聿懷中,二人兩側都是高墻,裴聿退了兩步背抵在墻上,分出心神兩手合住顧涼的腰。
“你……”
顧涼丟了暖手爐,捧著裴聿的臉,歡喜得像一只小孔雀。
“皇叔釀的醋真酸。悶醋釀多了可不好。”
顧涼手搭在他肩上,踮起腳附在他耳畔,淺淺道:“我只喜歡皇叔,不管皇叔是縱橫沙場的鎮北王,還是懸壺濟世的神醫。”
她歪歪腦袋,明媚的眼神認真坦誠。
“但其實這些前綴和身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只有這個人是裴聿,顧姣姣才喜歡。”
鋪天蓋地的吻將無聲的熱切情緒,湮滅在唇齒間,在無人的宮墻下隱秘地訴說愛意。
直到撲朔著翅膀的鳥兒落下,打斷了不合時宜的行為。
裴聿神色饜足,恢復了往日的淡然,俯身替顧涼拾起了暖手爐。
暖手爐此刻跟冰碴子一樣涼。
裴聿拿在手中,無奈地同顧涼說:“下次不許摔手爐。”
他無聲地加快了一些步伐,想快些帶顧涼回去。
顧涼腳步輕快地跟在他身側,笑瞇瞇說道:“太激動了嘛。皇叔為了我呷醋可是難得一見。”
裴聿悄悄看了她一眼,心下笑了一聲。
可不是難得一見,只是以前顧涼從未把視線放在他身上,所以感受不到罷了。
顧涼喋喋不休,“皇叔真傻,即便我學醫,也未必就想要尋跟我一樣學醫的夫君。之前耶律文玉的事,皇叔不是也是這樣跟我說的,怎么到我這里反倒忘了!”
裴聿淡淡看向她道:“你之前說過,絕不嫁跟你外公一樣的武將,說這些人往往死得早,早晚要守寡。要嫁就嫁擺弄錢銀的,既沒有生命危險,而且能管銀子的,腦袋都聰明,武官呆。”
顧涼呆住了,步子都停了。
她說過嗎?
裴聿繼續往前走,顧涼在原地絞盡腦汁地想,終于從回憶的犄角旮里,找到了這句話的出處。
源自于當年葉老將軍,一心想把手下的‘得意弟子’裴聿,指給顧涼。
可顧涼一心在剛入朝參政,選了戶部的六皇子身上。
恰好那時裴聿受傷,裴荀又不巧給戶部添了一筆進賬,顧涼就在葉老將軍面前說下了這些‘豪言壯志’。
她拍了一下腦袋,苦著臉追上裴聿。
“皇叔怎么知道我偷偷跟外公說的話……我那時腦子不清醒。現在清醒了!玩銀子的都是一身銅臭氣!”
“尤其是裴荀,不僅有銅臭氣,眼界還低,尤其俗氣!入朝參政眼里只看得見吏部和戶部,腦子里除了錢就是權!哪有皇叔入兵部的豪氣和壯志!”
裴聿眼皮一跳,入兵部在顧涼眼里是有志氣,可他那時只是因為,顧涼的外公是大將軍。
至多再有一條,手握兵權比較好行事。
若是顧涼知道了,會不會覺得他也很俗氣,眼界低。
“好了。”裴聿訕訕叫停了顧涼。
顧涼頂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湊了過去,“皇叔不生氣了吧?我們不翻舊賬行不行?”
裴聿哪里舍得拒絕,“不翻。繼續說賀逢的事,你怎么知道他要出事?又預備如何幫他。”
顧涼簡單地敘述了一番,又道:“蔣貴妃在宮內很是跋扈囂張,若是安貴妃因此被賜死,那她跟裴荀也太逍遙了。”
“楊斌是顧玉珠的幫手,我有個法子既能除掉他和他父親,又能狠狠擺蔣貴妃一道!賀逢若是獲救,賀院使一定對皇叔感恩戴德,宮內有太醫做幫手總不是壞事。”
顧涼每一句都在澄清,她絕對沒有因為私心救賀逢,她的私心都在裴聿身上。
裴聿看看她,問道:“你剛才遇見裴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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