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日,天徹底放晴。
早膳過后,姜舒叫上莫管事和吳管事,帶上幾名穩重下人,一同去清點庫房。
開庫前,莫管事同吳管事對視一眼,出聲道:“王妃,府庫甚豐,只我們幾人怕是一日也清點不完,不如將府中其余管事也叫來幫忙,這樣方能在落日前完成盤點。”
此事事關重大,可不能只讓他兩人承擔。
姜舒聞言,瞬間便洞悉了兩人心思,頷首道:“莫管事所言有理,那便由你去將各管事請來,一同盤點。”
“是。”莫良領命,趕忙去了。
當然,他不會說是他出的主意,只說是奉王妃之命。
接手掌家盤查庫房肅立規矩,本就是件得罪人的事,姜舒也不在意多這一件。
待莫良將所有管事都叫來后,吳謙打開庫房,眾人一同進去盤點。
進去前,姜舒已有心理準備,然進去后,她還是被驚到了。
王府庫房竟是由好幾間屋子組成,每間屋中存放的東西各不相同。
進庫后首先映入眼中的,是各種名貴家具物什。
如黃花梨木椅,金絲楠木書案,紫檀木屏風等等,整整齊齊的陳列著,擺滿了廳堂般大的頭庫。
兩側各有小門,右側門進去存放的是裘皮貢緞等衣料,左側門進去是數架壁柜,擺放著紫砂茶壺,青玉杯盤等器皿,還有一些珍稀藥材。
頭庫往里走,還有三扇門,一間屋中存放的是古玩字畫筆墨紙硯,一間屋中陳列的是珍品兵器,有刀劍,有弓箭,有長槍有短鞭等等。
推開最中間的一扇門進去,是最大的主庫,銀庫。
王府所有銀錢進出,都來自此處。
銀庫中碼放著許多漆木箱,有白銀,有黃金,有珠寶玉石,還有散碎銀子和銅錢。
墻邊還有一排壁柜,擺放著一只只大小不一的錦盒。姜舒隨意打開一只,里面躺著一只束發金冠。
姜舒了然,想來這些錦盒里裝的全是金玉飾物。
“王妃,先從何處盤點?如何盤點?”莫管事恭聲詢問。
姜舒凝聲道:“分兩撥盤點,由你和吳管事領頭,從家具和布料開始,重新造冊記錄。”
“重新造冊?”莫管事微訝,其余眾管事聽了也皆是一驚。
姜舒沉眸望著他們,肅聲道:“王府過去幾年賬目繁多無從核算,是以從今日起重新造冊記錄,過往一切不予追究。”
莫管事等人一聽,震驚之下滿心僥幸。
姜舒將他們的神色盡收眼底,沒有再多說什么,命楮玉檀玉跟隨莫良吳謙,與他們一起造冊記錄。
姜舒親自督工,命剩下的人負責盤點清查。
半日功夫下來,堪堪清點完四庫,還剩下銀庫和兵器庫。
用過午飯后,一行人繼續清點。
兵器庫中物什較少,不多時便清點造冊完畢,所有人都去銀庫幫忙。
齊心協力忙活一下午,終于在日落前點完最后一箱銅錢。
“王妃,庫中所有物品都已記錄在冊,請王妃過目。”莫良和吳謙呈上錄冊。
這冊上的每一筆,都是在楮玉檀玉的盯梢下記錄,絕無半點出入。
姜舒十分放心,命楮玉收起冊子,帶回去查看。
“大伙兒都辛苦了,我已命廚房今晚給大伙兒加菜上酒,以作犒勞。”
眾人一聽,欣喜行禮:“謝王妃。”
早便聽聞姜舒從前在靖安侯府做主母時,待下人寬和溫善,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送走姜舒后,眾人高高興興的回了下人院,準備盡興的好吃好喝一頓。
誠如姜舒所言,天擦黑時,廚房送來豐盛酒席,眾人開懷暢飲。
莫良吳謙等人圍坐在一起,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后,漸漸打開了話匣子。
“原以為今日王妃會給我們一個下馬威,沒成想竟賞了我們一桌酒席。”
“我有個表親在靖安侯府做事,聽他說王妃性子溫和,待下人極為寬厚,是個難得的好主母。”
“什么溫和寬厚,我瞧她就是手段有限。到底不是世家大族出來的,除了會算賬,旁的怕是一竅不通。”
“她以嫁妝供養靖安侯府的事,滿城皆知,僅憑這一點便可看出,不是個精明的。”
“這……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現在下定論還為之過早,且再瞧一段時日吧,小心駛得萬年船。”
眾管事你一言我一語,仗著此處是下人院,偏廳的門又關著,無所畏忌。
夜黑風高,弦月孤懸。
主院里,姜舒沐浴完翻開錄冊,還未來得及看便被郁崢抽走。
“你怎的比我還忙,別累壞了身子,明日再看。”
姜舒今日確然有些累,順從的躺到了郁崢腿上。
郁崢攪弄著她如瀑青絲,溫聲問起白日盤查府庫之事。
姜舒反問他:“你可知府中庫房有多大?里面有多少東西?”
郁崢抿唇道:“去過一次,已有幾年未去,里面很多東西嗎?”
姜舒沉嘆:“像你這般幾年不去看一次,也不詳理府中庶務,底下的人貪沒多少你都渾然不知。”
郁崢也嘆:“我平日事忙,實在無暇顧及這些。”
與國體民生比起來,王府庶務著實不值一提。
男兒志在天下,不在宅院,姜舒明白此事怪不得郁崢,她只是有些心疼他。
“往后府中庶務有你打理,我便放心了。”郁崢長舒口氣,滿心信賴。
姜舒仰望著他,秀眉微蹙:“今日我已同他們表明態度,但他們若膽敢再犯,定要嚴懲不貸,以儆效尤。”
“嗯,你看著來,王妃玉印我已給你備好,往后你可直接行事。若有不從者,直接命侍衛拿下,絕不姑息。”
郁崢也知,這府中風氣,是該肅整肅整了。
末了郁崢又道:“府庫中的東西,你皆可隨意處置,不用過問我。”
過問他也沒用,他壓根不知庫房中到底有什么。
姜舒聞言杏眸流轉,故意道:“你就不怕我也貪沒,將你的庫房都搬空嗎?”
郁崢彎唇低笑:“夫妻一體,我的便是你的,你高興就好。”
突如其來的寵溺之言,聽的姜舒面皮一熱,露出幾分嬌羞之態。
郁崢見了墨眸一暗,屈膝俯首,吻上盈潤櫻唇。
隨著郁崢的動作,腦后墨發披泄而下,與姜舒的烏發交纏在一起,難分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