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天火光吞沒了一切,沈清容再未發出任何聲息。
姜舒看著那熊熊烈焰,心中說不上來是什么滋味。
“其他屋舍也要塌了,此處不安全,王爺王妃快出去吧。”陸鳴珂神色沉穩。
郁崢和姜舒轉身,快步出了院子。
陸夫人和蘇柔緊隨其后,陸鳴珂最后出院。
就在他踏出院門時,其他幾間房屋轟然倒塌,在他身后揚起滔天火焰,火星炸裂四濺。
陸家下人還拎著水桶候在院外,等著陸鳴珂示下。
陸鳴珂回頭看著被火舌吞沒的院子,沉聲道:“注意讓火勢不要蔓延到其他地方去,這院子不用管了。”
“是。”下人領命,分成幾隊去阻隔火勢。
陸鳴珂對郁崢和姜舒歉然道:“讓王爺王妃受驚了,我送王爺王妃回院。”
郁崢頷首,同陸鳴珂一道走在前面,姜舒和蘇柔跟在后面。
察覺到蘇柔在微微發抖,姜舒伸手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撫:“別怕,這世上并沒有鬼。”
同為母親,她知道蘇柔是在為沈清容臨死前的怨毒詛咒憤怒難過,甚至驚憂難安。
蘇柔深吸口氣,點了點頭。
想了想,姜舒又道:“若實在不放心,可去寺中求個驅鬼符。”
道理易懂,人心難安。尤其是作為母親,但凡牽扯上孩子的事,總是誠惶誠恐,疑神疑鬼。
陸歲安本就體弱多病,往后病情稍加嚴重,蘇柔怕是就會多想。
沈清容這招,不可謂不毒。
利用蘇柔的母性,陸鳴珂對陸歲安的疼愛,讓他們不敢對陸星遠不好。
“好,多謝王妃提醒。”蘇柔應下,驚惶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姜舒的話就如同一根定心針,讓蘇柔看到了希望。
姜舒又寬慰了幾句,客院便到了。
“時候不早了,王妃早些歇息。”蘇柔頓腳,與姜舒話別后同陸鳴珂離去。
望著二人相攜遠去的身影,姜舒輕嘆口氣。
“怎么了?”郁崢問。
姜舒道:“就是覺得他們也不容易,希望從明日開始,他們能得新生,再無坎坷,也希望歲安能平安康健。”
“會的。”郁崢牽起她的手,拉著她回屋歇息。
這一夜,陸府后院的大火燃燒了整整半夜,將院子燒的只剩殘敗院墻和院門。
次日姜舒和郁崢離開時,還能聞到彌散的煙味兒。
陸赫撐著病體,同陸鳴珂一起相送。
姜舒見蘇柔面色疲憊,便知她一夜沒睡好,讓她回去后再睡一覺。
蘇柔點頭應下,祝他們一路順利,大捷而歸。
對于姜舒隨郁崢共赴宜城這事兒,蘇柔是很吃驚的,隨后又敬佩姜舒的勇氣。
簡短辭別后,姜舒和郁崢坐上馬車,迎著朝陽出城,與隊伍匯合后直奔西南而去。
如郁崢所說,這一路十分艱苦,但姜舒從未抱怨一句。
一轉眼已是十二月十一,年關將至,上京有一種沉抑的熱鬧。
今日天氣晴好,毓貴妃抱著郁子宥,同郁瀾一道逛御花園。
“算算日子,過幾日姜舒便要回來了。”郁瀾邊走邊同毓貴妃閑話。
毓貴妃看著好不容易養熟,前幾日才不哭鬧了的郁子宥,微嘆不舍道:“等你母妃回來,你就要離宮回王府,怕是用不了幾日就忘了祖母了。”
郁子宥聽不懂,只知道啊呀應和。
“小沒良心的。”毓貴妃笑嗔了一句,稀罕的不行。
郁瀾被婢女攙扶著,走的極慢。
母女倆閑話漫步,走走停停,回到鐘靈宮時已近午時。
皇帝從御書房回來,手里拿著一封信。
“崢兒來信了。”皇帝在毓貴妃身旁坐下。
毓貴妃聞言,將郁子宥往皇帝懷里一送,再順手拿走皇帝手里的信,急切取出。
皇帝已經先看過了,知曉信中內容,不動聲色的等著毓貴妃的反應。
“阿崢說什么了?”郁瀾喝著溫茶問。
毓貴妃看完后微驚道:“他說平陽籌糧很順利,已在去宜城的路上,姜舒也跟著去宜城了。”
“啊?”郁瀾險被嗆到,趕忙咽下口中茶水,確問道:“姜舒又跟去宜城了?”
毓貴妃點頭。
郁瀾眨了眨眼,驚奇道:“她去宜城做什么?夫唱婦隨?還是怕阿崢丟了?”毓貴妃咳了聲道:“崢兒說姜舒去幫他打理軍中后務,讓他少此憂慮。”
“這……倒也行。”郁瀾看向郁子宥道:“如此子宥怕是還要在宮里住上好些日子。”
毓貴妃道:“宮中冷清,有他才熱鬧呢。”
“過兩日將韞兒也接進宮來,就更熱鬧了。”
這幾日國子監放冬假了,莊韞可在宮中長住,陪伴郁瀾。
近十日未見莊韞,郁瀾還當真有些想了。
不止想莊韞,更想周泊序。
自離京起到現在已有二十多日,卻還未收到周泊序的來信。
按行程算,他應該已到宜城幾日了。
也不知宜城天氣如何,戰事如何,周泊序可應付的過來。
郁瀾轉頭望向屋外,心中思念隨著白云緩緩飄遠。
宜城。
天氣陰沉沉的,似隨時都要下雨。
周泊序剛從城外巡查回來,同眾將軍商討作戰事宜。
“東門外十里是長嶺山,越過這座山,便是南延之地。”
“如今南延人占據了長嶺山,將其做為營地屏障。我們在防備他們隨時進攻的同時,還要謹防他們繞道突襲南門和北門……”
周泊序耐心聽著,盡可能的多了解實際情況。
他五日前到達宜城,安置好糧草的第三日便遇到南延進攻,與之交戰了一次。
南延人狡詐多端,猛攻東門轉移他們的注意力,偷潛入后方軍營,試圖燒毀糧草。
幸好巡邏兵發現及時,阻止了他們的陰謀。
經此教訓,為了弄清南延人是從何處偷潛入城,也為了熟悉地形,周泊序便親自帶人出城巡查了一番。
這一巡查,果真巡出了問題。
北城有一處被雜草掩映的城墻,年久失修,南延人便是在此處開了個洞,偷潛入城。
“北城被損毀的城墻已修筑上,也安排了人巡邏,南延人絕不可能再潛入。”
周泊序聽后道:“除了此處,其他地方也要嚴查,發現毀損不牢的城墻,立馬修筑。”
在郁崢到來前,他一定要守住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