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末,郁崢忙完到后務營去尋姜舒,在帳外聽見姜舒與張為在商議事務。
郁崢沒有立即進去,而是在外側耳聽了聽。
確認張為對姜舒沒有不恭敷衍后,他才抬步進帳。
“王爺。”見到郁崢,張為趕緊起身見禮。
郁崢瞥了他一眼,走至上首問姜舒:“可有難處?”
姜舒搖頭,起身道:“你忙完了嗎?那我們回去吧。”
張為還等著拿銀票去購菜呢,其他的事都可以先放一放。
郁崢頷首,與姜舒一同出了營帳,往軍營外走。
張為躬身跟在追云三人后面,直至上馬車時,郁崢才注意到他。
墨眉微擰,郁崢看向張為眼含詢問。
早上才見郁崢發怒過,張為只覺郁崢的眼神威壓十足,頭皮緊繃的看向姜舒求助。
姜舒趕忙解釋道:“糧餉不足,我讓他隨我回去取點銀票。”
郁崢聞言沒有說什么,扶著姜舒上了馬車。
待馬車滾動起來后,郁崢方緩聲開口:“差多少糧餉?”
姜舒知道瞞不住他,如實道:“八萬兩。”
郁崢聽后抿唇道:“用王府的銀子。”
此次前來宜城,郁崢知曉軍餉短缺,便帶了一筆私銀來,由姜舒保管。
聽到這話,姜舒笑了聲道:“你不是說,王府的錢財都歸我嗎?那用哪里的有何區別?”
郁崢默了默,一時答不上來。
姜舒握住他的手,輕拍道:“夫婦一體,不用算這么清楚,往后用錢的地方還多著呢。放心,該用的時候我會用的。”
“好。”郁崢無言以對,只得應下。
回到將帥府后,姜舒讓張為等在院外,進屋取了銀票用一只木匣裝好,親自交給他。
“這里面是十萬兩,多出來的采買果酒。”
“是。”張為恭聲應下,覺得手中木匣似有千斤重。
做為軍中后務官,他不是沒有見過么多銀錢,而是沒有見誰私出過這么多銀錢。
姜舒,是第一人。
眼見天色還早,姜舒道:“行了,你去忙吧,明日我再去軍營。”
張為行禮告辭,揣著木匣抓緊時間去辦正事。
姜舒欲折身回院,周泊序領著兩個姑娘朝她走來。
“見過王妃。”兩人齊聲見禮。
姜舒掃了她們一眼,轉而看向周泊序:“這是?”
周泊序道:“我讓管事尋來的婢女,你看看她們可能用。若不合適,我再讓管事去尋。”
當真是有心了。
姜舒感激道謝,末了對兩人輕聲道:“跟我進來吧。”
“是。”兩人拘謹跟上。
進到屋中,姜舒坐下問:“你們叫什么?”
“我……”身穿青襖的姑娘剛開口,旁邊穿藍祅的姑娘就扯了扯她的衣角。
青襖姑娘反應過來:“哦對,奴婢。奴婢忍冬。”
“奴婢連翹。”藍襖姑娘緊跟著自報。
姜舒打量著她們道:“你們先前不在府中做事吧?”
將帥府住的都是男人,少有拖家帶口的,也沒那么多講究。
再者,若是將帥府有婢女,昨夜便安排過來了,不會等到現在。
忍冬道:“對,我上午在家喂鵝呢,突然王嬸就跑來說讓我來給王妃做婢女。”
“奴婢!”連翹咬牙低聲提醒。
忍冬懊惱的吐了吐舌頭,緊張道:“王妃恕罪,只學了一個時辰規矩,要記的東西太多了,奴婢還沒大記住。”
姜舒溫笑道:“不打緊,你們本就不是婢女,不用自稱奴婢。”
“啊?這可以嗎?”忍冬看了看姜舒,又轉頭去看連翹。
她倆都是臨時被逮來的,只因連翹會梳妝,忍冬手腳利索性子機靈,且家中都無親人,沒有牽絆,在哪過年都一樣。
連翹也是第一次見姜舒這樣的貴人,吃不準該如何,只遵從管事的話道:“這不合規矩。”
姜舒道:“這里不是王府,你們也不是賣身為奴的婢女,不用顧忌太多。”
臨時被找來侍候她,已經很難為她們了,怎能再以上京規矩來為難她們。
“此事就這么定了。”姜舒一語定音。
“是。”兩人忐忑應下。
都說越尊貴的人越不好侍候,需得小心謹慎。今日第一次見面,她們不知姜舒脾性,凡事都要小心翼翼。
為了便于相處,姜舒細問兩人增進了解,比如會做些什么,家中還有什么人等。
詢問后得知兩人都是孤女,爹娘已故多年。忍冬靠采藥賣菜為生,連翹靠做針線活賣豆腐維持生計。
做為女子,她們獨身一人活的十分不易。
兩人都是十八九歲的年紀,忍冬性子活脫爽利像個男兒。連翹溫和堅韌,如她的名字一般,像一株頑強美麗的連翹花。
她們不是婢女,是大昭子民。姜舒看她們的眼中,充滿憐惜和欣賞。
命運多舛卻自強不息,堪為女子榜樣。
“那你來這里了,你的鵝怎么辦?”姜舒問忍冬。
忍冬眼睛晶亮道:“我帶來了,就在廚院關著,王嬸說她會幫我喂。”
王嬸是將帥府管事的妻子,她們因經常給將府帥送菜和豆腐,與之相熟。
忍冬只養了一只鵝,是她小時候爹娘買給她的,她一直養著。到如今,儼然已成了她的親人和伙伴。
“大白它可厲害了,不僅能看家護院,每次我上山采藥,它還能幫我驅趕蛇蟲野獸。它還會認路呢,可聰明了……”
說起她的鵝,忍冬神采飛揚,滔滔不絕。
姜舒聽的忍俊不禁,又問連翹做不成生意了怎么辦。
連翹有些不好意思道:“王嬸給我們的工錢,比做生意賺的多。”
所以她們是心甘情愿來侍候的。
姜舒看著兩個質樸可愛的姑娘,打心底里喜歡,當下決定在宜城的日子就由她們侍候。
互相熟悉后,姜舒告訴她們每日需要做什么,并親自教她們。
這里不是上京,一切從簡,要做的事并不多,兩人上手很快。
有了她們侍候,冷星便輕松許多,姜舒也方便舒適不少。
外面的事教完了,姜舒領著她們進內室,兩人陡然看到軟榻上看書的郁崢嚇了一跳。
“見……見過王爺。”兩人慌忙行禮。
她們事先并不知郁崢在屋中,想到方才嘰嘰喳喳那般久,都有些心中打鼓。
郁崢隨意掃了兩人一眼,繼續看書。
他在看兵書和宜城地略。
今日時間來不及了,他預備明日同周泊序去巡查,增進對宜城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