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晞又吃了兩塊云片糕,這才心滿意足地出了門。

  院子的樹蔭下,蕭濯正在指點馮章,后者左手提著長劍,右手撩起衣角擦汗,頻頻點頭。

  只是練了一趟劍法,整個人就跟水里撈出來似的。

  自打知道馮章在縣城的所作所為,蕭濯便和她說過,此人是個義士。沈月晞不懂義士是什么意思,蕭濯解釋說就是值得信賴,值得托付之人。

  沈月晞一下就懂了,自古人心隔肚皮,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多了去了。就是在她的那個時代,這樣的人也如過江之鯽,俯拾皆是。

  如今遇到了馮章,蕭濯很是欣賞,主動傳授他劍與槍的戰斗方法。

  馮章本人底子不錯,也會些拳腳功夫。雖然第一次相遇就是被老虎嚇得魂飛魄散,顯得膽子小了些,但考慮到是兩只老虎,也情有可原。

  “你手腕力道還不足,剛才的劍招若是敵人力量大過你,你的劍恐怕就要脫手了,你且去多練練手腕的力量。”

  蕭濯指著樹下懸吊的沙袋,示意馮章過去打沙袋。

  沈月晞看完,抿嘴一笑,轉身去廚房燒水。提煉蒜素重要的一步是需要燒水蒸餾。

  “月晞等等,我來幫你。”

  蕭濯把竹籃里已經去掉外衣的蒜提起來,緩步跟上了沈月晞。

  沈月晞和蕭濯并肩到了廚房,看了一眼他手中提著的竹籃,里面已經有半籃之多,足夠她提煉一次了。

  “你待會先用木槌把這些搗碎了。”她雙手捧起一個木槌,先給蕭濯示范了一下,“就這樣從上往下,一定要搗得碎碎的。”

  蕭濯點頭,接過木槌正要開始搗,沈月晞又制止住。

  “忘記你傷口了,”她朝著外面的馮章看了一眼,笑瞇瞇地對蕭濯說,“那位不是要練手腕的力量嗎?正好讓他練練手。”

  馮章見兩人看向自己,忙收下手,大步朝他們走來。到了兩人跟前嘿嘿笑了兩聲,中氣十足地說道:“你們可是要俺來做?”

  沈月晞覺得耳朵嗡嗡響,抬手搓了搓耳朵,往一旁站去,遠離這個大嗓門。

  這個馮章若是上了戰場,就靠這嗓子也能嚇唬住敵人。

  蕭濯嗔怪地看了馮章一眼。馮章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降低音量問道:“裴公子,可是有什么事?”

  蕭濯拂過衣袖,一只手負于身后,像是吩咐侍從,簡單把事情交代了一下,就退開去,讓馮章來做。

  馮章一開始還以為是什么大事呢,原來就是搗蒜這么個小事。他本要把外衣脫下,卻看到了蕭濯眸中潛藏的警告,又將抬起的手放了下來。

  他自己在家里習慣了,喜歡干活的時候光著膀子,在外人看來這并沒有什么,如今到了裴公子這里是萬萬不能了。

  畢竟一旁還有裴娘子在,他撓撓頭,不好意思地朝著蕭濯干笑了兩聲。

  在蕭濯那嚴厲的目光下,馮章雙手拿著木槌咣當咣當地杵著,手臂上的腱子肉隨著他一錘一錘的落下,像個鐵疙瘩。

  外面太陽高照,廚房噼里啪啦作響,好不熱鬧。

  很快,一大盆大蒜便搗成了糊狀。馮章搗碎后便又出去練拳去了。

  沈月晞早就準備好了一口干凈的鍋,雙手抱著刷子刷得干干凈凈,才放在灶臺上。

  蕭濯走上前來,彎下腰來點火,頎長的身影,頓時顯得逼仄的廚房擁擠不少。

  如今廚房一下子只剩下她和蕭濯兩人,兩人極有默契配合著。

  蒜素蒸餾的時間需要三到四個時辰,待烘干后,要到晚上才能成型。而且火候還要掌控在六十度,過高了會燒焦,過低又難以提煉出來,這期間還要不停地翻炒,以防止受熱過久,蒜素蒸發。

  一同和蕭濯調試了幾次后,蕭濯便掌握住了火候,

  古代的大夫不但要看病,還要懂得怎么配藥,甚至要親自制藥。而在她那個科技時代,大夫只是個職業,并不會制藥,這本就是兩個科目,制藥這種事早已經交給制造機自行生產了。

  而人類只是作為研究,把成果存儲到萬能制造機里,它會根據數據庫里的記錄和原材料自行生產。

  她不是沒想過走捷徑,直接把這些材料給萬能制造機,但如此一來,勢必會引起旁人的注意。

  如今她親自制作出來,到時拿去賣,一切看起來就合理多了。

  蕭濯一邊翻炒一邊問道:“月晞,你再仔細說說這東西的用處。”

  自從她說要做東西,蕭濯就極為配合,也極少問她要做什么東西,不曾想突然就這么問出了口。

  對于奇奇怪怪的舉動,她一直盡量避開蕭濯,怕被他發現怪異之處。

  如今倒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她要讓蕭濯清楚地知道,這是她自己研究出來的,不是憑空出現的。

  在她科普這東西的價值和用途時,蕭濯也不打斷她,只仔細聆聽著,眼中閃爍著驚喜。

  沈月晞說完,朝他露出璀璨的笑:“怎么樣,這藥不錯吧,到時候我們可以小賺一筆,你我既然要前往邊疆之地,沒有銀子怎么走嘛。”

  無論什么時候,只要有銀錢傍身,做事自然方便。

  蕭濯抬眼看著眼前的臉龐,沈月晞雙眼晶亮,嘴角彎彎,眉眼帶笑,說到激動時,還會停下來比劃著。

  那從內發出的自信如烈日耀眼,讓人難以移開目光。

  蕭濯的目光落在她臉上片刻,抿了抿唇角,深不見底的瞳仁中融著一束淺淺的笑意。

  “賺錢養家本是男兒之事,如今我蕭濯落魄于此,居然要你一弱女子來供養,實感慚愧……”

  “停!”沈月晞打斷他的話,不想聽他念叨,“我們如今是共患難,沒有誰養誰之說。沒有你,我也不可能逃出來。”

  憑蕭濯個人的能力,想要掙脫鐐銬逃跑,真的不是什么難事。他之前一直意志消沉,待清醒過來,早晚也是跑路,她只是抓住了時機而已。

  何況這人一路帶著她這個弱雞,還替自己挨了一箭,也是夠慘的了。

  待她說完,蕭濯垂下眼皮,拿起一根木柴在爐灶里劃拉著。

  灶內木柴旺旺地燒著,噼里啪啦地發出火光,他一半臉隱在暗處,一邊在明處,隨著火苗的跳動,忽明忽暗,讓人難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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