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軍大營。

  林魁側耳聽著遠處大帳中傳來的絲竹鼓樂,望著下人端著各色菜肴酒水穿梭不斷進出。快速地呼吸了幾次,又伸手扯了扯有些發緊的衣領。

  在面臨人生重大決定的時刻,是個人都要緊張的。現在就是他做出重大決定的時刻。

  他轉過身,正午的陽光從成排雪亮的刀刃反射過來,讓他下意識地瞇起眼。

  一百名刀斧手整齊劃一地列隊站在他面前,均手持利刃,面帶殺氣。都是他從軍中精心挑選出來,悍不畏死的勇士。

  這些刀斧手要刺殺的對象是蕭濯。

  主子蕭北珩有點沽名釣譽,這么大好的機會都不利用。他林魁可不這么想,若是世間還有一個可以作為主子對手存在的人,那只能是蕭濯。

  現在蕭濯就在定北軍大營,機會千載難逢,此時不宰了他更待何時。

  放虎歸山,必成大患。

  蕭北珩是他的主子,但他可不是一個被動地聽從主子吩咐的人。從自作主張給蕭北珩拍下藥方,到私下為沈月晞更換侍女,他總有自己的想法。

  主子不同意刺殺蕭濯。他要再次自作主張,替主子除去這個心腹隱患。相信蕭北珩事后也不會責怪于他。

  “你們都明白該怎么做了吧?”林魁低聲道,“你們左右各五十人,埋伏在帳外。聽里面世子殿下摔杯為號,一起殺入。”

  軍士們都板著臉,好像有顧慮。

  林魁從鼻孔里發出嗯聲,看向眾人。怎么,是自己說話不好使,還是他們畏懼蕭濯的武力?

  其中一個領頭的軍士說道:“林先生,小人……有一事相詢。”

  “說。”

  “今日宴請蕭濯,下人們端上去的都是酒樽。那東西沉,摔在地上也摔不出聲,我們怕……怕聽不到。再說……”

  林魁不耐煩地舉手阻止軍士說話,向身后揮揮手。

  一名軍士捧了個盤子過來。上面有一對精美的玉杯。這東西價值不菲,是他的藏品。為了主子,他決定忍痛割愛。

  “我早已有準備。等下你們埋伏好,我進帳篷將這套玉杯獻給世子殿下,讓他摔此杯為號。這個可聽得清?”

  軍士們紛紛松了口氣,為首的點頭:“林先生,這個聲音響,我們聽得清。”

  “記得,進去后直奔蕭濯,不要管其他人。殺死蕭濯者賞千金。”

  林魁吩咐完了,揮手將刀斧手去準備。

  他將自己衣裳撣了撣,又正了正冠,從軍士手中接過玉杯。正要向大帳走去,旁邊響起一陣低低的老者笑聲。

  “紀老,你為何發笑?”林魁單手托著盤子,看向紀忠。

  紀忠是世子殿下請來專門傳授劍術的老師,他也不敢輕易得罪。明知道紀忠是笑他,他也不好發作,只得出聲詢問。

  “林先生,你是世子殿下的謀士,怎地行事如此幼稚?”

  林魁聽了有些不服,問道:“如何幼稚?”

  “你真的認為這些刀斧手能殺了蕭濯?”紀忠問道。

  林魁實在被他冷嘲熱諷得受不了,便冷笑一聲:“我還沒見過連一百人都對付不了的人呢。”

  說完,他也不想搭理紀忠,抬腳欲走。

  “蕭濯,”紀忠垂首,似乎是自言自語地說道,“是能在萬軍中劫持多瑪王的人那。”

  林魁身子一僵,腳步停在半道。

  真是的,準備來準備去,怎么就把這個茬給忘記了。

  蕭濯劫持多瑪王,逼迫多瑪王立誓撤軍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多瑪王身邊的侍衛那么多,都沒能阻止蕭濯。如今蕭濯就在帳內,和主子坐在一起。真讓主子摔杯……估計酒杯剛舉起來,蕭濯的劍已經架在主子脖子上了。

  前幾天紀忠才剛剛告訴過主子,他目前還不是蕭濯的對手。

  要是硬讓刀斧手沖,就是在賭蕭北珩不會被蕭濯制住。這種拿主子做賭注的行為,主子死了還好說,要是活下來,第一個就會砍了他的腦袋啊。

  想到這里,林魁覺得后脊骨直冒涼氣。連忙對旁邊的軍士道:“快將那些刀斧手喊回來。”

  軍士跑去喊大家回來。所有刀斧手聽到這個消息都如遇大赦。

  蕭濯的英名大家都是知道的,他在這里對抗西戎的事跡早就傳開了。大家不敢違背軍令,真是把腦袋掖在褲腰帶上去準備的。現在林魁回心轉意,大家都感激不已。

  林魁將玉杯交給旁邊的軍士,對紀忠躬身施禮道:“紀老,多虧你提醒。險些釀成大錯。”

  紀忠呵呵一笑,擺手道:“老朽只是怕你誤了大事,此事還要從長計議,不可莽撞。”

  這些話是給林魁聽的,其實老頭子心里是不希望蕭濯受到傷害。

  蕭濯六歲起,永德帝就下旨由他傳授蕭濯劍術。這十年修煉他幾乎是一天天看著蕭濯長大的,雖然只是奉旨行事,也有感情或多或少在里面。

  蕭北珩找到他的住處,請他出山,他本不愿意。但他知道蕭北珩這個人行事作風殘忍,若是不答應,自己的家人恐怕要受到拖累,沒奈何答應下來。

  眼看林魁私下安排刀斧手,老頭子便出聲打斷。

  林魁心里也清楚,紀忠肯定有些私下的情感在里面。但人家說的確實在理,蕭濯的本事又不是吹噓出來的。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也不必說破。畢竟蕭北珩還要紀忠傳授劍術。

  一計不成再生一計。既然刀斧手不成,那就用個陰險的招。

  走到一邊避開紀忠后。他叫捧著玉杯的軍士跟在他后面,回到自己營帳。從藥箱里取了一副毒藥出來。

  明的不成就來暗的。

  林魁本身就是大夫,對藥物非常了解。這副毒藥就是他早先準備好,以備不時之需的。混入酒中無色無味,只要喝下去,不一會兒就會七竅流血而死。

  他將私藏的葡萄酒取出來。這酒他自己平時都不舍得喝,灌了一壺,將毒藥灑入,仔細觀察了一下,又聞了聞味道,確保瞧不出破綻。這才又灌了另一壺葡萄酒。

  盤子里是兩壺葡萄酒,兩只玉杯。

  左邊的酒壺是沒有毒藥的,是給蕭北珩喝的。右邊的是有毒藥的,給蕭濯喝的。

  必須牢牢記住。

  他雙手端著盤子,走進宴會的大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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