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濯率西涼軍出陣,對面的西戎軍也只得出陣。

  雙方各有數萬,刀槍林立,旗幟飄展,在奔牛河畔列陣相峙。

  西涼軍這邊士氣高漲,人人求戰心切,急不可耐。反觀西戎軍那邊,軍士都已毫無斗志,只是無路可逃。

  西涼軍勝局已定。

  蕭濯和沈月晞留在陣中,邱離明縱馬揚塵,來到陣前,向對面的西戎軍高聲道:

  “我乃大燕太子部下邱離明。你們已入死地,快快放下兵器投降。若執迷不悟,我軍所到之處,血流成河。那時悔之晚矣。”

  聽到蕭濯的名號,西戎軍陣中有些軍士已情不自禁地開始后退。

  “穩住,穩住!”西戎軍中的千夫長紛紛呵斥軍士,令他們穩住陣腳。

  宋臻在陣中對蕭濯道:“主公,敵軍軍心已亂,此時進攻,所向披靡。”

  蕭濯道:“命步軍先出,弓弩壓后。”

  宋臻搖了搖羽扇,正轉頭要對旁邊的軍士下令,對面陣中出來一員戰將,在陣前勒住坐騎道:

  “邱將軍,我乃萬人隊大將蘇摩奈。請太子殿下出來,我有一言相告。”

  邱離明見對方有話,便撥轉馬頭,馳回陣中,對蕭濯道:“主公,對方大將蘇摩奈請主公出陣。他有話對主公講。”

  沈月晞正在馬上呵手,聽到此言,連忙拉住蕭濯的手道:“夫君,不可出去。”

  她曾經吃過休牧耶暗箭的虧,深怕蘇摩奈故技重施。

  這次兩軍對陣,羌林身為西戎人,并不適合出戰。她將一眾暗衛都留在章武城里。若是西戎有人放暗箭,可沒有人能為蕭濯擋箭。

  蕭濯笑了笑道:“不必擔心,蕭北珩的箭都不能傷我,遑論其他人。你在陣中有軍士保護,不可妄動。”

  說罷,蕭濯策馬穿過軍陣,來到兩軍陣前,朗聲道:

  “原來是蘇摩奈將軍,別來無恙。”

  蘇摩奈松開戰馬韁繩,拱手道:“太子殿下,當初你單槍匹馬闖入我的大營,給我那一槍桿,我到現在還記著呢。”

  蕭濯笑道:“你們已無勝算,放下刀槍投降方為上策。”

  蘇摩奈搖頭道:“太子殿下,我有一言。還望靜聽。過后若要交戰,我率軍奉陪到底。”

  “說。”蕭濯簡單地回了一個字。

  “昔日太子殿下曾與我們多瑪大王立下誓約,雙方停戰,一年為期。如今可曾期滿?”

  蕭濯道:“不曾。”

  “太子殿下率軍攻打我西戎,可算違約?”

  “算。”

  沈月晞在陣中聽到蕭濯一點也不掩飾,不禁著急起來。對方這是在拿話逼蕭濯。而蕭濯居然沒有任何辯解,完全坦率地承認了。

  她看向邱離明和宋臻。兩人也都皺眉不語。

  “太子殿下是為了解章武之圍,方率軍攻打。我可視作無奈之舉。但如今步步緊逼……太子殿下今后當如何取信天下?”

  “請問將軍之意?”蕭濯待他說完,發聲問道。

  “請太子殿下撤軍,容我等搭橋過河。”蘇摩奈道,“這樣一來,我便視太子殿下守約。待我們退回西戎境內,一年之約期滿后雙方再戰,可否?”

  “好。”蕭濯策馬調頭。

  蘇摩奈似乎是沒有料到蕭濯如此痛快,有些詫異地說道:“太子殿下,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當然。”蕭濯頭也不回地擺擺手。

  他騎馬回到陣中,沈月晞迎上前道:“夫君,我們真的要放過這些西戎軍嗎?”

  宋臻也上前道:“主公,殲滅這數萬敵軍,機會就在眼前。就這么放過?”

  “我當初與西戎的多瑪王立下誓約。如今我又率軍進攻,錯本來就在我,”蕭濯道,“我乃大燕太子,失信于人在前,無法再進攻了,眾軍回營。”

  西涼軍聽到蕭濯的話,都失望不已。但軍令如山,只得收兵回營。西戎軍則開始安排軍士尋找奔牛河冰層可以承托大隊人馬之處。

  蕭濯和沈月晞策馬回到章武,來到太守府內。西涼王梅成和梅普已經先得到了斥候的消息。梅普站在梅成旁邊,又戴上了面具,看不出喜怒哀樂。

  梅成大怒,對蕭濯發火:

  “西戎軍覆滅就在眼前,你居然放過他們。”

  蕭濯并不回答,只是沉默。

  沈月晞不知道蕭濯心里在想什么,不忍讓他受到這個委屈,便挺身而出辯解道:“我夫君當初和多瑪王有一年的停戰約定。王爺您也是知道的。”

  “停戰約定算個屁,大好的機會就在眼前,怎可錯過。”西涼王梅成一揮袖子,快步向大廳門口走去。

  沈月晞見大廳內氣氛壓抑,悄悄拽了拽蕭濯袖子,小聲道:“夫君,你說點什么。”

  “無話可說。”蕭濯搖頭。

  梅成走到大廳門口,回頭對梅普道:“隨為父來。”

  梅普看了蕭濯和沈月晞一眼,快走幾步追上梅成,追隨而去。

  “我出戰解章武之圍,雖然救了自己的朋友,卻已是個失信之人,”蕭濯有些落寞地道,“我自認一向言出必行,到頭來發現自己也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

  沈月晞見蕭濯不快,安慰道:“我們都是普通人,誰還沒有過失信于人的時候。再說你是為了救梅普才這樣做的。”

  蕭濯搖頭道:“我出陣之前,曾有過就這樣下去的念頭。反正已失信了,就這樣下去也好。但蘇摩奈當著數萬人的面一質問我,我就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我這個太子本來也沒有真正的名分,只是我自己一直在強撐,是我自己不想放棄,我覺得父皇會為我昭雪平反……”

  沈月晞道:“若是守信,便要看著梅普死去。夫君救了自己朋友,也是仁義之舉。而與多瑪王的約定,只是與敵人的約定,違反了也沒關系。”

  “只為救自己的朋友,卻失信于天下,”蕭濯道,“我若為帝王,又如何治理天下?”

  “我記憶中曾有一個帝王,為了給自己的兄弟報仇,整個江山都不要了。”沈月晞試圖讓蕭濯振作起來,“還有一個帝王,曾經說永不和自己母親相見,后面也違背了自己說的話。我覺得事情沒有什么對與錯,你覺得對就去做,不必為這些虛的事情煩惱。”

  “這都是從哪里聽來的,”蕭濯伸手捏了捏她水嫩的臉頰,“莫不是你編撰出來的?”

  “都是真的。”沈月晞賭咒發誓。

  蕭濯笑道:“我雖然習武時間占得多些,也是博覽群書,怎么不知道有這樣的帝王存在。不多說了,我想喝點酒,你來陪我。”

  “高興的時候才喝酒,心情不好的時候喝酒傷身。”沈月晞不同意,拉著蕭濯起身道,“我們不去想那些煩惱事,你回房間去休息,我下廚給你做兩個菜。”

  “也是,自離開小崗村,一直不曾吃你做的雞湯。”

  “這么久了,居然還惦記著呢?”沈月晞笑呵呵地拉著蕭濯的手向臥房走去。

  “當然,月晞你做的雞湯,是我喝過的最美味的湯。”

  沈月晞讓蕭濯躺在床上休息,她到隔壁的廚房開始忙活。

  章武剛經戰亂,城內百姓寥寥,太守府內都沒什么下人。廚房里食材都齊全,她也不在意,只要不用自己親自動手殺雞就行。

  她先做上一鍋米飯,然后在案板上揮刀斬雞塊,邊剁邊問道:“梅普和他爹是去做什么了?”

  “他們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應該是去攻打西戎了。”蕭濯的聲音在臥房響起。

  “不會打不過吧?”沈月晞有些擔心。西涼王可是出了名的菜雞。

  “西戎軍身陷絕地,軍心已亂,就是派一只犰狳去領西涼軍作戰,只要它會說話,都不會失敗的。”蕭濯情緒似乎好了點,開起了玩笑。

  “那就好,我看梅普挺可憐的,打算給他做一個義手……”

  兩人邊聊邊忙活,難得地度過了一段悠閑時光,雞湯燉了一個半時辰,廚房里熱氣騰騰,充滿了雞肉和米飯的香味。

  “出鍋嘍。”沈月晞將勺子伸入滾熱的雞湯,撈起一勺雞塊,用筷子戳了戳,都要燉化了。

  蕭濯領兵打仗辛苦得很,要喝一大碗雞湯,再加上一大碗米飯才行。

  湯還沒盛好,門外已經響起了邱離明的聲音:“太子殿下,末將有緊急軍情稟報。”

  沈月晞來不及放下勺子,趕緊跑向門口。蕭濯也已起身,兩人共同來到門口。正碰上神色緊張的邱離明。

  “主公,梅成父子率軍攻打奔牛河的西戎軍,起初戰事順利,沒想到西戎拼死反撲,反將西涼軍攔腰截斷。梅成父子目前被圍在奔牛河東邊一座山上死守,形勢危急。”

  沈月晞手中的勺子當地掉在地上。

  蕭濯說就是一只犰狳都能贏,沒想到西涼王連犰狳都沒比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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