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蕭北珩來到后帳門口,蘇茉將雙手一伸,攔在門口:“北珩,我不許你殺她。”

  蕭北珩揮手,先令左右侍女退下,低聲道:“我的軍士抓住了蕭濯的手下,現在我要他們馬上供出蕭濯的去向,需要這個沈藍。”

  蘇茉不為所動,反口道:“她一個弱女子,能幫上什么忙。北珩你不要信口開河。”

  蕭北珩深吸了一口氣,似是壓抑心中急躁,道:“那人是沈月晞的親信,死活不招。我想沈藍是沈月晞的姐姐,也許她能說服他。”

  “你說的是真的嗎?”蘇茉還是不信,“你把沈藍抓走,會殺她么?”

  “怎么會,”蕭北珩跺了一下腳道,“蕭濯還活著,就是我的心腹大患。你到底是我的夫人……難道不幫你的夫君。父王在京城正與昏君大戰,我在這里進退維谷……茉茉你就不要任性了。”

  眼見蕭北珩確實露出著急神色,不似假裝,蘇茉也猶豫起來,道:“那你答應我,絕不可傷她性命。待找到蕭濯,也不可傷害沈月晞的性命。”

  她一直認為蕭北珩要殺害沈藍,是以首先想到的就是保住沈藍姐妹的性命。夫君定要殺死蕭濯,她無法阻止,況且這也是齊王之命。但她想保住這些女子,因為她自己同樣也是其中一員。

  “那是自然,”蕭北珩見她口氣松動,大喜道,“我答應你,絕不會傷她性命。”

  剛退到一旁,蕭北珩已喚了侍女夏蘭進來,令夏蘭進入內帳,將沈藍強行拽出。沈藍哭著對蘇茉伸出手,喊道:“世子妃,救我。”

  蘇茉不忍心,對沈藍道:“姐姐,我夫君要知道蕭濯下落,你且協助我夫君。”

  蕭北珩說的沒錯,說到底她還是他的夫人,如今蕭北珩需要沈藍去問出蕭濯的下落,她必須幫助蕭北珩。

  目送沈藍被侍女夏蘭帶走,蘇茉覺得心神不寧,在內帳里坐立不安。

  她一直覺得女子并不能影響什么。那么在男人這種你死我活的戰斗中,女子便不該去承受這些苦難,沈藍也好,沈月晞也好,大家都是被自己夫君控制的人,既然根本無力改變什么,那她們便不應該去承擔什么后果。

  沈藍被蕭凱那般虐待,沈月晞明明已經將她救出,她卻又跑回來去找蕭凱。而沈月晞倒是有些特殊,她能感覺出沈月晞對蕭濯的情感似乎發自內心。

  大家都有一個共同點,無論聰慧機靈也好,心靈手巧也罷,每一個女子嫁人之后,她的一切便都由那個男人掌控了。哪怕是她,看似擁有許多特權,甚至蕭北珩會拋棄大丈夫的尊嚴,給她跪下,然而拋卻這些表面的東西,她若是離開蕭北珩,同樣將沒有任何去處。

  這大概就是沈藍為何一定要回到蕭凱身邊的緣故。

  正在思索,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女子的慘叫,穿透重重雨幕,刺入她的耳中,赫然竟是沈藍。

  蘇茉大驚坐起。

  這時她才想起自己話中的疏漏之處。自己只要求蕭北珩不得傷害沈藍性命,卻忘記說不能傷她。

  蘇茉心下著急,站起來跑出營帳,冒雨向發出慘叫的聲音的營帳跑去。帳中的侍女慌忙拿傘追在后面。

  氣喘吁吁跑到營帳后方,蘇茉等不及,伸手將帳篷扒開一條縫看向里面。

  她第一眼便看到了帳內昏厥在地的沈藍。沈藍的左手已不見了,鮮血正從斷腕出噴灑而出。

  蕭北珩則站在沈藍的旁邊,正用干凈的軟布擦拭劍鋒,對旁邊的林魁道:“快給沈夫人止血,本世子答應過茉茉,不能讓她死了。”

  蘇茉倒退了兩步,沒想到蕭北珩為了達到他自己的目的,連一個毫無威脅的弱女子都不肯放過。

  “世子妃,你怎么了?”夏蘭驚慌的聲音在她旁邊響起。

  夏蘭剛從帳中走出來,繞過營帳要回蘇茉所在的帳篷,卻看到蘇茉在雨中身子搖晃,似是要跌倒。連忙拋了雨傘,沖上來扶住蘇茉。

  蘇茉穩住身形,對夏蘭道:“夏蘭,你跟我來。”

  夏蘭見蘇茉面色寒冷,不知何故,便扶住她的手臂道:“世子妃,喚奴婢有何事詢問?”

  主仆二人回到帳內,蘇茉令其他人退下,只留下夏蘭,問道:“之前北珩和林魁出行,他回來后和我說侍女冷霜遇到了親人,他讓冷霜隨親人去了,此事可是真的?”

  夏蘭臉上掛著習慣性的笑容,道:“世子妃,世子殿下說的,自然……自然是真的。”

  蘇茉面色一寒,說道:“不要騙我,說實話。”

  ……

  蕭北珩可是不知道蘇茉在后面營中詢問夏蘭什么,他現在高興得很。因為他砍斷沈藍的手后,一直拒不開口羌林立刻答應帶他去找蕭濯了。

  他興沖沖地佩戴好燕闕劍,令林魁給他取來遮雨的用物。

  蕭濯必須死,他才能安心。

  然而就在一切都準備就緒的時候,他發覺自己的手不知何時竟抖了起來。一股莫名的恐懼從心中滋生放大,直到填充了他整個胸膛,讓他呼吸變得都艱難起來。

  他發現自己害怕了。

  不知道為什么,他突然間害怕面對自己的哥哥,害怕到手都在發抖。

  明明自己已經大獲全勝,明明自己已經取得燕闕劍,明明方才還信心十足。然而瞬間心中的恐懼就壓倒了信心。一想到要同哥哥四目相對,他連身體都微微顫抖起來。

  他強迫自己停止發抖,強自鎮定地轉過身來,對站在面前,準備和他一同出發的人們道:

  “本世子想了一下,現在永威城內的靖州軍尚未歸降,本世子身為統帥,坐鎮中軍,不可離開。此行還是由你們來為本世子取回蕭濯人頭。”

  “紀老,宋臻,”蕭北珩示意林魁將自己原來的佩劍送給紀忠,“你們兩人去。”

  目送紀忠和宋臻同羌林出帳而去,林魁不解地問道:“世子殿下,為何要這兩人去?他們一個是蕭濯曾經的老師,一個曾是蕭濯的軍師。不擔心他們放走羌林么?”

  蕭北珩已緩和下來,坐下來道:

  “我已和羌林說了,他若是逃走,我便殺了沈藍。他不敢拒絕。至于宋臻,一個降將,我尚且不知道他的內心是否是真的歸降,正好用此機會試探他。紀忠也是如此,當初你安排刀斧手刺殺蕭濯,被他攔住。我就知道他對蕭濯還有同情之意,如今勝負既分,我此番令他去,是逼迫他做一個抉擇,到底是站蕭濯還是站我這邊。”

  這些都是表面的話。

  蕭北珩自己清楚,這件事本來只能由他來做,但他現在內心驚惶,實在是不敢去。

  林魁明白蕭北珩派出這兩人的用意,不禁甚為嘆服。旋即他想到蕭北珩說的最壞的情況,問道:

  “恕屬下妄言,萬一這兩人不肯殺蕭濯,或是打不過蕭濯……”

  蕭北珩笑道:“我誓要殺蕭濯,怎會僅僅把希望寄托在這兩人身上。他們自去,我已暗令一千精銳騎兵跟在后面,若他們如你所言,那時騎兵一擁而上。縱使有十個蕭濯,也必死無疑。”

  說完,蕭北珩低頭凝視著自己的雙手,在內心深處道:

  “哥哥,你不能搶走屬于我的任何東西,你必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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