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父子正抱在一起痛哭,有位副將連滾帶爬沖到跟前,將掩口的濕布取下,指著東邊道:“齊王,東邊有一處無火的地方!”

  蕭北珩聽見,放開齊王,轉身雙手抓住副將胸襟:“哪里,在哪里?”

  副將本來就被煙嗆得呼吸困難,又被蕭北珩這么一抓,話都說不出來,只能以手指著東邊。

  蕭北珩目光越過燃燒的火樹,果然看到處黑洞洞的地方,似乎有個巨大的山洞。他大喜過望,推開副將,起身沖過去,揮劍砍斷擋在路上的火樹,向東邊跑去。

  “北珩,等等。”齊王蕭銘起身追趕,追在蕭北珩的身后。方跑到半道,一株被蕭北珩砍得半折,已燒成炭的小樹迎頭砸了下來,蕭銘躲避不及,樹干正砸在他的腿上。

  樹干剛剛燒完,黑炭中還閃著紅光,壓在蕭銘的腿上,當即把褲子燒著了。

  “北珩,北珩!”

  蕭銘感覺大腿疼痛難忍,鼻中滿是皮肉燒焦的氣味,又不能伸手去推,連忙大聲呼喚蕭北珩。

  方才報信的那個副將跟在旁邊,見狀連忙用雙手抱住樹干一頭抬起來,數位軍士上前拖出齊王,撲滅他褲子上的火。

  樹干砸得頗重,加上火又燒傷了腿,蕭銘雙手撐在地上一時無法起身。

  那名副將放下樹干,拍滅衣袖上的火星,來到蕭銘身前,背對蕭銘蹲下,對軍士喊道:“把齊王扶在我身上。”

  軍士七手八腳將蕭銘攙到副將背上,副將背起蕭銘往東跑去。

  東邊山坡上有個黑漆漆的大洞,燃燒的雜草不斷從洞口頂端滾下,依然不能照亮里面,似乎很深。

  蕭銘伏在那副將的背上,回身對跟隨的軍士們喊道:“快,大家都進洞里去躲避。”

  眾人見到這個洞穴,喜出望外,一股腦沖入洞中。

  到了山洞里面,炙熱減退少許,蕭銘這才定下神來,喊道:“北珩,北珩進來了沒有?你們誰見到世子了?”

  “齊王,小人看到世子殿下了,”一個聲音在黑暗中呼喊,“他往洞里面去了。”

  知道蕭北珩沒事,蕭銘這才放下心來。他拍拍身下副將的肩膀道:“若不是你,本王方才已命喪當場。”

  “齊王言重了。您在如此危急時刻還能想著我們手下這些微末士卒,”那副將邊走邊道,“末將不會舍您而去的。”

  “你姓甚名誰?現居何職?”蕭銘問道。

  那副將道:“末將姓齊,名盛玨。現任定北軍副將。”

  “齊盛玨?”蕭銘問道,“本王沒記錯的話,你是趙元帥麾下,后面曾在蕭濯手下對吧?”

  記得之前蕭北珩說過,蕭濯有支軍隊降蕭凱。后來蕭北珩滅蕭凱,蕭凱的軍隊又盡歸于定北軍。

  那副將停住腳步,在黑暗中也看不見他臉色,停了半晌方道:“齊王說的不錯,末將原來是在昭王麾下。”

  蕭銘點了點頭。怪不得蕭北珩只讓齊盛玨擔任一個副將,原來是從蕭濯那邊降過來的將領,蕭北珩信不過。但今日齊盛玨救他一命,再讓他擔任副將就太委屈了。

  想到此,蕭銘拍拍齊盛玨的肩:“齊將軍,你今日立下大功,本王升你為信武將軍。”

  信武將軍相比于副將,直接跳了三級。

  齊盛玨抬腳繼續向前走,說道:“末將謝齊王。”語氣中并無歡喜之意。

  蕭銘認為眾人都是剛剛死里逃生,心神慌亂,對齊盛玨的反應也沒放在心上,感慨道:“想不到這谷中有這么一個山洞,真是天不絕我。”

  這個山洞非常寬敞,腳下地面也非常平坦,走起來如履平地,感覺不似自然形成,似乎是之前朝代駐軍修筑的存糧之地。

  心安定下來,蕭銘便感到腿上疼痛劇烈起來,估計在傷養好之前是不能騎馬上戰場了。

  走了一段,前面忽然響起歡呼。

  “齊王,前面是出口,”一個聲音在前方的黑暗中響起,“世子殿下已出去了,外面并無任何敵軍埋伏。”

  “好,好!”蕭銘連聲稱是。

  眾人都喜出望外,歡聲雷動,蜂擁向出口。

  齊盛玨背著蕭銘出了洞口,蕭銘深吸了一口空氣,回頭看向背后騰騰的紅光。

  剛才在谷里,前有連弩封堵,周圍都是火焰,曾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現在逃出生天,重見天日,真有恍然隔世之感。

  “齊王快看,我們的圍城大營。”一名將領指著東北方向喊道。

  不用他人提醒,蕭銘也聽到了順風傳來的喊殺聲。遠遠地能看到,在狼牙隘口下的齊王軍大營一片混亂,到處都在騰起火光。

  “蕭濯知道我父子來偷糧草,在這里埋伏的同時,他又率軍襲擊我們的圍城大營,”蕭銘苦笑一聲,“這次真吃大虧了。我們暫回本營,來日整軍再戰。”

  齊盛玨道:“齊王,圍城大營怎么辦?”

  “那里駐有本王的定北軍。兩軍正面交鋒,不用詭計的話,蕭濯的軍士不能取勝。”蕭銘道,“本王腿傷需要大夫診治,我們先回本營。”

  從谷中逃出來的軍士大概有千余人,幾乎人人都被煙火熏傷,還好保住了性命。眾人保著齊王蕭銘前往小崗村東邊的齊王軍本營。

  銀盤似的圓月從云層后緩緩現身,灑落一地清輝。

  洞口附近的坡上,沈月晞坐在一塊大青石上,雙手抱膝,看著眾軍亂哄哄地遠去。

  她讓大熊制造的洞穴穿入谷中,保住了齊王父子。

  蕭銘父子若是被燒死,一切就都結束了,所有的反對勢力都被徹底消滅。可能蘇茉的父親,安州太守蘇翰會是個小小阻礙,但他的能耐肯定不能和蕭銘父子相比。

  現在她親手舍棄了這個大好機會,放蕭銘父子逃去,未來她和蕭濯肯定要面對更多的苦難。

  不過她一點都不后悔自己的決定。

  和蕭濯日日夜夜相處,她非常清楚,蕭濯是絕對不會對自己親近之人下手的人。他雖然在北狄征伐時行事殘忍,但無論是對手握燕闕劍的蕭凱,還是對來殺他的老師,蕭濯都沒有趕盡殺絕。在她和蕭濯山窮水盡,被西戎多瑪王圍困的時候,多瑪王提出那么誘人的條件,蕭濯也不曾為自己的利益出賣她。

  和這樣有原則的男人在一起,她覺得安全感爆棚。

  現在蕭濯已得知齊王是他的生父,蕭北珩是他同父異母的兄弟,蕭濯絕對不會同意殺死他們的。即使不問,她也能知道蕭濯最終的決定。

  她正在沉思,兩只大手輕輕地放在了她的肩上。

  “謝謝你,月晞。”蕭濯沉靜的聲音從她的背后響起,“在我神思混亂的時候,你替我做出了正確的決定。”

  沈月晞微微一笑,側臉貼上蕭濯溫熱的手掌:“夫君,我已知道你是什么樣的人,我也知道你的決定。無論未來如何艱難,我們都要一起走下去。”

  蕭濯沒有回答,雙臂一緊,把她摟入懷中。

  “夫君,今夜的月亮真圓,有種漂亮的玫瑰色……像個草莓。”

  “草莓?”

  “是種水果的名字,外表紅紅的,表面很多小坑,上圓下尖,”沈月晞靠在蕭濯的胸膛上,舉起雙手在空中畫起草莓的外形,“吃起來酸酸甜甜的。”

  “大熊能不能造……不能?原來大熊也不是萬能的啊。”

  “咦,明明在賞月,怎么談起吃的來了?”

  “是你提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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