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牧半跪在屋頂的角落,看著蕭北珩和紀云燕斗劍。

  他只是征戰疆場的戰將,這種劍客之間的戰斗根本幫不上忙,只能做個旁觀者。

  兩人一交手,他便看出紀云燕無論是身法還是劍術,都要比蕭北珩高,不愧是劍客紀忠的孫女。蕭北珩雖然也不差,更多的是依仗他手中寶劍的鋒利。

  在紀云燕偷襲蕭北珩被砍斷劍后,他一度以為兩人完了。沒想到紀云燕似乎早有準備,在腰間多備了把軟劍。

  這種軟劍極為罕見,也許是紀家祖傳下來的物品。在他的印象里普通人根本使用不了,很容易傷到自己。待雙劍相交,燕闕劍竟然沒有砍斷軟劍,反而被軟劍繞過鋒芒,刺在蕭北珩的胸口。

  軟劍雖軟,卻仍是利器,只要傷了蕭北珩,兩人就可以挾持他脫離險境。

  趙牧大喜,起身張口欲呼。

  叮!

  軟劍的劍尖仿佛刺在什么堅硬的東西上,頂在蕭北珩的胸膛上沒能刺入,劍身彎成了圓弧。

  蕭北珩向后疾退,燕闕上撩。

  下一瞬,紀云燕也猛地向后退去,但只退了兩步,便跪倒在地,發出驚恐之極的尖叫。她的軟劍落在地面,一只斷手還握在劍柄上。

  蕭北珩舉劍指天,哈哈大笑。

  紀云燕沒能傷得了蕭北珩,卻被蕭北珩一劍斬下了右手。她似乎已無法顧及身后的趙牧,左手緊緊握住右腕阻止鮮血噴出,起身沖到屋頂邊緣,翻身躍下。

  下面一陣混亂,林魁喊道:“刺客跳下來了,快追。”

  蕭北珩不理會逃走的紀云燕,把燕闕劍插回鞘中,邁著悠閑的步子來到趙牧跟前蹲下來,一臉同情地看著趙牧。

  “大將軍,之前你夫人告你謀反,寡人還不相信。現在看到你和蕭濯手下共謀,看來謀反之事是確鑿無疑了。”

  趙牧心中懼怕,但武將的習慣不容他畏縮,把心一橫,怒道:“蕭北珩,是老子運氣不好,要殺要剮隨便你,但士可殺不可辱。”

  他見脫逃無望,便直呼蕭北珩名字,擺出一副豁出去的態度。

  蕭北珩毫不在意地搖了搖頭,笑道:“大將軍是戰將,確實不怕死。那你的家人呢,你現在只求速死,連家人都忘記了?謀反之罪,可是株連九族。”

  趙牧面色一變,現出猶豫之色。

  自家夫人雖然告發他,但他并不恨她。再說兩個兒子還未成婚,如果一家人就這么死了,那就太令他無法忍受了。

  “你夫人告發你,你大概也希望她死吧。不過你兩個兒子,你也舍得嗎?”蕭北珩看在眼里,把手放在趙牧的肩膀上,“大將軍,我勸你好好考慮一下。你自己想死很容易,可是還有那么多人要跟著你死,就太不值得了吧。”

  猶豫許久后再度開口,趙牧語氣已弱了許多:“若陛下放過趙某妻兒,趙某愿意為陛下效勞。”

  他知道蕭北珩定然有求于他,否則沒必要和他說這么多話,不斷強調家人。他答應為蕭北珩出力,也許蕭北珩就會放過他的家人。

  蕭北珩道:“大將軍真是識時務,只要你協助寡人,這些罪過寡人一概都可以赦免。哈哈,快起來吧,地上多涼。”

  這時已有軍士上了屋頂,蕭北珩回身道:“來人,給大將軍披上衣服。”

  眾人把兩人接下屋頂,蕭北珩吩咐道:“扶大將軍去休息,給他好酒,隨意吃喝。對了,把將軍府全部人等都從牢中釋放,讓他們回將軍府看押。”

  同樣是關押,在將軍府里算軟禁,可比監獄的待遇好多了。

  這邊有軍士攙扶趙牧離開,那邊的街道林魁率領軍士舉著火把從遠處過來。

  林魁來到近前,施禮道:“托陛下洪福,我們沿著血跡追趕,最終在西大街的道邊追上了刺客。”

  說完,林魁向旁邊一閃,露出被五花大綁的紀云燕。紀云燕由于失血過多已昏迷過去,由兩名士兵左右架著,她的右腕被草草包扎。

  蕭北珩看到她的傷口被包扎,轉頭看向林魁:“你給她包扎的?”

  “刺客右腕血流不止,微臣自作主張為她止血,”林魁有些忐忑地回答,“微臣認為陛下也許是要生擒刺客,望陛下恕罪。”

  蕭北珩哈哈一笑,伸手拍在林魁的肩膀上:“林愛卿,寡人就知道你一向有自作主張的習慣。從你跟著寡人起,你就沒改過,不過這次你做的很好,寡人確實需要這個刺客活著。”

  林魁見自己的做法迎合了主子心意,不禁大喜,拜謝道:“能為陛下效勞,是微臣之幸。”

  蕭北珩道:“這個刺客太過危險,若是讓她逃走,會壞了寡人的計劃。你們要嚴加看管。”軍士答應,把紀云燕帶了下去。

  都吩咐完畢,蕭北珩轉向林魁道:“來,跟寡人回去,寡人有事要交代于你。”

  兩人回到皇宮內,蕭北珩把龍袍脫了,露出里面的金絲軟甲。

  自從在勝京城下被紀云燕襲擊后,他就一直穿著這件可以抵御刀劍的軟甲,燕闕劍也時刻不離手邊,就是在防著紀云燕再度刺殺他。今日軟甲果然起了作用。

  “幸好她用的是軟劍。”

  蕭北珩摸著金絲軟甲胸部的凹陷,不禁有些后怕,要是紀云燕用的是堅硬的長劍,這一劍必然透胸而入。

  但馬上他就又開心起來,對他最有威脅的刺客已經解決了。劍客失去了握劍的手,和一個廢人已沒有區別。他不用為此整日惶惶不安了。

  “林魁,今夜的事讓我非常開心,”他轉身對林魁道,“待明日趙牧召集眾將,說服他們后。我親自率大軍去征討勝京。”

  蕭北珩說話隨意,但林魁可不敢跟他一樣,躬身道:“陛下,那大將軍呢?”

  “我會兵分兩路,前后包抄蕭濯的軍隊。趙牧會率領其中一支軍隊,”蕭北珩坐在椅子上,把燕闕劍放在自己膝蓋上,“你是我最信任的手下,你留在京城看押他的全家老小,這樣他就不會在路上玩什么花樣。”

  林魁點頭答應,蕭北珩這個舉動就是把趙牧的妻兒老小當作人質。不過趙牧身背謀反罪名,又加上今夜試圖越獄逃脫,無論哪一條都可以滅他的全家。想要保住他家人性命,必須乖乖聽蕭北珩的吩咐行事。

  和林魁交代完后,蕭北珩這才來到鳳棲宮。宮女告訴他,皇后娘娘在后花園里賞月。

  秋夜寒涼,月光如冰,蘇茉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花瓣凋零的枯樹下不知在想什么。

  蕭北珩心情正佳,來到蘇茉的身后,伸手摟住她:“茉茉,這么冷的天,還是不要站在外面,回屋去陪我休息吧。”

  懷中的蘇茉哆嗦了一下,身子僵硬起來,仿佛有些抗拒。

  “茉茉,你怎么了,”蕭北珩笑道,“你為什么這么抗拒我,我可是你的夫君啊。”

  蘇茉轉過身,低著頭道:“陛下,城內的亂子我都聽說了。你要出征去攻打勝京了嗎?”

  蕭北珩點頭道:“茉茉,我知道你心里不高興。但現在這個形勢,我不去打蕭濯,蕭濯就會來打我。他打敗我,皇后就是沈月晞,你我就一無所有了。你難道希望把我們的一切都交給別人?”

  蘇茉并不回應,只是愣愣地站著。

  “我很快就要去攻打勝京,我要你也跟著我一同去。”蕭北珩繼續道。

  聽到這句話,蘇茉有些惱怒地抬頭道:“為什么要我也去,讓我親眼看你們兄弟相殺?”

  “不是那樣,”蕭北珩道,“我怕我離開后,沈月晞又來京城。萬一她把你抓過去當作人質來要挾我,那對你夫君就太不利了。還是跟在我身邊穩妥些。”

  蘇茉知道反抗也是無用,認命地道:“你讓我去,我自然只能跟著你去。”

  “那我們先回房間去吧?”

  蘇茉點頭。兩人正要離開,一名宮女來報信:“陛下,北部邊關來了位信使,帶來十萬火急的軍情。”

  蕭北珩道:“什么軍情?”

  “北狄大元帥聲稱要為他的兒子報仇,已率軍向北關進發。”

  這個消息,讓蕭北珩想起齊明帝對他說過的話。

  北狄大元帥當初致書齊明帝,如果蕭北珩當太子或者登基為帝,那北狄和大燕之間的和平條約便立刻作廢。他要率北狄大軍為他死去的兒子報仇。

  他腦海中又閃過那個濃煙滾滾的村落,那個用弟弟尸體擋住他箭矢的男孩。

  然而比起北狄人的仇恨,蕭濯才是需要最先解決的。北狄大元帥對他的恨是一個湖泊的話,他對蕭濯的恨就是無邊無際的大海。

  這恨意,只有在殺死蕭濯后才能得到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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