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什么要問的嗎？
戰墨辰沉默片刻，轉過頭看著顧時遠，黑眸中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不甘和憤怒。
“你明知道我的存在，為什么這么多年都不認我？如果不是巧合之下我知道了真相，是不是你永遠都不打算說出真相！”
盡管早做好了被戰墨辰質問的準備，但當親生兒子真的問出這個問題，顧時遠還是沉默了很久。
他的命運早就和司氏家族綁定在一起，他也對司老夫人發過誓，這輩子都不會認祖歸宗，也不能再擁有曾經的一切。
而過去的種種錯綜復雜，他的處境一直都是危機重重。
這些，都是不能告訴兒子的。
顧時遠艱難地收回手，聲音艱澀：“當年也是一場意外，你在戰家過得很好，我很放心。再說，也沒有必要非得認親，攪得所有人都不安寧。”
戰墨辰以為自己會聽到種種苦衷，但顧時遠這種輕描淡寫的態度還是讓他心底一陣刺痛。
呵，沒有必要。
好一個沒有必要！
戰墨辰毅然轉身朝外走去，再也沒有回頭。
顧時遠眼睜睜看著戰墨辰的身影消失在視線里，緩緩轉過頭，閉上眼睛，擋住了眼底波動的水光。
長長的走廊盡頭，戰墨辰站在窗前，周身低氣壓縈繞，偶爾路過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放輕腳步，唯恐驚動了他。
安顏站在他身后，望著他落寞的背影，一陣心疼。
這個男人她了解。
他心里一定在為了顧時遠那些話難過，只是面上不顯，不愿意說出來而已。
安顏默默走到他身前，突然伸開雙臂，抱住了他的腰。
她沒有說話，就這么緊緊地抱著他，臉頰貼在他的心口，無聲地慰藉著他的落寞和難過。
戰墨辰身體一頓，很快也緊緊抱住了她。
兩個人就這么靜靜相擁，誰也沒說話。
戰墨辰微微垂首，下巴擱在妻子肩頭，全身緊繃的神經都得到了片刻的放松。
她懂他的心痛無措，他知道她的心疼和憐惜，此時無聲勝有聲。
時間一點點流逝，窗外的云都變換了幾次形狀，安顏終于嘗試著松開手，抬頭望向戰墨辰的雙眸。
“你要驗dna，自然是萬無一失。萬一驗出父子關系屬實，你想好要怎么辦了嗎？爺爺那邊，怎么辦？”
戰墨辰向來果決利索，短暫的情緒起伏并不會讓他變得優柔寡斷。
聽到安顏這么問，他干脆利索地做出決定：“等結果出來，我會跟爺爺如實交代所有的事情，不管爺爺做出任何決定，我都會接受。”
“嗯，無論你做任何決定，我都會支持你。”安顏也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一雙清澈明眸里是對他的全然信賴。
戰墨辰心口微震，又酸又澀，縈繞在他心口的那些負面情緒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無論什么時候，這個世界上都還有一個人堅定地站在他的身邊，不離不棄。
這已經是上天對他最好的恩賜了，又何必糾結那些原本就不屬于他的東西？
戰墨辰抱了抱安顏，轉身走出醫院的時候，已經徹底回到了之前的沉穩淡然。
……
接下來的幾天，戰墨辰沒有再出現在顧時遠面前，安顏則是一如既往地來醫院照顧顧時遠，協助護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在安顏和護工的靜心照料下，顧時遠恢復得很好，只是一時也出不了院，還需要一段時間休養。
另一間病房里的呂梅冬，也得到了白芍細心的照顧，住了幾天院之后，就被允許出院。
白芍一大早過來幫呂梅冬收拾東西，辦出院手續，準備送她回公寓。
路過顧時遠病房的時候，白芍忽然想起一件事。
回到病房后，她關上門，壓低了聲音交代呂梅冬：“媽，那天你跟我和安姐姐說的話，千萬不要再告訴第三個人。這畢竟是我姐夫的私事，你要是亂說話，說不定會惹來大麻煩。”
“嗯嗯，你放心，我心里有數。”
呂梅冬連連點頭，答應得格外痛快。
在外面摸爬滾打這么多年，她也不傻。
她只是想借戰墨辰的手好好收拾一下顧婉，才會跟安顏透露那些話，不然她打死都不會說。
不過呂梅冬看著白芍周到細心的樣子，愈發覺得白芍孝順。
按說她最對不起的就是白芍這個女兒，但是她回來后，白芍不但沒有計較她過去做的錯事，反倒好好養著她，吃喝穿戴一點都沒虧待過她。
而且對她也很貼心，這次她住院，白芍也照顧得格外周到。
不像顧婉這個壞透了的小女兒，居然想置她于死地。
想起那天顧婉陰惻惻地出現在她身后，忽然間翻臉的猙獰面孔，呂梅冬還是心有余悸。
幸虧她福大命大，差點就被顧婉害死！
呂梅冬回想著那天恐怖的場景，越想越后怕，忽然間就對出院這件事沒了期待。
她期期艾艾地問白芍：“小芍，這次回去，能不能給媽換個地方住？那個家，我實在是不想回去，一回去我就會想起來顧婉那天……哎，反正我要是回去住，我晚上一個人都不敢睡覺的！”
呂梅冬的表情很夸張，白芍看著她怕成這個樣子，笑了笑，好言安慰。
“沒事的媽，我有空就回去陪你住，再說那個小區安保措施很好的，只要你不再放顧婉進去，就沒有任何人能再傷害到你。”
“這樣啊，那好吧。”
呂梅冬一看白芍沒有給她換住處的意思，只能按下那些小心思，轉了口風：“那你可一定要常回來看看，媽給你熬你最喜歡的蓮藕排骨湯！”
“嗯，我會的。”白芍挽起呂梅冬的手：“走吧媽，我們回家。”
呂梅冬看著近在咫尺，又乖巧孝順的女兒，心底涌上一陣陣幸福感，也暗暗下定了決心。
經此一事，她算是看明白了，她后半輩子的依靠只有這個女兒了。
以后她一定要對白芍好，給她自己全部的母愛，希望還能來得及補償她。
白芍也感受到了呂梅冬比以前更加慈愛親昵的眼神，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只要呂梅冬不再明里暗里打白家的主意，不再隨意插手她這邊的事，她會一直對呂梅冬好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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