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情圣女身子一怔,握著竹筒杯的手微微顫抖。
冷漠的眸子中有晶瑩在閃爍。
她努力的平復呼吸,卻終究還是沒能忍住,一顆淚珠滾落在桌上。
“她把我養大,教我修煉本領,終究是我辜負了她的恩情。”
韓楓搖頭,“這不是你的錯,不應該由你來承擔這個后果。”
絕情圣女嘆道:“師尊的尸體……”
韓楓在上山之前,把絕情谷主的尸身收納到了帝江空間。
此時帝江光華閃爍,人頭和無頭尸身瞬間出現。
絕情圣女早已經淚眼婆娑,跪在地上,把尸身整理好,人頭和尸體重新拼接在一起。
“當年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她問道。
韓楓點頭,“無論如何,你跟孩子沒有錯,她不應該如此對待你們。”
絕情圣女無聲的收拾著尸身,以床單蓋上。
她神色悲愴,眼神木訥,并沒有發火。
絕情谷主的尸體被收拾干凈后,她抱著來到后院,挖了個坑把尸體放進去。
最后,以鮮血在竹子上立碑:尊師周麗之墓——不孝徒沐南笙泣立。
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這才重新回屋。
沐南笙,這是韓楓第一次知道絕情圣女的名字。
“其實。”絕情圣女沐南笙道:“我也曾想過,跟她做個徹底的了斷。”
她擦干了臉上的淚水,非常平靜,“我玷污了絕情谷的名聲,師尊打我殺我我都能接受,但她不應該對我的孩子下手。”
韓楓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
沐南笙把這些年的日子都說了出來。
最艱難的時候,她抱著尚在襁褓的韓岳,被絕情谷逼至絕境,躲在深山老林里整整半年。
“韓岳高燒數次,在鬼門關走了好幾遭,險些沒救回來,那個時候,我恨你,我恨師尊,我恨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人!”
她眼眶通紅,盯著韓楓。
在最艱難的時刻,甚至想過一了百了,帶著孩子一起從這個罪惡的世界離開。
但每次看到韓岳,卻終究還是下不去這個狠心。
“我曾跟師尊談判過,只要她肯放過孩子,我愿意隨她回去領死。但師尊不肯,在她看來,我玷污了絕情谷的聲望是事實,這個孩子的存在,就是整個絕情谷的污點。”
沐南笙的眼中有恨,絲毫不加掩飾。
談判破裂,她只能再次抱著孩子大逃亡。
韓楓忍不住道:“為什么不去龍王殿找我?”
沐南笙諷刺一笑,“找你,被你救了,然后我們永遠活在你的庇護之下嗎?
我一輩子過著被人支配命運,寄人籬下的日子,我不想我的兒子以后也會步我的后塵,被你其他的女人看不起!”
她這番話說的很犀利,韓楓搖頭道:“她們不會的。”
沐南笙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下去,在她最艱難的時刻,遇到入圣陷入瓶頸,出來游歷的姜家老祖。
得知她們的事情后,當即就接回了昆侖山。
她在姜家老祖面前發誓,只要能保孩子安全,韓岳在這里不被區別特殊對待,給他一個完整的環境生長,她愿意以命報答。
姜家老祖并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讓她們在這里安心的住下來。
只要姜家還在一天,就絕對不會有人打擾到他們安穩的生活。
沐南笙不知道姜家為什么對自己這么好,在她看來,或許只是這個龐大的上古家族后裔,突發善心,把她們當做寵物一樣養起來罷了。
所以,她才從小教導韓岳懂事聽話,努力修煉。
將來長大成人,用自己的力量打出一片天地,命運不再被他人支配。
韓楓心里卻清楚,姜家這么做,無非就是想把他們的消息徹底隱瞞,不讓自己因此分心,在修煉的道路上出現岔路。
他也知道,姜家肯定跟絕情谷主聊過了,這件事情才最終被壓了下來。
沒想到,最終還是被絕情谷的死對頭花神宮知道。
絕情谷主的死,作為弟子,沐南笙傷心。
但作為韓岳的母親,她卻心中暢快。
“接下來的日子,我會用我的一生為師尊守墓,直到我死去。韓岳成年之前,我不會放他下山,等他成年之后,我也不會干涉他的選擇。”
沐南笙說道,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兩全的辦法了。
韓楓心中嘆息,她經歷了這么多,自己實在說不出讓她帶著孩子跟自己下山的話。
沐南笙抬頭,看著他,“我會告訴他父親是誰,也會把你那些輝煌戰績告訴他,他應該有自己的選擇和目標,也有知情權。”
“謝謝。”韓楓沉默半晌,最終也只能說出這兩個字。
他已經決定了,龍王殿可以交給其她師姐和師傅們代理。
在得到天龍教掌教大帝的下落之前,就待在昆侖仙山上,彌補自己這么多年來的虧欠,輔佐韓岳和沐南笙修煉。
他要把自己能給的最好的,全都給他們!
房門被敲響,姜無意在外面道:“老祖有請。”
沐南笙起身,“你還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去吧。”
韓楓微微點頭,打開竹屋的房門。
姜無意已經在外面候著,剛才他被姜鶴接待的時候,姜無意就去了老屋匯報。
此番回來,是被老祖派遣,邀請青龍王商討大事。
“走吧。”韓楓率先離開。
姜無意對著沐南笙微微點頭,也轉身離去。
沐南笙一身白衣,頭頂不知何時,雪花緩緩飄落。
下雪了。
她口中喃喃,“為什么是我……若是可以,我何嘗不想與你長相廝守,享天倫之樂?”
命運的捉弄,將她推向深淵。
若她只是普通宗門的弟子,若絕情谷沒有這等規矩,若當初沒有跟韓楓發生那個美麗的錯誤,若絕情谷主沒能對她和孩子趕盡殺絕……
只可惜,一切的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
因果輪回,早已經注定。
韓楓跟在姜無意身后,穿過外圍的庭院,在一座老屋前停下。
不等敲門,房門就自動打開。
姜無意做了個請的手勢,他自己守在門外,沒有進去。
韓楓邁步進入,房門自動關閉。
前方,燈光昏暗,一位灰衣老者盤坐在蒲團之上。
在他身前,放著一盤殘棋,“坐,陪我把這個殘局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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