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子我會派人封好送到你的家中，稍后在紙上寫下你的居住地址，家中人口，可記得了？”
聽她如此安排。毛賊知道，陸晚凝不是存心坑他的那種空手套白狼行為。一時間，心中涌現出一股復雜的情緒。
他砸吧了兩下舌頭，而后重重地點著頭。在商陸的指引下，他講出了自己的家庭情況，而曲荷則提筆盡數記在了紙上。
立在一旁看小姑娘寫字，那一手的簪花小楷，模樣清秀恰如其人，風姿纖窈，實在是頗具神韻。
不等她開口，商陸倒是忍不住地嘴快起來，他甚至湊到了桌子前，半個身子都快壓到紙上了，仔仔細細地欣賞那份筆跡。
“小荷，你字兒寫得真好。我能求你一份墨寶嗎？”他說得懇切，全然不是一開始時的浪蕩公子哥脾氣。
微微一笑，小姑娘答應道：“自然是可以的。”
他們約定好，送走毛賊后由曲荷給商陸題字。聽著他倆有來有回地聊天，陸晚凝又是一陣咳嗽，這回倆小孩是感受到了身后那灼熱的吃瓜視線，彼此都鬧了個大紅臉。
“哎喲喲，我是錯過了，這哪是要求墨寶啊，商陸，你膽子不小，入職第一天就開始惦記我妹子呀。”
“沒有沒有！”腦子還來不及思考，商陸立刻否認。他本想看看曲荷的反應，結果后者捂著臉整個兒地就轉過去了，故而只好失望地收回了視線。
而就當他們在這里你來我往、眉來眼去的時候，那毛賊是待不住了。他哼哼唧唧地呼痛，還故意抬起胳膊來捶打地面，顯得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和委屈。
“陸掌柜的，您就放過小人吧。小人家中還有六十歲老母等著小的侍奉，咱真是跪下給您磕頭了啊！”
說得倒是挺可憐，就是不知道有幾分真情在里頭。冷笑一聲，陸晚凝隨意地揮了揮手，就讓商陸把人給提起來扔了出去。
“記住了，要仔仔細細、一字不落地如實匯報哦。”
在其身后，陸晚凝還不忘補充一句。她可不想自己的錢財打了水漂。
她有預感，安插|進去的這顆釘子，將會在接下來的計劃里發揮大作用。只不過連陸晚凝也沒有想到的就是，這顆釘子的作用發揮得如此之快。
當天晚上，白金翰的后門就被敲響了，還不等守門的護院去察看情況，已然有一道黑影從屋頭墻角就跳了進來，掛在墻上就要往上爬。
但他忘了這院子里還有一個商陸。后者睜開眼睛，眸子里一片清明。他上前三步，一把就薅住了毛賊的衣領，直接將人拖到了二樓陸晚凝的房間里。
時過二更，陸晚凝還在忙著查賬，她有著一天一核驗的好習慣，不只是為了財務正常，更多的是鍛煉自己對于賬目的熟悉和瞬時計算能力。
這會兒她正在看著數字默念默算，就聽到門外有腳步聲。待到木門打開，事情竟真就同她預料的一般，是商陸把毛賊給帶了過來。
“說說吧，都發現什么了？”她放下手中的賬簿，轉身去撥弄油燈的燈芯兒，好讓那半淹在燈油里的小火苗兒愈發地燒旺一些。
燭火光影投落在她的臉上，明明暗暗的交界如同精靈跳動。毛賊一時間看得有些呆了，他吞咽了一口唾沫，將視線落到了賬簿上。
他說：“不瞞掌柜的，小的卻是發現了重要線索。”
瞥見他緊盯著賬簿的行為，陸晚凝判斷，應該確實是比較有價值的。故而沒有出聲打斷，而是任憑他繼續講了下去。
“比不過吧，這小的手頭比較緊。您也知道的，現在日子不好過嘛。不過小的也不是那貪得無厭的人，只要再加一百兩，小的就告訴于您，保管一字不落！”
“喲，學會坐地起價了啊。”陸晚凝吐出如此一句，尾調上揚，頗有些輕視與諷刺在里頭。聽出了她的意思，毛賊有些退縮。他的心里直打鼓，不確定陸晚凝是否還有意于他的消息。
瞧出他神色的變化，帶他過來的商陸可是忍不了。他腰上有兩把佩劍，此時砰的一下推出了其中一把，直直地將那刀鋒壓在了毛賊的脖子底下。
但聽他威脅道：“說不說？還敢耍滑頭，我看你是活膩歪了！”
“說說說，我說！”毛賊果斷求饒。
他是有點小聰明，但不多的那種類型。一經嚇唬，就全都交代了出來。從他如何回到黃全府上開始做雙面間諜，到如何在晚宴上發現了黃全和知州的骯臟交易，再到潛入房中翻出來黃全的歷年黑賬目，凡此種種，都成為了陸晚凝手中有力的幾張底牌。
作為肯定于贊賞地點了點頭，陸晚凝評價道：“短時間里能發現這么多信息，很棒。”
然后她又叫了賬房進來，揮了揮手，后者立刻聰明地端來一個紅木托盤。
不曉得那托盤上的紅木下面會放些什么東西，毛賊伸長了脖子去觀望。
他瞅啊瞅，總算在陸晚凝掀開紅布后看清楚了——那是又一百兩銀子！
白花花的銀子，如同皎潔的月光，沒有人能輕易拒絕它的魅力。
深吸一口氣，毛賊恨不得立刻就撲到銀子邊上。他不由得暗道，自己真是跟對人了——選個好主子，天天有肉吃！
“可看見了？這就是給你工作到位的獎勵。往后，再能探聽到有價值的消息，還會有新的豐厚獎勵。”陸晚凝對他如實地說。
也確實是這樣，她是信奉適度獎勵能夠激發動力的思想的。畢竟也是現代過來的人物，要是把無產階級的寶貴精神都給弄丟了，那可就是數典忘祖了。
得了銀子，毛賊工作得越發賣力。他當晚直接默寫出來一份黃全宅子的地圖，將賬本藏匿點、財物堆積處，全都標注了個清楚。連帶著護院幾點輪班幾點交界幾點到何處巡邏，他也在詳細地觀察后給出了準確的結論。
得到了這一份情報，若是想要進入“黃府”一探究竟，簡直跟后花園旅游一般簡單。拿著那份地圖，陸晚凝的心情好極了。她已然能夠想到，扳倒了黃全后，白金翰在朔州一家獨大的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