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秦檜來到涇國公府門前。
“止步!何人?有何事?”守門兵士兇惡嘴臉一如既往。
秦檜忙拿出名帖,躬身雙手奉上:“吏部侍郎右選案,掌案員外郎秦檜,求見童太傅!”
“員外郎?”幾個守門兵士笑了起來。
“你一個八品小官,也敢跑來求見太傅?”守門兵士毫不客氣地譏笑道。
“下官......”
秦檜想說什么,守門兵士不耐煩地驅趕道:“去去去,有事讓你們本部郎中來報!
這里是國公府,童太傅府邸,不是什么芝麻綠豆想進就能進!”
秦檜站在臺階下,急忙換了一套說辭:“不知下官能否求見趙莽趙郎官?”
守門兵士一愣,回頭道:“你認識趙郎官?有何事要見他?”
秦檜示意挎在肩頭的褡褳,拱手道:“下官與趙郎官約定好,今早登門,把他的官告送來。”
守門兵士一聽,臉色好看了不少,瞪他一眼:“見趙郎官就說見趙郎官,為何要說求見太傅?”
秦檜忙賠笑臉:“也有一些吏部事務,想求教太傅......”
守門兵士嘲笑道:“吏部有事,你家侍郎自會親自來,豈會派你一個小小掌案員外郎傳話?
你不會是想找借口拜見太傅吧?”
“下官不敢!”秦檜忙拱拱手,面色如常,“當真有些公事,需要求教于太傅!”
守門兵士仿佛看穿他的伎倆,嗤笑幾聲,“跟我來,到門廳等候,我派人去請趙郎官!
拜見太傅你就別想了,真有急事,遞上你家侍郎拜貼再說!
真要讓你一個八品小官見到太傅,挨板子的可就是我了!”
秦檜忙跟上他,跨進府門,趁左右無人,往他手里塞了一把錢幣。
“給長行大哥添麻煩了,一點吃茶錢,不成敬意!”
守門兵士“嗯”了聲,很是順手地塞入衣襟,臉色又變得好看了些。
帶秦檜到門廳稍坐,還讓家仆給他上茶。
守門兵士親自去請趙莽,秦檜獨坐門廳,有些局促,有些興奮,忍不住四處打量。
這還是他第一次跨進童貫府邸,也是距離朝廷頂尖權貴最近的一次......
~~~
趙莽帶上兩貫錢,和守門兵士一路往門廳走。
“那姓秦的,張口要見童太傅,小人一看他就不像老實人,本不想搭理,他又改口求見趙郎官,說是給您送官告來!
這小人哪敢耽誤,請他到門廳稍坐,又趕去甘州堂請您......”
守門兵士跟在趙莽身邊,一副殷勤討好樣。
趙莽笑道:“他來時,只說求見童太傅,沒提送官告的事?”
“是啊!他這樣的人,小人見多了!但凡有丁點機會,就想找借口見太傅!”守門兵士滿臉不屑。
趙莽眉梢微挑,這秦檜,只怕昨日剛一見面,心里就生出了借機拜見童貫的心思。
難怪昨日,這家伙殷勤周到,原來早有盤算!
“行啦,我知道了,你下去忙吧!”趙莽道。
守門兵士咧嘴直笑,小聲道:“聽說,趙郎官奉太傅命,組建虓士營,有兩個大隊,共計一百人的軍額?”
趙莽斜他一眼,“你想來?”
守門兵士挺了挺胸脯:“小人不才,愿入虓士營,聽從趙郎官指揮!”
趙莽悠悠道:“虓士營將來是作戰部隊,從入伍第一天起,就要接受最嚴苛、最殘酷的訓練。
太傅說了,死傷不論,從訓練開始,就會死人,你若是有這份膽量,可以來試試!”
守門兵士當即變了臉色,訕訕道:“不是說,虓士營將來護衛中軍,只為保護太傅?”
趙莽冷哼一聲:“童太傅坐領中軍,麾下千軍萬馬,還用得著專門保護?
組建虓士營,是為打硬仗、打死仗,不是繡花枕頭裝樣子!”
守門兵士咽咽唾沫:“那....那還是算了....”
趙莽面無表情,沒說什么。
國公府里護衛不少,平時童貫出行,前呼后擁,少說也要帶三五十人隨行。
這些人不少都是軍卒出身,也有不少自祖輩起,就以雇奴形式在童貫身邊伺候,幾十年來世代效命,和家生子相差無幾。
他們對童貫的忠心毋庸置疑,危急關頭也敢豁出性命,為主子拼一拼。
可這些人平時在國公府享受慣了好日子,性情油滑,到了軍中貪生怕死,絕不是當兵的好料子。
趙莽對虓士營已有規劃,絕不容忍這些蠹蟲加入,敗壞軍紀。
到了門廳,秦檜急忙迎出來。
趙莽拱手笑道:“秦掌案太過客氣了,不是說好晌午之前,我們到衙署領取,怎好勞煩秦掌案親自跑一趟!”
秦檜忙道:“下官上午不值事,正好有空,順路去戶部辦事,路過國公府,順便就為趙郎官送來!”
秦檜從褡褳里取出兩只錦袋,里邊裝有趙莽和高進的官告。
“二位郎官的官告,還請收好。
兵部和樞密院的登錄入冊都已辦妥,二位今后就是正經官身,將來一應封賞晉升,都會依制而行!”
趙莽取出官告,檢查無誤,笑道:“多謝秦掌案!若非你幫忙,沒有四五日工夫,這流程辦不好!
這是還給秦掌案的兩份工本錢,還請收好!”
秦檜客氣了一番,接過兩貫足錢裝入自己的褡褳。
“既然秦掌案還要去戶部辦事,我也就不久留了,送秦掌案出府!
改日有機會,在下做東,請秦掌案吃酒!”
趙莽伸手一邀,一副送客樣。
秦檜走出門廳,往府邸內里張望了下,一副欲言又止樣。
“秦掌案還有事?”趙莽笑道。
秦檜忙低聲道:“敢問趙郎官,童太傅可在府里?”
趙莽道:“太傅一早出府,不知去向。”
秦檜臉上難掩失望,強自笑了笑,拱手道:“趙郎官留步,下官告辭!”
趙莽送他到府門口,看著他坐上騾車,一名蒼發老仆駕車往東駛離。
有仆役老卒匆匆找來:“趙郎官,太傅在長青園練武,請你過去作陪!”
“知道了,走吧!”趙莽笑了笑,跟隨老仆回府。
秦檜這老小子,想借他這座橋拜見童貫,不管出于何種目的,還是不要讓其輕易得逞為好。
~~~
趙莽和高進,在長青園陪童貫練武。
到了中午,童貫又留他們一起吃飯。
而后童貫午休半個時辰,下午進宮議事。
童貫體力極好,以往辛興宗、趙鶴壽陪他練武,頂多能支撐一個多時辰。
自從趙莽二人入府,倒是可以陪他耍一上午。
感覺到疲累的反倒是童貫,卻也讓他大呼過癮,每日練武的精神勁頭十足。
平心而論,童貫武藝不錯,一口眉尖刀耍得有模有樣。
招式偏套路,卻也具備一員合格武將的水平。
考慮到他已是花甲高齡,還有這份本事殊為不易。
最讓趙莽敬佩的是,童貫練武已成習慣,寒暑不輟,每日上午必練兩個時辰。
遇上重大急事,他也會抽時間補上。
這份毅力,非常人所能比。
以趙莽的近戰功夫,和童貫對練收放自如。
打個兩三百招,再讓老太傅輸得不太難看。
偶爾也賣幾個破綻,讓老太傅占占便宜,也能讓他頗為興奮。
個中門道,趙莽拿捏起來游刃有余。
陪童貫用完午飯,趙莽二人回甘州堂。
高進收拾行裝,待會就要離京前往封丘。
趙莽幫他收拾衣甲。
昨晚在武庫,除了那桿鐵槍,趙莽還挑了一張牛角楊木弓,有一石五的斗力。
高進挑了一口精鋼手刀,一桿環子槍。
他的西蕃竹牛角弓已是最好的弓之一,武庫里的弓反倒遜色幾分。
武庫二樓專門存放甲具,有步甲和騎甲之分。
共有二十幾套,全是制作精良的鐵質甲具,由歷年軍器監頂尖匠人打造。
趙莽和高進,一人挑選一套黑漆山字騎甲。
步甲和騎甲區別在于,騎甲全身甲葉更輕薄、緊束,腿裙部分柔軟,便于上下馬。
步甲則更寬松、沉重,腿裙覆蓋鐵葉、釘滿釘飾,猶如直筒套在下半身,防護力更強,但也更笨重。
以二人品級和軍職,本不夠資格穿這種規制的甲具。
不過進武庫前,童貫可沒有額外交代什么,他們也就裝作不知,只挑最好的,拿到手再說。
一套完整甲具,即便是輕薄款的騎甲,穿在身上也有三十幾斤重。
單是打包收納工作就不簡單,趙莽忙活了好一陣子,才搗鼓出幾個大行囊。
“我說,你得趕快娶個媳婦,以后這種事,可別讓我干!”
趙莽擦擦腦門汗水,倒了杯茶捧著喝。
高進瞥他眼,沒吭聲,挎上包袱,環視收拾一空的屋子,默然片刻,退出房間,閉攏房門。
趙莽笑道:“太傅說了,今后這甘州堂就空著,專門留給我們回東京住,你別一副依依惜別的苦情嘴臉。”
高進笑了笑,又搖頭道:“也不知何時才能再回來,又或是,能不能回來!”
“你少烏鴉嘴!你不是趙老七,沒那么倒霉!”趙莽沒好氣道。
高進哈哈笑了幾聲,正色道:“你在東京,一切小心!虓士營是個好機會,卻也不可輕忽大意!”
趙莽撇撇嘴:“放心,三個月后,保管你改口稱我趙部將!
你在楊可弼麾下,也得機靈些,別總板著臉假正經,上下關系都得打點好......要是受了委屈,師哥給你出頭!”
高進眉頭輕揚,“你婆婆媽媽的樣子,真像個婦人!”
趙莽一愣,哈哈大笑起來。
兩個役使老卒把打包好的行裝搬上馬車,高進系好佩刀,和趙莽走出院門。
“我就不送你了。”趙莽嬉笑道。
“用不著送。”高進瞟他一眼,“走了!”
“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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