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思石化在原地，剛才村長說的那些話，如同針一樣，紮得她的心鮮血淋漓的。
不，村長說的都是假的。
一定是那蘇悅靈不願意承認自己沒見過世麵，故意雞蛋裏挑骨頭。
她看著食盒裏那三樣從未見過的點心，臉色像是打翻了調色盤一般，五彩斑斕。
她魂不守舍地拿著食盒回家，放在桌上，她自己呆愣愣地坐著，心中被憤怒和委屈的情緒充滿。
柳月芽醒來後，出來尋她，看到桌上的食盒，她便自己打開食盒裏。
見到裏麵那三樣小巧精致的點心，柳月芽眼睛亮了起來，每塊掰了一點下來，放嘴裏。
這未免也太好吃了吧？是她娘去城裏買的點心嗎？
柳月芽忍不住搖晃她娘的手，跟她撒嬌，“娘，你在哪裏買的點心啊，真的好好吃啊。”
被女兒這麼一晃，柳思終於回過神來，然後就看到了嘴邊還有點心屑的女兒，“那點心真有那麼好吃嗎？”
柳月芽用力點頭，“真的很好吃，我沒吃過這麼好吃的。”
“比我做的牡丹餅好吃？”
柳月芽還小，也不懂得遮掩，“對啊。娘你吃了就知道了，以後咱們繼續去那家店買好不好？”
她到現在都以為這是城裏的點心鋪買的。
柳思心情很複雜，她看著剩下的點心，木然地將它們塞進嘴裏。
點心已經有些涼了，但即使如此，也依舊無損其奇妙的口感。更別說剛做好時，肯定更好吃。
即使柳思十分懷念侯府的生活，她也不得不承認，這三種點心的確不輸柳家那些傳承幾百年的點心方子。她也不認為村長說的是真的，蘇悅靈哪裏能想出這些點心，肯定是她運氣好，買下別人家裏的祖傳秘方，往自己臉上貼金罷了。
也難怪她會看不上她親自做的牡丹餅。
計劃失敗無疑帶給柳思強烈的挫敗感，但讓她就這麼放棄了，她又做不到。
她聽說蘇悅靈不會在這裏停留太久，今天就會離開。這意味著，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不，她決不能就這麼輕易放棄。
她可以去求蘇悅靈，她聽說蘇悅靈最是心軟，她都願意花那麼多錢在那些身份低賤的人身上，她若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她肯定不會眼睜睜看著她和月牙受苦的。
柳思站起身，摸了摸女兒的頭，“月牙很喜歡鄉君嗎？”
柳月芽點點頭，“鄉君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
柳思眼神閃了閃，“如果能留在鄉君身邊，天天見到她，月牙願意嗎？”
天天看著鄉君嗎？
柳月芽當然是願意的，隻是……
“那娘呢？我也想天天看到娘。”
柳思心軟得一塌糊塗，“娘肯定會跟你一塊的。”
養她們母女，也花不了多少錢。而且她還可以教導蘇悅靈一些禮儀規矩，蘇悅靈怎麼也不會虧。
她看了看月牙，給她換了一套原本打算讓她過年穿的衣裳，那衣裳能凸顯出她天真嬌憨的氣質。
她的女兒這麼好，身份高貴，決不能繼續蹉跎下去。
給閨女打扮好了，柳思牽著柳月芽去河邊那宅子。
可惜她們母女兩沒能進去，就被門衛給攔了下來。
柳思說道：“剛剛鄉君賞賜我荷包，我心中感激到了極點，所以想當麵和鄉君道謝。”
她停頓了一下，說道：“我從小被賣到侯府，在侯府中耳濡目染十多年，對於貴族禮儀略有心得，我願意將這些知識傳授給鄉君。”
她說的情真意切，又一口一個侯府，那門衛想了想，說道：“你在這裏等著，我進去問過鄉君的意思。”
柳思無奈，隻能和女兒站在門口候著。
這門衛真是死腦筋，也難怪隻能當個門衛。
……
蘇悅靈身邊的丫鬟這時候都在收拾行李，準備等下走。
門衛進來的時候，她正在翻閱一本遊記。
聽了門衛的話，蘇悅靈神色不變，語氣帶著幾分漫不經心，“讓她回去吧，我這裏不需要。”
果然柳思這是打算給她和她閨女找一個靠山吧？
蘇悅靈對她沒好感，對當柳月芽的幹娘這事一點興趣都沒有。就算日後柳月芽能夠成為康王妃，那又如何？
“讓他們走，我不缺伺候的嬤嬤。”
門衛很快就出門，傳達了蘇悅靈的意思。
柳思臉色一變，她才不是教養嬤嬤。她這隻是權宜之計罷了。
蘇悅靈到底在想什麼，她居然拒絕了她？沒有她的指點，她就不怕自己進京以後出醜丟了臉麵嗎？
窮人乍富果然就是這樣，眼界如此之淺。
隻是柳思好不容易能遇到蘇悅靈這樣一個冤大頭，讓她就這樣放棄，她實在不甘心。
她怎麼能拒絕呢？
“娘？”
柳月芽有些茫然和不安地看著自己的母親。
柳思眼眶微微發紅。
為了女兒，她決不能就這麼放棄。
她非要在門口等著。等蘇悅靈出來了，她就跪在她麵前，就算委屈自己，跟她磕頭懇求，也得求她收下她們母女。
希望她這份慈母之心，月牙能夠明白。
柳思沒有繼續擋在門口，而是牽著女兒站在不遠處。
因為她什麼都沒做，加上和大門口還有一些距離，他也不好意思說什麼。
等伺候的仆役們將行李都準備好了，蘇悅靈他們也準備回盧山村了。
讓她高興的是，那老李還送來了他自個兒釀造的米酒，甚至還教了廚房酒煮魚的一些訣竅。
蘇悅靈琢磨著到時候讓廚房好好練習一下，雖然未必能學到老李十成的本事，但七成應該不難做到。
可惜她的好心情隻截止到出門前。
在她踏出大門的時候，柳思帶著女兒柳月芽，直接跪在地上，她衝著蘇悅靈磕了好幾個頭，磕得額頭一片紅腫。
柳思眼睛含著淚，聲音哽咽，“求鄉君將月牙帶在身邊，就算當丫鬟也好過繼續留在我身邊受苦。”
“月牙，她是柳家的女兒，本該是侯門小姐。”
“我實在不忍心看到月牙繼續蹉跎下去。我聽說鄉君最是善良，一定能體諒我的這片慈母之心吧？”
她說到後麵，一滴滴眼淚就這樣落了下來，砸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