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皇後娘娘的恩典。”嬤嬤說道，隻是這話從她嘴裏出來，怎麼聽怎麼陰陽怪氣。
顧趙氏被嬤嬤的這番話嚇得魂魄都要離體了。
皇後娘娘居然將瑩瑩給送回來了，而且還是打著讓她們母女團聚的名號。她以前私下的抱怨，不會被皇後給知道了吧？
如果不是被丫鬟手疾眼快地攙扶著，隻怕顧趙氏身子都要直接栽倒在地上了。
她心中懷抱著最後一線希望，試探著說道：“臣婦對娘娘的恩典十分感念，隻是顧美人畢竟是宮中嬪妃，若是長期留在家中，怕壞了宮中規矩。不知道宮中什麼時候接美人回去？”
她希望皇後隻是單純為了敲打他們家，不會做得那麼絕。
嬤嬤平靜的話卻讓顧趙氏整個人被推入了絕望的深淵。
“娘娘不願意讓你們骨肉分離，為了避免夫人想顧美人想得茶飯不思，以後顧美人就不必進宮了。”
恐懼將她整個人淹沒，她聲音發抖，“顧美人能夠侍奉娘娘，是我們全家的榮幸，我們全家上下都對陛下和娘娘感恩戴德，恨不得她能夠在宮中長長久久伺候貴人。”
“肯定是有人見不得顧美人好，在娘娘耳邊進了讒言。臣婦從未有過怨言，更不敢有。”
顧趙氏說什麼都不能承認以前說過的話，她眼淚鼻涕齊流，臉上的妝都被衝花了，看起來分外狼藉，全然沒有平時在外人麵前表現出來的主母氣度。
宮中嬤嬤皮笑肉不笑，“夫人今年托三太太送了不少銀錢給顧美人，好讓顧美人打點宮中。這事證據確鑿，皇後娘娘為了顧美人的名聲，這才隱了下來。但宮中也留不得顧美人這般對上不敬、不安於室的嬪妃。你們好自為之。”
說完這話，嬤嬤便離開了，隻留下哭得快斷氣的顧美人。
她寧可被打入冷宮，也不願意被送回家。打入冷宮的話，至少她還是宮中嬪妃，還有起複的機會。但被送回娘家……這不是逼她去死嗎？大夏從未出現過被送回娘家的嬪妃。
皇後娘娘好狠的心啊，就因為有了嫡子，所以不需要她了，就將她過河拆橋嗎？
偏偏皇上卻十分信任皇後，因為皇後的讒言就厭棄了她。明明她比皇後更年輕美貌，缺的隻是家室。若不是皇後從阻撓，她早就生下了不止一個皇子。
想到這些年來在宮中受到的冷遇，顧美人悲從中來，忍不住抱著自己的母親痛哭流涕。
顧趙氏卻沒心情安撫她，女兒被送回府，老爺隻怕要怪她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不能給娘家帶來助力的閨女又有什麼價值？
即使顧美人將來還會被接回皇宮，有了今日這一遭，這臉已經丟光了。為今之計，隻能在其他人還不知情的情況下，盡快讓瑩瑩回宮才是。
“都是你不中用！若是你能得寵，皇後她敢這樣說送回來就送回來嗎？”
白白長了這張臉，卻半點用處都沒有。還白費了她這些年來投入的銀錢。
“早知道當初還不如送你妹妹，好歹你妹妹長得比你更好看，也更知情識趣。”當時選顧美人，也是因為顧美人是她生的，顧趙氏不願意讓容貌更好的庶女進宮。現在她才有些後悔，庶女出嫁以後，將丈夫拿捏得死死的，身邊都沒其他多餘妾室，可見在勾引男人方麵學到了她早死娘的幾分本事。哪裏像瑩瑩這般廢物。
顧美人委屈得直掉淚，皇帝不去她宮中，她就算有百般手段都使不出來。
……
顧趙氏寄希望於皇帝會想起女兒，盡快將她接回宮中。她閨女雖然比不過麗妃天姿國色，但也清純動人，皇帝不可能對閨女一點感情都沒有，不然當初怎麼冊封她為美人呢。
然而天子容季在這事上，早就和皇後達成了一致協議。
顧皇後隻是讓人送顧美人回家，行事還是比較低調，給他們留了最後一層臉麵。皇帝則直接頒發聖旨，表示顧美人在宮中一直惦記家中父母，他感念他們深厚的感情，於是遣顧美人回家。顧美人日後無需進宮，隻需要在家中孝順父母即可。
如果不是看在顧家的份上，連美人的份位，都不打算給她留了。
聖旨一下，顧趙氏當即暈了過去。顧美人的父親顧昌臉色灰敗地接了聖旨，還得為妻子描補一二，“她這是歡喜得暈了過去，臣一家對陛下的恩典銘記於心。”
頒旨的內侍微笑著說道：“可見她們母女情深，著實讓人感懷。聖人也是看在這點份上，所以才送顧美人回來。”
拿了紅封後，內侍很快就離開了，多餘的話都不想跟他們說。
在他看來，顧美人的父母純粹是腦子進了漿糊，非要仗著皇後族人的身份蹦躂，這下好了，直接把全家都埋坑裏了。顧美人作為皇後的族妹，若是在宮中安分守己，即使沒有恩寵和孩子，遲早皇後娘娘也會給她升份位，宮裏頭不知道多少低位嬪妃羨慕她呢。偏偏她卻貪心不足，在皇後“病重”期間，各種小動作不斷，盼著皇後早日去世好踩著皇後娘娘上位。皇後就算再好脾性，都忍不了這做法。
於是一出手，便將這家人徹底按了下來，再無起複希望。
世人大多都見風轉舵，見顧美人這家失了聖心，雪中送炭是不可能的，隻怕落井下石的不少。
而顧美人的生父，隻怕也要遷怒到她們母女身上，她們在家的日子要難熬了。
內侍就這樣感慨著回宮去了。
他所預料的果真不錯，顧昌將聖旨送到祠堂後，便黑著臉下了一道道命令。
第一條就是讓下人將家中最偏遠的院子給收拾了。
然後第二條是宣布，顧趙氏歡喜得病了，把她送到院子中去修養，至於顧美人，當然得一起留在院子裏照顧生病的母親。既然生病了，大魚大肉自然不能有，平日吃清粥小菜就可以。
做完這兩件事後，他從庫房中尋找一些底下人孝敬的奇珍異寶，有多少就拿多少。
他準備將這些送到承恩公府賠罪，承恩公作為顧家的族長，皇後的生父，在顧家地位尊崇。唯一可能讓皇帝和皇後改變主意的就是承恩公了。
可惜他連承恩公府的門都進不去，連人帶禮物，被丟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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