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枕鈺久久無聲。
早就在曹禁的口中聽到過,因著皇上的疑心,已經死了很多人。
更不必說出現這樣的一個權臣,還是禍亂朝綱。
懷疑的種子只要一旦埋下,生根發芽或許需日日澆灌,也可能一日……足矣。
滾滾車輪,不過權力傾軋。
大昊這位天子的帝王術,過于殘暴和血腥了。
湖凝嗓音越發低了些。
“我年少時就離了宮,很少回京,那次是和拂希一同想要勸諫皇兄的時候,回來陪母后過了次壽辰。”
“壽辰過后的兩日,就看到了那一場人間慘劇。”
衛枕鈺斂眸,長睫打下陰影遮住眼瞼。
刀斬寒門。
許久,她望向湖凝:“我聽謝先生說幫趙大人逃出了生天?”
“是。”
突然而入的聲音讓衛枕鈺兩人扭頭望去,就見趙拂希靜靜地站在了原地,笑的很是平靜。
顧棐南眸色有些復雜,只是觸及到衛枕鈺時又變得柔和下來。
趙拂希見湖凝紅了眼睛,喟嘆一聲輕輕拂去她肩上的落花。
“彼時皇上的命令要把我單獨處置正關押牢籠,但謝先生卻在這時講學,剛剛自書堂出來,誰都沒想到即便我滿臉血污,還是被認出來了。”
“我當時已經認定自己沒有回旋的余地,卻沒想到夜半時分,竟是看到了謝大人。”
衛枕鈺微微蹙眉。
就見趙拂希滿眼愧疚道:“那晚本是學子宴,謝先生作為大儒應當是看在首座,被眾生敬仰,但為了我竟是自己弄傷了手臂,故意倒在了關押我的地方。”
趙拂希說到這里的時候,眼中含著深深的悵惘。
“那時的先生,是皇上很看重的人,官差都不敢放松警惕。”
后面的事,衛枕鈺隱隱猜到了。
“所以官差被先生搞出來的動亂暫時吸引了注意力,是公主把人救走了?”
趙拂希點點頭。
“事實上,這種拙劣手段自然也逃不過皇上的眼中,還有……”
“還有母后幫了忙。”
湖凝輕笑。
“母后故意散布消息給皇兄,告訴他拂希已經被打的奄奄一息,皇兄認定他活不了了。”
“只是……我們沒想到,這件事后沒多久就發生了平環之亂。”
接下來的事衛枕鈺已經清楚。
皇上又不可能真的是酒囊飯袋,或許在趙拂希的事上,念及自己母后和皇妹的份上便睜一只閉一只眼。
但是謝升如身為自己信任的大儒,如此偏幫趙拂希無異于就是一種違逆。
故而之后有人謠傳他和鄭家有牽連,不管是不是真的,都不重要了。
空氣安靜了一會兒。
衛枕鈺才低聲問:“所以當時謝先生的胳膊,皇上一直刻意沒有讓人治療對嗎?”
趙拂希眼中閃過意外,但最終還是點頭了。
湖凝嘆息,神色滿是無奈。
“謝升如說,他這一輩子,最沒學會的就是折腰。”
“許是他這般人,縱然皇兄惱了他幫了拂希,但忽視不掉他滿身清白風骨,也就由著他各州講學,并未提及其他懲罰。”
衛枕鈺聽著,緩緩抬眸望著有些刺眼的日光。
好久,她才輕道:“先生心間澄凈,又何懼其他?”
趙拂希深深吸了一口氣,望著兩人笑了。
“罷了,這總歸是我欠下先生的,你們也莫要操心了,倒是夫人,你……不打算趁這個機會給小南兩人提個醒嗎?”
“南陽生辰宴的事,宮里必然會問到小鈺的頭上。”
湖凝聽到這人兒,眸色一點點鄭重起來。
“之前本想著等合適的機會告訴你們,但是接下來我怕我與拂希顧及不到你們,今日便同你們說了吧。”
“關于……小南的身世。”
顧棐南呼吸驟然局促,藏在寬袖中的長指根根攥緊。
衛枕鈺看出他的異樣,走過去牽住他袖子。
似是感受到她的擔心,顧棐南這才斂眸笑了起來。
“我無事。”
湖凝看著兩人,微仰臉,神色也有些無奈。
“跟我來吧。”
湖凝領著去了她的房間,顧棐南和衛枕鈺便等在了外屋。
沒一會兒的功夫,她就出來了,手中還抱著一個陳舊的匣子,上面有一把鎖,很是精巧。
湖凝放在桌面上,看了眼趙拂希,后者關上了門,這才也坐在她旁邊。
“不知你們可否聽過樓家?”
衛枕鈺倏然震住。
何止聽過?還聽項老頭說過這已經是禁族,和皇后還有關系。
難道說?
顧棐南真是皇后的孩子??
她心竟是劇烈的跳動起來。
若顧棐南是皇后的孩子,那三小只又是盛北王的孫子……當初阮鈴究竟是站在何種立場上選擇對孩子們出手?
那皇后和隨平王又是什么關系?
衛枕鈺只覺得短短瞬間,差點把自己cpu干燒了。
就聽湖凝緩緩開口講了起來。
“樓家在我父皇還在時,是鼎盛的大家族,樓家子女多為貴女,大半都是會成皇室中人。但可惜的是,當時樓老太傅似乎早就知道了父皇的心意,很早就在朝中表了支持盛北王的態度。”
顧棐南斂眸,長睫輕輕一顫。
在朝中站隊,面臨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只是,猜準了先皇的心意本沒錯,錯就錯在,先皇的心意終究被他人所替。
湖凝說著,神色越發沉寂。
“皇兄上位第一件事,就是拘禁樓家人,封五府,裁官勛,最終——定罪名。”
“樓老太傅一生坦蕩,皇兄最終以余黨處置,流放全家。”
衛枕鈺眸心微縮。
雖然每次都是在別人口中聽到盛北王,但一想到這個老人是懷知的祖父,就忍不住難過。
湖凝說到這兒,語調更輕。
“你可能有所不知,當初盛北王妃與你母親乃是同出一族,而世子妃與你母親又是舊交。”
顧棐南緩緩抬眼,唇際泛著微白。
“所以我母親不姓阮,姓樓。”
湖凝深深嘆息,低聲應下:“是。”
衛枕鈺忽然就想到了當初曹禁提到的,只是當時她和顧棐南都沒有百分百信,只以為是一個送來養孩子的托辭。
如今看來,曹禁他們確實是舊部無疑了。
湖凝望著兩人,見他們不說話,微沉的嗓音又一次漾在空氣中。
“皇后也是樓家人。”
衛枕鈺心猛地抽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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