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府。
“許統領,陛下御令,長公主同駙馬涉嫌禍亂朝政,當朝不敬,下行抄家。”
一直守在公主府門口的許峽聞言,微微轉頭看去,忽而覺得迎面而來的陽光刺眼的厲害。
年少時,許家是長安侯的門下客,許老夫人與太后是舊交,便也常常會見長公主在北谷庭院嬉戲玩鬧。
歲月一晃,許家獨立一門,長安侯隨著當年的平環之亂銷聲匿跡。
就連長公主府……也人去樓空。
許峽不自覺緊了緊手指,抬眸看向來遞消息的掌事公公,嗓音渾厚。
“敢問長公主的命牒?”
按禮法,要見到本人的符牒,確信府邸主人的信物被歸還,才能開始抄家。
但那掌事公公卻只是吊起眼尾,意味不明的搖了搖頭。
許峽明白過來,握緊拳頭,最終斂下眼睫抱拳領命。
“明白了,勞煩公公。”
他再轉頭時,深吸一口氣看向了自己的部下。
“眾軍聽令,自正門環入,查抄府內一切物品!”
“慢著!”
凌厲的呵聲讓許峽一怔,就見一淺衣女子御墨色高馬疾馳而來。
“嘶唳——”
馬首高臺,衛枕鈺勒住墨風,緊緊盯著許峽,自手中的包袱中取出一方燙金符牒。
“長公主符牒在此,另外,除了一切金銀俗物,還有幾幅畫卷需得我親自帶走,這是駙馬贈予我相公的,算是我們顧家的家財。”
許峽攏緊眉心聲音發沉:“顧夫人,駙馬何時贈予?”
“許統領若是不信,可看此信件。”
顧棐南自后面緩緩駕馬走來,將一張薄薄紙頁展在了風中。
許峽接過,看到上面趙拂希的印章,抿緊唇微微拱手。
“二位,請。”
禁衛軍自發的讓開一條路,只等著兩人進去。
幾乎不到一刻鐘的功夫,顧棐南兩人去而復返,已經抱著一方置放畫卷的盒子走了出來。
路過許峽的時候,顧棐南抬起眼睫,聲音薄涼。
“許統領可是還要檢查?”
許峽唇角微微僵住,但還是例行公事的點了頭。
衛枕鈺也不磨嘰,三下五除二的打開盒子,等他查過之后沒有問題,又利索的系上了外面的綢帶。
直到看見兩人翻身上馬,他最終還是沒繃住,甩開自己部下,獨自駕馬走前。
“顧夫人還請留步!”
衛枕鈺微微側頭回望,墨色的瞳眸將目光落在他身上,靜待下文。
許峽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壓低聲音問:“長公主和駙馬……可安好?”
衛枕鈺眸色淡淡的望著他,竟是微微彎起唇角。
“以你對皇上的了解,覺得他們會如何?”
許峽瞬間噤聲,腦海中一片空白。
以他的了解,陛下是個瘋的,駙馬死而復生這樣的事,是接受不了的。
他若是不能接受,那必然就要抹殺。
所以……
馬蹄聲漸漸遠去,許峽卻紅了眼眶,指尖捏的發白。
那時常常會見長公主在北谷庭院嬉戲玩鬧的他,還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懵懂情愫,一開便不可收拾。
后來有了駙馬,他便把這份情愫深深壓在心底。
不成想……最悲劇的不是她心有所愛,而是她或許再難恣意在世。
心,好痛啊。
*
夕陽西斜,疾馳回去的雙馬卻負載三人。
衛枕鈺剛剛一手把身前的老婆子帶下馬,就聽顧棐南輕道:“娘子,我去安排些事。”
“你們先進去吧。”
衛枕鈺稍微一怔,很快點了點頭。
今日的事讓她心力交瘁,確實沒有再問的心思了。
老婆子一直帶著帽子,直到進了院子才緩緩摘下。
衛枕鈺轉眸望去,看到那張斑駁縱橫著傷口的臉,心中絞痛。
“嬤嬤,咱們回來了。”
邱嬤嬤依然像當初那般溫柔的笑著,抬手拍了拍衛枕鈺的胳膊,柔聲道:“傻孩子,我沒事。”
懷知聽到門口有動靜,腳步稍稍快了些,剛走出來,就看到了這一幕。
他只愣了片刻,就反應過來這是之前湖姨婆婆身邊的邱奶奶。
懷知深吸口氣,望向衛枕鈺:“娘,他們都在小院,我那間安靜,跟我來。”
衛枕鈺望著懂事的小家伙,眼眶越發酸澀,微微點了下頭。
等進了懷知的小屋,他便走在外面滿了一壺茶水,又給兩人倒好,才露出笑容。
“這是世子哥哥教我的,娘,邱奶奶,你們記得嘗一嘗。”
“我就先出去了。”
說罷,就轉身走到了外面,還貼心的關好了門。
邱嬤嬤的目光一直追隨著懷知,眼中凝上些許霧氣。
“這孩子,越發長大了。”
衛枕鈺心頭被揪緊,輕輕‘嗯’了聲。
“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還是阿意那個孩子和你們做生意,現在……就剩嬤嬤了。”
邱嬤嬤想到當初那個場景,眼前越發霧意朦朧看不清東西。
她深吸一口氣,捏住自己的衣角,苦澀的笑了。
“那是趙家的孩子,駙馬的小侄兒,當初陰差陽錯,把孩子母親送在了駙馬友人的家中,逃過一劫。”
“也幸好如今誰都不知那孩子的存在,他以后也能快活長大。”
衛枕鈺瞧著她蒼老的面容,還有短短幾月不見徹底白了的鬢角,聲音很輕。
“我們去了荊州后,到底發生了什么?”
邱嬤嬤先是一怔,隨后無奈苦笑。
“準確來說,不是你們走了之后發生的事,而是……半月前突然開始的一場陰謀徹底籠罩了公主他們。”
“其間細節,駙馬說都留在了給顧大人的畫卷里,至于我……是公主吩咐和順順一道出發,本來是要去到荊州把符牒這些東西送給你們的。”
“但是沒想到當天公主暈倒了,我便暫時留了下來照顧公主,說容后一日追上順順。”
“也就是在那天,我出去為公主采買藥材時被人擄走,醒來時,已經被人捆在了房梁上,地上,是幾十把立起來的刀刃。”
“那是個專門的刑罰室。”
衛枕鈺聽的心頭顫動。
是個人都知道邱嬤嬤是晉陽長公主身邊最親近的人,抓了她,必然會讓湖姨有所顧忌。
略帶沙啞的聲音緩緩講述著。
“我啊,就在那暗無天日的屋子里呆了三天,那個人只問我一句話。”
“長公主的兵符,到底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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