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免疫人生 > 第一百六十三章 巧合
  “這里是怎么回事?”蘇博林指著展開的折扇扇面問道。

  李焱探身湊過去看,折扇扇面的邊角處,殘留著當初“加層”時刷的漿糊,扇面中間位置也有,不過精巧的避開了畫面主體。薄薄的一層漿糊雖然干透了,但仔細看,還是和其他地方不一樣。

  “哦,是這樣,”李焱從公文包里找出那兩張“山寨版”扇面,“當初雨墨送我這把折扇時,是把這個粘在上面的,可能是怕被‘別有用心’的人看到扇子真面目吧。”

  蘇博林接過“偽扇面”,并沒有著急去比對,而是拿在手里反復的撫摸,慢慢的眼淚下來了,“是墨墨的筆跡,這個臭丫頭,倒是古靈精怪,可惜這毛筆字太難看了,幾歲的時候就寫成這樣,后來再沒有長進。”

  李焱看著流淚的蘇博林,安慰道:“這上面是一層漿糊,鄉下人自己熬制用來糊窗戶的那種,全是面粉。我兒子說了,京城就有會清理這個的,清理完跟新的一樣,不會有損傷。就是一直沒時間去,所以耽誤了。”

  “令郎也見過這把扇子?”

  “見過啊,還是他發現扇面是雙層的,然后才拆分開。”

  蘇博林沒有比對,見到“偽扇面”時,他就已經對李焱的話信了十成。他把折扇撂在茶幾上,人靠著沙發,“偽扇面”握在手里,放到心口的位置。

  “令郎倒是挺聰明的,他叫什么名字?”

  “李愷。”

  “叫什么?”蘇博林驚愕的坐直身體,眼睛盯著李焱。

  “李……愷啊。”李焱被嚇了一大跳,摸不清這是什么情況。

  “愷是豎心旁的愷?”

  “對呀。”

  “快樂的意思?”

  “好像是。”

  “寓意著博學多才、性格剛毅、胸有大志、名傳四方?”蘇博林更加急切的問道。

  “那不知道,名字是他爺爺給取的。他們這一輩兒的名字都是老爺子取的。”

  “太巧了,太巧了,天意啊,天意。”蘇博林喃喃的說道。

  “名字……有什么……問題嗎?”李焱納悶的問道。

  “沒問題,沒問題,哈哈哈,這個名字好,這個‘愷’字取得好。”蘇博林哈哈大笑。

  “是不錯,是不錯。”李焱陪著笑,心里想著,有錢人這都什么毛病。

  “說說令郎吧。”蘇博林說道。

  “好啊,我兒子今年十五歲,再有不到一個月就十六了,現在上初三,在學校里是年級第一……”說起兒子,李焱立刻滔滔不絕起來,面部也是眉飛色舞的,把李愷從小到大的事情說了個遍,包括兩歲就會自己用勺子吃飯,三歲就不尿床,四歲就能夠自己穿衣服,而且還是內褲壓著小背心,秋褲壓著秋衣,毛褲壓著毛衣的穿法,所以極少鬧肚子,等等等等,總之就是個“天生的”好孩子。

  尤其是說起李愷的學習成績,那就更是得意,已經帶有夸張的成分了。

  其實不光母親喜歡炫耀自己的孩子,父親也是一樣,只是有的父親比較矜持,喜歡讓別人夸,自己只是“不好意思”的謙虛幾句。李焱不是這樣的父親,尤其是在陌生人面前,夸兒子這種事從不麻煩別人,自己“受累”就好。

  “令郎快要十六歲了,是要過生日了嗎?”蘇博林問道。

  “對呀,十一月二十一號生日,過了生日就是十六歲了。”

  “農歷是多少?”

  “農歷?農歷好像是十月……十月十九,對,十月十九,城市里論陽歷,所以我們都是給他過陽歷生日。”

  蘇博林發愣,李焱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往下說了。

  “泰格兒,進來。”蘇博林突然向大門喊了一句,不一會兒,秘書肖泰格敲門走進來。

  蘇博林對肖泰格耳語了幾句,肖泰格點頭出去。

  “沒事兒,您繼續說。”蘇博林向李焱示意。

  李焱只能繼續往下說,不過這次不再口無遮攔了,只是挑緊要的說了一些。

  過了一會兒,敲門聲響起,肖泰格進來遞給蘇博林一張手寫的便簽,上面寫著:1975年11月21日,農歷十月十九;1969年11月28日,農歷十月十九。

  蘇博林長吁了一口氣,眼圈又紅了,“李先生,您稍坐,我去一下洗手間。”

  “好的,您請。”李焱知道講究人說的洗手間就是廁所。

  進到洗手間,蘇博林再次打開便簽,看著上面的兩排日期。

  1969年11月28日,是妹妹蘇雨墨溺水身亡的日子。

  巧合?

  還是冥冥中的一種暗示?

  李愷的名字也是妹妹生前屬意的,也是巧合?

  過了好一會兒,蘇博林回到會客間,向李焱表示了歉意,兩人繼續攀談。

  “李先生,您太太是做什么的?”

  “我……太太,不好意思,有點兒拗口,她就是個普通工人,在安城化纖廠工作。我也是個工人,雖然現在是調度長,人五人六的,其實就是廠長抽風,把我趕鴨子上架的。我……太太的工作比我好,掙錢也比我多,這么些年如果不是她遷就我,我這個家過不到這么好。”

  李焱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貶低自己來夸劉鳳英,就是不由自主的說出來。不過說的也是事實,只不過自己平時不跟外人說這個,覺得跌面兒。

  “看來你們的感情非常好。”

  “嗯,非常好,你們文化人叫同甘共苦,什么什么一抹。”李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兒子說的對,是要加強文化學習了,現在丟人丟到米國去了。

  “呵呵呵,是相濡以沫,形容夫妻在困境中用微弱的力量互相救助。”

  “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我沒上過什么學,上到勞技校又趕上大運動,文化程度不高。”

  “沒關系,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想問您一個問題。”

  “您說。”

  “您當年……是不是喜歡雨墨?”蘇博林盯著李焱的眼睛。

  “啊?”李焱一愣,很快就坦誠的答道:“喜歡過,不過是對妹妹的那種喜歡。”

  “有沒有想過和雨墨組成家庭?”蘇博林繼續追問。

  李焱沉默,過了一會兒才搖搖頭,“沒有,不敢想。”

  “為什么?”

  “雨墨長得漂亮,有學問,家世好,人品好,性格好,哪兒哪兒都好,我配不上她。”

  “如果我們蘇家不反對你們在一起呢?”

  “那也不行,”李焱笑著說道:“山雞配不上鳳凰,勉強在一起,將來都會后悔。我的喜歡,是喜歡看她開心,喜歡看她笑,喜歡她無憂無慮的樣子,至于別的,從始至終都沒動過念頭。”

  “我大概明白您的意思了。雨墨的墳墓是您修整的吧。”

  “是,前些日子五叔去世了,就是原來的大隊長,我把他家的祖墳修繕了一下,順便把雨墨的墳也給修整了。”

  “謝謝,您有心了。”

  李焱笑著搖搖頭,表示不用這么客氣。

  “當年欺負雨墨的那個人……是您做的?”

  李焱隱晦的笑了一下,搖搖頭,“不算是。”

  1968年10月,蘇家潛逃出國,留下蘇雨墨在國內,成了“右派崽子”,被從知青點趕到了“牛棚”,不過有李焱和李前進暗地里關照,倒也沒遭什么罪。

  不過革委會副主任的小舅子,隔三差五就去找她的麻煩,各種威逼誘惑。1969年11月28日那天,“小舅子”借著酒勁半夜摸進了“牛棚”,想要侵犯蘇雨墨,蘇雨墨奮力掙扎,最終逃脫魔爪。不過那“小舅子”依舊對她窮追不舍,而且當天下著大雨,慌亂之中蘇雨墨跌入甜水河中,溺水而亡。

  后來革委會來調查情況,判定蘇雨墨是“畏罪自殺”,案件不了了之。

  第二年夏天,“小舅子”“誤入”富陽山,被一個斗大的野蜂窩直接砸在了頭上,然后受到上千只野蜂的攻擊。

  太行山上的的野蜂毒性極大,夏季又是它性情暴躁,攻擊性最強的時候,所以“小舅子”直接就給蟄死了,死的時候全身“胖”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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