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糜漢 > 第一百九十六章 呂乂誘耽 河谷之宴
  糜旸定的五日時間,是考慮到丁封來回的時間。

  由上庸溯水而上,到達西城中差不多需要兩日左右的時間,來回就需要四日。

  加上申儀在收到糜旸的信件后,作出反應到出發的時間,五日時間是剛剛好的。

  至于申儀會不會在看到他的信后,應約而來,糜旸心中亦沒把握。

  因為申耽與申儀兄弟,分據上庸與西城兩城,所以要想一網打盡,唯有通過設宴的辦法。

  若是申儀能來那是最好,若是他不能來那亦無傷大雅。

  大軍在手,糜旸有著底氣。

  在得到糜旸信箋后的丁封,第二日便朝著西城進發。

  而同樣得到糜旸吩咐的呂乂,亦在第二日回到了上庸城中。

  因為糜旸就在上庸城外的河谷之中,所以糜旸并沒有寫信給申耽,而是讓呂乂口傳他的邀約。

  在呂乂回到上庸城中之后,他立馬就來到太守府中,找到了正在忙碌辦公的申耽。

  申耽雖然將漢興郡當做他申家的獨立王國,但正因為如此,在治理漢興郡時,他一點都未曾懈怠,完全是當做打理自家產業在忙碌。

  只是可惜的是,在他的打理之下,漢興郡明面上的人口、田畝越來越少,都落入了他申氏一族的私戶之中。

  申耽在見到呂乂到來后,他的臉上浮現了一絲笑容。

  呂乂出身南陽士族,且呂乂父子在蜀中一地都有名聲流傳,對于這樣的人,任何人都天然帶著好感。

  更何況在呂乂擔任郡丞以來的一個月間,呂乂除了對糧草籌集之事會上心之外,對于其他的一切政務都視若無睹。

  對于這樣有名聲,又絲毫對他不進行掣肘的郡丞,申耽很難不抱有好感。

  呂乂在來到申耽面前后,對其一拜而后言道:“府君五日后,將會在河谷大營中設宴,想邀請申君及西城長,與一眾郡府僚屬到營中赴宴。”

  聽到呂乂的話后,申耽的臉上浮現詫異之色。

  這還是呂乂在這一個月以來第一次,向他傳達糜旸的意思。

  聽到糜旸要突然設宴款待自己與申儀,及郡府一眾僚屬,申耽心中不禁有些猶疑。

  申耽呂乂道:“府君因何設宴?”

  申耽之所以會有所猶疑,并非是對糜旸的真正意圖有所察覺,只是他對糜旸設宴的原因感到好奇。

  在當世,設宴款待下屬或者好友乃是尋常之事,只是大多會有個緣由。

  因為設宴與赴宴之舉,在當世人的眼中是當做一種正式的社交活動的。

  所以很少有沒有由頭的宴會。

  在申耽有些猶疑的詢問之下,呂乂不露聲色,他臉上浮起一絲自然的笑容言道:“昨日府君麾下將領鄧艾在率軍捕獵之時,曾捕到一只白虎。”

  “那只白虎上下通體雪白,極為稀有。”

  “自古以來,白虎便被譽為祥瑞,若有幸能捕捉白虎之將者,更是寓意著此將即將斬獲大功。”

  “因為此寓意,所以府君特地設下宴席慶祝,并且邀請申君及一眾郡府僚屬,前往軍營中觀賞這天下奇觀。”

  聽到糜旸捕獲了一只白虎,申耽的心中亦起了好奇之心。

  在當世人的印象當中,野獸全身有許多班雜的花色,那些全身上下為一色的野獸,都是屬于奇獸祥瑞之列。

  對于這樣百年難得一見的奇獸,申耽的確動了觀賞之心。

  況且糜旸因此設宴,的確乃是應有之義。

  但是申耽心中還有一個疑問,那便是為何糜旸還要邀請他的弟弟申儀前來。

  申耽對著呂乂言道:“義度乃西城縣長,平日為政務纏身,恐怕前來不易。而吾最近亦事務繁忙,恐亦無法前往。”

  申耽這句話明面上是在告知,實際上是在試探呂乂,而呂乂聽出了申耽的試探。

  只是面對著申耽的試探,他臉上流露不在意的神色道:“府君說了,他捕得白虎乃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

  因為此,他才對申君及西城長發出邀請。

  府君不僅邀請了申君及西城長,甚至連王房陵亦在邀請之列。”

  “府君此舉一是為上下同慶,二是想借此機會感謝申君與西城長,畢竟在這段時間以來,申君及西城長幫了府君不少忙。”

  “但若申君或者西城長因事務繁忙而無法赴約,那亦是無妨。”

  呂乂臉上不在意的神色,以及他的話語,讓申耽的疑心漸漸消散。

  從表面上看,這本來就是一次正常的宴飲邀約,糜旸從沒有強制性要求申耽及申儀,一定要來的意思。

  就像糜旸說的,申耽兄弟來了最好,不來,他就一一打上門去。

  糜旸的態度,給了呂乂說這番話的底氣。

  看著呂乂的這番態度,申耽的心中卻反而漸漸安定。

  若是呂乂對他的試探表示心急或者有其他異常,那他是決計不可能去的。

  在試探過后,申耽馬上轉變口風對著呂乂應允道:“五日后,耽一定親往河谷大營,慶祝府君獵此奇獸。”

  在得到申耽的應允之后,呂乂心中大喜。

  但他臉上卻沒有太多喜色,他的臉色與方才一般,似乎在他看來,申耽是否前去赴宴,無關緊要一般。

  呂乂的這番臉色落在申耽眼中,更是讓他不疑有他。

  呂乂在得到申耽的答復之后,對著申耽一拜便施施然地離去。

  在呂乂離去之后,申耽讓堂中的仆從去喚來目前在太守府中辦公的僚屬。

  而后在他們到來之后,申耽便將呂乂轉達的糜旸的邀約公之于眾。

  在申耽將糜旸的邀約告知眾人之后,大多數人臉上都并沒有浮現起疑之色,只有極少數人,懷抱著疑惑道:

  “府君突然設宴,似有蹊蹺之處。”

  在這些人表達這個疑惑之后,還未等申耽言語,就有其他人開始反駁這種言論。

  “有何蹊蹺之處?難不成還能是鴻門宴不成?”

  當此人這話一出,堂中眾人臉上瞬間浮現笑意,就連申耽的臉上亦是如此。

  因為眾人知道,此人是在故意拿鴻門宴這個故事開玩笑。

  鴻門宴講的是漢高祖劉邦與項羽的故事,而鴻門宴之所以會發生,本質無非是因為權力的爭奪。

  但如今糜旸自來到漢興郡中后,每日之中只顧著練兵,別說政務了,他自進入軍營之后,就再沒踏進過上庸城中的太守府一步過。

  申耽與糜旸之間,近日來一直是相敬如賓,合作愉快。

  以糜旸的表現,要是說糜旸突然要因為權力爭奪,而對申耽下手,那無疑是天方夜譚。

  況且申耽雖目前只是一縣長,但他當初為劉備拿下漢興郡立下大功。

  對于這樣的有功之臣,漢中王尚在,糜旸怎么可能會貿然動手呢?

  畢竟申耽雖然被劉備撤去軍職,并且貶為一縣長,但是申耽的侯爵并沒有被劉備撤掉。

  他現在還是員鄉侯!

  糜旸再得寵,畢竟還是漢中王的臣子,怎么可能會貿然對一列侯動手呢?

  而對糜旸設宴一舉提出些許疑問的那人,在被同僚的搶白之下雖有心反駁。

  但他最后思來想去,因為找不到什么理由,所以只能按捺住心中的疑惑。

  他倒不是猜出糜旸的企圖,只是單單對糜旸的突然設宴,表示疑惑而已。

  這小小的插曲,并沒有改變申耽的打算。

  申耽之所以對糜旸的突然邀約,沒有懷抱太大的疑心,除了糜旸之前的表現,令他很是放心之外。還有一點便是,在申耽的認知中,糜旸的大軍并沒有訓練好。

  在糜旸來之前,他有大概打探過,知道糜旸此番所帶來的大軍雖有一萬之眾,但絕大部分都是剛招募入伍的士卒,號令根本還未統一。

  而糜旸如今到達漢興郡中,不足兩月,在這樣的情況之下,糜旸完全訓練好麾下大軍的可能性并不大。

  盡管申耽在軍營之外廣布眼線,但是因為糜旸將大營設在河谷之中,并且對保密措施做得很嚴密。

  所以申耽并不清楚糜旸大軍的訓練進度,在這種情況下,他只能根據自己以往練兵的速度進行推斷。

  在申耽看來,大軍還未練好的糜旸,實在是沒什么好忌憚的。

  在這重重內心中的仰仗之下,身為老狐貍的申耽踏出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步。

  只是在赴約之前,申耽還是寫了一封信送往西城的申儀處。

  ...

  五日時間轉瞬即至,當第五日到來之時,糜旸天一亮就起了個大早。

  在關嫣的服侍之下,糜旸穿戴好了冠服。

  因為今日宴會的特殊性,所以在關嫣的要求下,糜旸在外袍之內,穿上了一件內甲。

  在完成這一切后,糜旸方才走出內帳,而這時外帳之中他的諸位心腹都已經聚集在大帳之中。

  就在昨日,丁封已經從西城中返回。

  而他帶回來的是一封申儀的回信。

  在申儀的回信中,他語氣謙卑的言明近幾日他正好染病,恐無法赴約,還請糜旸見諒。

  在看完這封信之后,糜旸臉上并無失望之色浮現,這樣的情況,糜旸心中早有設想。

  申耽與申儀兄弟分居兩城,要想通過一場宴會,就將申氏一網打盡的想法很美好,但失敗的風險也是很高的。

  他之所以要等到大軍訓練好,才開始動手,為的就是做好智計失敗之后,掀桌子的準備。

  只是雖然申儀婉拒了糜旸的邀約,但是申耽倒是允諾要來應約。

  這一點,已經讓糜旸算的上收獲。

  而另一個收獲便是,他的第一位心腹王洪,終于回到他身邊。

  同時王洪還帶來了一份很重要的情報。

  那便是他在漢興郡中的這段時日以來,終于收集到一些關于申氏兄弟的罪證。

  這罪證一直在王洪身上,只是之前糜旸的大軍還未訓練好,所以糜旸沒有貿然將王洪召來。

  凡事講究師出有名,哪怕是漢中王劉備,在將周群下獄之前,也要先當眾宣布他的罪證,這樣才能服人心。

  若是毫無理由就隨意捕殺地方豪強,朝不保夕之下,劉備治下的地方豪強,早就全反了。

  糜旸之所以要將動手的時期定在五日之后,有個原因,亦是在等王洪將罪證帶來。

  看著帳中的一眾心腹,糜旸將目光轉到張嶷身上,看著他問道:“一切都準備好了嗎?”

  面對著糜旸的詢問,張嶷鄭重的點了點頭。

  張嶷的這一點頭,令糜旸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河谷大營中的大軍,今日并沒有如往常一般展開訓練。

  他們在各自將校的指揮之下,開始在大營中的要緊之處駐守起來。

  隨著日光的漸漸偏移,申耽一行人的身影亦逐漸出現在河谷之外。

  而在前方為申耽一行人領路的,正是呂乂。

  在糜旸的邀約之下,申耽將太守府中的大部分僚屬都帶了出來。

  除此之外,申耽以防萬一,還帶了數百甲士跟隨他。

  這支百余人的隊伍,在呂乂的帶領之下,漸漸來到了河谷大營的轅門所在。

  當來到轅門之下時,申耽發現糜旸早已經在等著他。

  而申耽看到糜旸親自出來迎接他,且他身后并未帶多少甲士,申耽心中感動之時,又有幾絲愧疚。

  府君,是多么信任他呀。

  申耽當即領著身后的一眾郡府僚屬,對著糜旸下拜行禮。

  在申耽一行人行完禮之后,糜旸笑著扶起申耽,并且下令讓申耽的一眾僚屬起身。

  這副場景,猶如當日糜旸初來上庸城外一樣。

  在扶起申耽之后,糜旸親自把住申耽的手,帶著他一路往河谷大營中走去。

  面對糜旸的這番盛情,申耽也不好拒絕,他只能任由著自己被糜旸帶著,朝著河谷大營中而去。

  至于申耽所帶來的那數百甲士,糜旸亦沒有阻止他們入內。

  在越往河谷大營深入之時,申耽的眼神,就越止不住的在大營中四處察看。

  一月以來,他派了許多探子在大營之外,但是大營內的場景,他的探子卻始終沒有辦法為他探得。

  所以今日是申耽第一次,見到這座河谷大營的內部。

  在申耽的視線之中,整座大營的營壘修建的井然有序,并且在大營中每處緊要的位置,都布置著許多崗哨。

  而且在那些位置,時不時還會有一隊雄壯的士卒巡邏經過。

  申耽亦是帶兵之人,在看到這一幕之后,他心中不禁暗贊糜旸無愧名將之譽,真帶兵有方。

  糜旸一路拉著申耽來到他主帳之外,在糜旸正要帶領申耽進入主帳之時,他身后的數百甲士亦要跟隨進入,但他們卻被糜旸帳外的親衛所阻。

  這一幕被申耽看到,他雖然想讓這數百族兵在帳中護衛著他,但這顯然十分沒禮數。

  因此在思考之后,他便令數百族兵在外守候,他自己只帶領著幾名親衛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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