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糜漢 > 第二百一十四章 鷹揚不揚 深夜密謀
  在糜旸的命令下,甘告領著幾名親衛來到了城外的大營中。

  當來到孟達的軍帳外時,甘告并沒有直接入內叫醒孟達,因為糜旸是傳召孟達,又不是索拿。

  甘告站在孟達的軍帳之外,令孟達帳外的親衛進去叫醒孟達。

  時間已近深夜,孟達本來已經睡下,沒想到在他睡下之后,他的身邊竟然響起了親衛的呼喚聲。

  孟達從軍多年,因此睡眠頗淺。

  在親衛的呼喚下,孟達一下子從夢中驚醒。

  孟達從夢中驚醒后,得知了糜旸傳召他的事情,孟達的眼中浮現了迷茫之色。

  這么晚了,將軍喚他何事?

  雖然糜旸算是孟達的晚輩,但是目前糜旸的官職在孟達之上,而且孟達又是劉備親自指給糜旸的人,所以面對糜旸的傳召,孟達絲毫不敢耽誤。

  孟達趕緊起身,來到帳中的銅盆旁,用盆內的水稍微清洗了一下臉龐。

  雖還未邁入冬季,但是西城的夜晚已經有些寒意。

  在冷水覆臉之下,孟達的神智很快全部清醒過來。

  隨后孟達隨意披了一件披風,便走出帳外。

  甘告看到孟達已經醒來,他對著孟達微微一拜,而后就帶著孟達往城內走去。

  孟達跟在甘告身后,心中不斷思量著糜旸召他的目的。

  因為與法正的關系,所以孟達對糜旸亦算有些了解。

  往日成都中糜旸在法正府上學藝時,孟達就曾見過糜旸幾次,那時他只覺得這個年輕人頗為沉穩。

  后來隨著糜旸在公安的亮眼表現,加上這段時日以來跟隨在糜旸麾下他的觀察,孟達覺得自己的這個上官乃是謀定后動的人。

  這樣的人,深夜急召他,若是沒有什么要事,孟達是不相信的。

  只是孟達思來想去,還是沒想到糜旸傳召他的目的。

  所以最后孟達只能收起所有心思,安分地跟在甘告的身后。

  反正有何目的一會見到糜旸,自然就都知曉了。

  雖然孟達能敏銳的察覺到糜旸對他不如張嶷與鄧艾信任,但孟達卻沒有太過擔憂。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之前在東三郡中的行為,能僥幸保住一條命已經是萬幸,又怎能奢望別人對他還會百般信任呢?

  只是糜旸對他的這副表現,孟達也不會太過擔心就是了。

  有著法正與他的香火情,他在糜旸這里,總歸比在任何人麾下都好。

  想來糜旸今夜召他,亦不是什么壞事。

  城外的軍營距離城中的縣府并不遠,在甘告的帶領下,孟達沒多久便來到了縣府中的大堂之中。

  在孟達來到堂中之中后,他便見到了已經處理完畢公文的糜旸。

  而糜旸在見到孟達到來之后,下令讓甘告率領部分親衛將外堂包圍起來,不允許任何閑雜人等入內。

  糜旸的這番舉措,令孟達方才安定的心,又開始浮現漣漪起來。

  糜旸在命甘告把守住外堂之后,他臉上便浮現笑意,對著孟達言道:“子度上前來。”

  孟達原本表字子敬,后因劉備的叔父名叫劉子敬,為避諱而改字為子度。

  表字是當世人之間互相的一種尊稱。

  可應用在稱呼長者或尊者,或者平輩之間相稱時,或者長輩稱呼晚輩時。

  反正只要你不是對這個人有意見,都可稱呼表字。

  并不是只有同輩之間才能稱呼表字。

  見糜旸笑著稱呼自身表字,讓自己上前,孟達心中的疑竇更重。

  以往糜旸一般稱呼他軍職。

  但是面對糜旸的召喚,孟達絲毫不敢怠慢,他在脫去鞋履后,而后便快速行至糜旸身前,找了一塊坐席坐下。

  這時在大堂中,除了糜旸與孟達之外,還有著許多糜旸的親衛。

  守衛糜旸的親衛,自然都是身姿雄壯的帶刀之輩。

  看著四周的帶刀親衛,孟達只覺得今夜的氣氛有些凝重。

  但還不等孟達多想,糜旸便率先開口對孟達問道:“子度近日可有受委屈?”

  糜旸的這句似是關懷的問話,卻令孟達的心神震蕩。

  孟達趕緊忙不迭地拱手對糜旸答道:“上有英明主將,中有忠勇同僚,下有敢戰士卒,達何有委屈之言。”

  聽到孟達的回答,糜旸不禁笑出了聲。

  隨后糜旸繼續對著孟達言道:“子度原先是上庸太守兼將軍稱號,可謂是位高權重。”

  “現在子度只是我麾下一校尉,按照常理子度對處于我之下,應該是有所怨言的。”

  “或者說,對大王也會有些怨言。”

  當糜旸這番的誅心之語傳到孟達耳中,他看了看四周隱隱將他包圍的糜旸親衛,孟達的臉色嚇得鐵青。

  誹謗!誹謗!

  孟達的身軀開始抖動起來,糜旸的手段他之前可是見識過。

  數百申氏黨羽說殺就殺,眼皮都不動一下的。

  糜旸這么狠辣,為的不就是那句“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嗎?

  現在糜旸將他當成了那個“他人”,怎能讓孟達不感到懼怕。

  但隨即孟達想到糜旸突然有此舉,很可能是受了小人讒言了,所以今夜特地召他來問詢。

  否則以糜旸在軍中的威望,真想殺他一個命令就足夠了。

  想到此處的孟達,他嚇得趕緊對著糜旸伏首,而后對著糜旸不停參拜道:

  “達對大王忠心耿耿,對將軍亦是從無本分違逆,還望將軍明察。”

  在說這句話時,孟達的話語中已經有著顫音。

  但在說完這句話后,孟達覺得還不夠,便又對著糜旸不停著重復一句話。

  “還望將軍念在孝直的份上,不要為小人之言所惑。”

  在孟達邊說邊向糜旸參拜的同時,他的后背已經被冷汗浸濕。

  他之前對劉備有所怨言不假,這是人之常情。

  但那只是之前,自從跟隨糜旸之后,他的心從來沒不安分過。

  孟達心中在憂懼糜旸處罰他的同時,心中亦有狠意浮現。

  這要是被他知道是哪位小人在糜旸面前冤枉他,他一定要報此仇。

  糜旸看著孟達這副驚懼的樣子,糜旸有些無語。

  他的語氣并未冷厲,只是單純的詢問,孟達何必反應如此大?

  這是做賊心虛吧,

  糜旸讓一旁的親衛將孟達扶起來。

  在親衛將孟達扶起來后,糜旸溫聲對著孟達言道:“今夜我得到情報,夏侯尚領軍兩萬到達武當縣中。”

  當糜旸的這句話傳至孟達耳中時,慌張的孟達這才有些安定下來。

  糜旸不再繼續糾結方才的誅心之語,而是突然跟他講述這個情報。

  難道糜旸今夜的意圖,是先對他進行試探敲打,而后讓他領軍出征?

  只是夏侯尚此次所帶的兵馬有兩萬之眾,比漢興三營加起來的總兵力還多一倍。

  況且夏侯尚有城池作為依托,這場仗怎么打的贏?

  到了這時糜旸方才透露他今夜的真實目的言道:“我欲戩除武當隱患,還望子度助我。”

  見糜旸這么說,孟達臉上的驚疑之色愈濃。

  糜旸總不能真是讓他領軍出征吧。

  看到孟達臉上的驚疑之色,糜旸對著孟達言道:“正如我方才所說,子度因大王處罰之舉,心懷怨言乃是常理,所以我需要子度做一件事。”

  當糜旸此話一出之后,孟達的神色瞬間明朗。

  原來糜旸方才說那番話,并不是試探他,只是在闡述一個常理。

  在明白糜旸的真正意圖之后,孟達懸著的一顆心才終于放下。

  原來糜旸今夜是要用他,不是要殺他。

  孟達拱手問糜旸道:“將軍要屬下做何事?”

  在孟達看來,只要不殺他,那讓他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向夏侯尚詐降!”

  糜旸的這句回答,令孟達的臉上浮現詫異之色。

  原來糜旸是想利用自己的過往,來當那個誘惑夏侯尚的魚餌。

  恢復鎮定的孟達,身為宿將的他馬上就開始思考起,糜旸這個計策的可能性。

  方才自己的反應之所以會那么大,不就是因為糜旸說的那番話,是有一定可能性的嗎?

  既然自己心懷怨言有可能性,那么同理夏侯尚對自己的投降獻誠之舉,亦會有一定可能相信。

  孟達對著糜旸答道:“將軍此舉雖有成功之理,但夏侯尚在北方頗有名聲,非無智之人,將軍此計策未必一定成功。”

  這是來自一個老將的經驗之談,糜旸在聽完孟達的判斷后點點頭。

  這個道理他又何嘗不知。

  沒有計策有百分百的成功率,但若是不去實行,那么百分之一的成功率都沒有。

  糜旸雖然想除去武當縣中的夏侯尚大軍,但是夏侯尚兵力在他之上,而且又有城池為依托,要想正面擊敗夏侯尚的大軍是不容易的。

  再加上漢興郡還在恢復穩定的過程中,這才是糜旸目前的主線任務。

  在不影響主線任務的情況下,去開展一定的支線任務,才是最穩妥的方法。

  但是糜旸既然會想出這個計策,那自然有著一定的自信。

  夏侯尚的用兵風格是善于把握時機,英勇善戰,既然如此,糜旸那就主動給他創造個時機。

  糜旸從書案上取出一封信箋令親衛交到孟達手中,而后他示意孟達展開看看。

  孟達在取過信箋后,當即展開看了起來,只見信箋上寫道:

  “達以千載饒幸,與公相鄰,然因漢水分隔,敬恪未顯,唯有瞻望天北,聊表敬意。”

  “達自投效劉備以來,精誠微薄,兢兢業業,然最終名位不保,部曲不存,鷹揚不揚,五內悲愴。

  雖懷焦渴仰望之心緒,然漢水阻隔,以何能表?狐死首丘,達關中人士,人情戀本。

  每獨矯首北顧,未嘗不寤寐勞嘆,展轉反側也。

  今因隙穴之際,得陳宿昔之志,非神啟之,豈能致此!不勝翹企,涉水托命。

  謹遣親信鄧賢、李輔托叛奉箋。至于時事變故,我當列于別紙,惟明公君侯垂日月之光,照遠民之趣,永令歸命者有所戴賴。”

  當孟達看完糜旸給他的信箋后,他的臉上浮現驚訝之色。

  這是糜旸以他的口吻,代他寫的一封給夏侯尚的書信。

  在這封信中,糜旸用自己的口吻,初步表達了自己對夏侯尚的“仰慕”及自己寫這封信的大概原因。

  整封信箋情真意切,有理有據,饒是孟達自己看了都有些動容。

  最重要的是,按照糜旸在信件中所言,自己將會派遣自己的親信鄧賢與李輔,將這封信送給夏侯尚。

  這點很大程度之上可以加重,這封信箋內容的可信程度。

  但就是這一點,讓孟達有些猶豫。

  令他詐降他愿意,令他寫出這封信亦無妨。

  但是鄧賢乃是他的外甥,李輔乃是跟隨他多年的部將,這兩人可以算是他的臂膀。

  讓這二人去冒險,孟達有些不舍。

  糜旸看出了孟達的不舍,他起身來到孟達身前,對著孟達言道:

  “夏侯尚并非無智之人,一封信箋不足以讓夏侯尚相信。

  但若是不派遣子度親信前往,那么夏侯尚更不會輕信。”

  糜旸知道鄧賢與李輔與孟達的關系匪淺。

  但據糜旸了解,歷史上正是這二人最后背叛了孟達,導致孟達為司馬懿所殺。

  所以糜旸此舉在一定程度上,亦是在幫孟達。

  聽完糜旸的話后,孟達的臉上流動著思索之色。

  從歷史上孟達的表現就可以看出來,孟達并不是重情重義之輩。

  孟達為了利益,是什么事都做得出來的。

  孟達雖說對派出鄧賢與李輔二人送信有著不舍,但是糜旸乃是他的主將,主將命令一下,他本來也沒拒絕的余地。

  他現在臉上有思索之色,更多是在表現給糜旸看,希望糜旸能給他一些承諾。

  見孟達遲遲沒有應允,糜旸好似明白了孟達在擔心什么。

  糜旸雖說可以利用權威強令孟達答應此事,但若想真正詐到夏侯尚,接下來孟達可是關鍵人物,所以他的主動性很是重要。

  鷹揚校尉么,不看到誘惑怎么會釋放出利爪。

  在明白孟達流露思索之色的意圖后,糜旸對著孟達承諾道:“若子度能助我將夏侯尚誘來,憑此大功,子度封侯亦不是不可能。”

  糜旸的話讓孟達的臉上浮現喜色,封侯,乃是他之前未被貶謫前都未得到的榮譽。

  在糜旸的這個誘惑之下,孟達當即對著糜旸一拜:

  “將軍所令,達豈敢不從。”

  見孟達終于允諾下此事,糜旸的臉上浮現笑容。

  他扶起孟達言道:“善。”

  “此事只能你我二人知曉,不可告訴第三人真相。”

  事關自己的封侯之望,對糜旸的要求孟達當然一口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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