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糜漢 > 第二百一十九章 斷發認罪 曹仁親征
  當將兩封上書送出去后,夏侯尚就焦急地等在武當縣中。

  他一方面等的是曹仁與曹丕的回信,另一方面等的是孟達的下封信箋。

  但可惜在他連續等了幾日之后,孟達卻不如之前那般繼續讓李輔送出信箋。

  這一點讓夏侯尚焦急的同時,又對漢興郡中的局勢開始擔憂。

  但這時因為孟達兩封信的影響下,夏侯尚不是擔憂孟達改變主意,他擔心的是難道是孟達出現不測了?

  孟達之前的來信中,他已經將自己的處境,及糜旸對他的態度表達的很清楚。

  在那樣的描述之下,夏侯尚很難不對孟達安危表示擔憂。

  在連續數日的猶疑、思索之下,最后夏侯尚終于忍不住,他做出了一個舉動。

  夏侯尚派出他的親信,讓他在鄧賢的帶領下,前往漢水軍寨中尋找孟達。

  夏侯尚不是苦苦等候的人,他的性格頗為積極進取。

  既然孟達不再派信使前來,那么他就主動派出親信前去探查情況。

  夏侯尚之所以會將鄧賢放回,乃是有著多重考慮。

  孟達寫信投誠一事要么為真,要么為假。

  若是真的話,那么留住鄧賢在身邊,并無多大用處。

  而他派出親信跟隨鄧賢返回,就可以實地探查孟達的情況。

  眼見為實。

  因為糜旸自執掌漢興郡以來,內部清理有異心者,外部派遣大軍封鎖漢水通道。

  在這樣的情況下,夏侯尚若是單單派出自己的親信,那很可能會被糜旸的斥候所捕獲,這樣的結果會是很糟糕的。

  只有讓親信跟著鄧賢返回,才能盡可能避免這一點。

  若是孟達投效一事為假,那么自己的親信在孟達處,亦可以察覺出什么。

  這樣后面只要看自己的親信帶回什么消息,或者說是否安然返回,就能進一步判斷孟達是否是真的投效。

  在打定主意后,夏侯尚當即派出一位族人,并且解除鄧賢的軟禁,讓這位族人跟著鄧賢返回。

  這位族人乃是夏侯尚的族弟,一向對他忠心耿耿,是不可能會背叛他的。

  而孟達的外甥鄧賢一直還以為孟達乃是真心投效夏侯尚,他當然很愿意做這個帶路黨。

  于是在鄧賢的帶領之下,這位夏侯族人很快就跟隨著鄧賢,回到漢水軍寨之中見到了孟達。

  孟達在見到鄧賢帶著一位夏侯尚族人到來之后,他的臉上浮現喜色。

  從表面上看來,他是因為夏侯尚信任他很高興。

  但實際上,他高興的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他的喜色,絕對不是作假出來,十分的真心實意。

  當夏侯尚的使者見到孟達之后,他當即問孟達,為何近段時間不再送信。

  面對夏侯尚使者的質問,孟達有些支吾。

  他推說這段時間糜旸時常派遣督郵訓斥他,所以沒有空隙再送出信箋。

  夏侯尚使者看著孟達臉上的悲苦之色不似作假,他雖未全信,但亦沒有太多懷疑。

  在夏侯尚的囑咐之下,這位夏侯尚的族人需要待一些時日。

  但就在第二日,這位夏侯尚的使者見到了他一生中,都難以忘懷的一件事。

  第二日一大早,丁封因為糜旸的囑托,帶著幾名縣兵來到孟達的大帳中,繼續詰問著孟達各種事。

  在糜旸的吩咐中,他懷疑孟達有不忠的跡象。

  但苦于沒有證據,所以這時候就需要丁封這個督郵為他效力了。

  在糜旸的命令下,丁封這幾日來連續來孟達軍帳中,以各種事刁難孟達,有許多事更是莫須有的罪名。

  反正丁封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逼著孟達犯下一些錯誤。

  雖然這個目的不太光明正大,但是糜旸乃是丁封的恩主,所以丁封為糜旸做起這些事來,很是心安理得。

  又因為丁封不知道糜旸與孟達的密謀,所以他在詰難孟達時,那叫一個不遺余力。

  當今日丁封又到達孟達軍帳中時,丁封見到孟達的第一句話便問道:

  “之前有軍士密報,言孟校尉在營中飲酒,可有此事?”

  丁封詰問孟達時,雖然言語很是正常,但是語氣很是不好。

  令人一耳就能聽出來,丁封的來意不善。

  而這時夏侯尚的使者因為還未離去,所以被孟達當做自己的一個親衛,值守在大帳中。

  丁封的這個表現,令夏侯尚的使者看的微微揚眉。

  看來孟達之前所言非虛。

  面對丁封的詰問,孟達臉上流露不忿之色答道:“絕無此事!”

  飲酒在當世大多軍營中,都是被明令禁止的一件事。

  有些軍令嚴格的將領,更是將擅自飲酒當做一件很嚴重的事情來處罰。

  在糜旸定下的七斬令中,私自飲酒便是死罪。

  面對這種莫須有的指控,孟達當然會申辯。

  而丁封見孟達還在狡辯,他當即從往常一般,開始挑其他事情開始對孟達責問。

  丁封詰問的話語越來越多,語氣亦越來越不好。

  而孟達一開始還會申辯幾句,最后他索性不再申辯,只是臉上充滿了激憤之色。

  而這一幕幕,都落入夏侯尚使者的眼中。

  當丁封詰問的話語談及孟達心懷不軌時,孟達似乎終于忍耐到一個臨界點,他憤怒地站起身。

  見到孟達突然起身,丁封眉頭輕皺,孟達這樣的表現還是近日來第一次,他想干什么?

  但想到這時整座軍寨中都是忠于糜旸的人,丁封亦不懼怕,他反而也上前一步,對著孟達斥問道:

  “你意欲何為?”

  看著丁封那咄咄逼人的態度,孟達氣憤的抽出腰間佩刀。

  看著孟達抽刀的舉動,夏侯尚族弟的臉上閃過驚訝之色。

  而丁封身后的幾名縣兵,亦紛紛抽出腰間刀刃,將丁封給守衛起來。

  隨后只見孟達并未持刀沖向丁封,而是在眾人面前,揮刀斬下了自己的長發。

  孟達的這個舉動很是突然,饒是他的心腹鄧賢與李輔亦來不及阻止。

  更重要的是孟達的這個舉動太過驚世駭俗,當軍帳中的眾人看到孟達的長發落地之時,臉上無一不浮現巨大的震驚之色。

  這孟達是瘋了嗎?

  《孝經·開宗明義章》:“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

  這孟達當眾落發,乃是大大的不孝。

  在這無比看重孝的當世,孟達的這個行為無疑是很嚴重的。

  孟達在斬落頭上長發之后,他彎身拾起地上的長發,手持長刀一步步走到丁封的身前。

  孟達的臉上流露出巨大的痛苦之色,他手舉手中落發,對著丁封言道:“今我斷發認罪,將軍可滿意了?”

  丁封看著孟達那披頭散發、滿臉悲切的樣子,他的內心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他突然感覺到,自己這些時日來的作為是不是太過分了。

  縱算孟達以往有什么罪過,但在他斷發認罪的情況下,一切罪過似乎都可以原諒。

  丁封現在不敢直視孟達的目光,在眼神躲閃之下,他的心中已經起了離去之心。

  他想著趕緊將此間事報告給糜旸。

  隨后在臉有愧色之下,丁封領著幾名縣兵快速的離開了軍帳之中。

  而當丁封離去之后,孟達似乎再也受不住內心的悲切,手捧斷發跪在了地上。

  在丁封領著人離去后,軍帳中就都剩下孟達的心腹。

  在孟達跪地之后,鄧賢與李輔看著孟達這副悲慘的模樣,臉上紛紛流露怒色。

  不久后孟達斥退了所有人,只留下了夏侯尚的族弟及鄧賢、李輔三人。

  而后孟達緩緩起身,他來到案前快速書寫了一封信,交到夏侯尚的族弟手中。

  孟達披頭散發的樣子,令夏侯尚的族弟心生憐惜。

  孟達強抑哭聲對著夏侯尚的族弟言道:

  “今我斷發認罪,想來糜旸短時間內不會再對我逼迫太甚。

  但糜旸多疑,我亦不知我這認罪之舉,能令他會對我有多少寬容。”

  “還望使者能轉告征南將軍,我今斷發既是認罪迷惑糜旸拖延時間,亦是向將軍證明我的心志絕無半分虛假。

  還望征南將軍信任,莫要錯過大好良機。”

  說完這番話后,孟達當即令李輔與鄧賢一起送夏侯尚的使者返回武當。

  鄧賢與李輔現在亦知道事態緊急,于是不再拖延,當即送夏侯尚的使者離開了軍帳。

  在三人離開后,孟達看著手中的斷發,眼中的眼淚不停的滴落。

  這一切都是他與糜旸設好的局。

  本來糜旸的打算是讓他在恰當的時機斷發認罪,然后再將這個消息宣揚出去。

  但孟達沒想到夏侯尚會派出族弟前來,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有什么時機比夏侯尚的族弟在場更合適呢?

  只是雖然一切都是糜旸的安排,但方才孟達斷發后的表現,乃是真情實意的。

  為了設這場局,孟達可謂是押上了一切。

  有真有假,最難分辨。

  當手中的斷發被眼淚浸濕之后,孟達看向西城的方向,心中浮現了堅定。

  將軍,會給他莫大回報的。

  ...

  當夏侯尚的族弟回到武當中后,他立即找到夏侯尚,將他所看到的一切都告知了夏侯尚。

  而當夏侯尚得知孟達竟然斷發明志之后,他的臉上的震撼之色一點亦不比旁人低。

  在心中的震撼之下,夏侯尚馬上展開孟達的信看了起來。

  “所遣鄧賢、李輔少長家門,親之信之,有如兒子。

  親筆書信,骨肉至親,兩相齊送,足證誠心。

  達建此計,任之于天,若其濟也,則有生全之福。若有泄漏,則受夷滅之禍。

  近日糜旸遣使,數番斥責,遂斷發認罪,載生載死,形存氣亡,神魄恍惚。

  當此之時,明公若復懷疑慮,達恐來日懸首于軍寨,無法得見明公矣!”

  孟達的這封信比起以往兩封顯得很是簡短,但他的這封信卻充滿了悲傷的言語,似乎下一刻就會死去一般。

  當看完信中內容之后,夏侯尚的心中再無一絲疑慮。

  族人親眼所見,還能有假?

  夏侯尚手捧信箋對著鄧賢與李輔二人承諾道:“子度高義,尚必不負之也!”

  隨后夏侯尚當即又寫了兩封上書,分別加急送往宛城與洛陽。

  不管如何,這場仗,他是打定了!

  ...

  武當縣距離宛城并不遠,早在之前,曹仁就收到了夏侯尚的第一封上書。

  只是在收到夏侯尚的第一封上書時,因為夏侯尚在上書中還有著疑慮的語氣,所以曹仁便未當即應允。

  可就在今日,曹仁又收到夏侯尚的第二封上書。

  在這封上書中,夏侯尚語氣中充滿篤定,而且夏侯尚更是在上書中,言明孟達斷發一事。

  在看到夏侯尚的第二封上書后,曹仁的臉上終于浮現喜色。

  或許在近年以來,曹仁給世人的印象乃是被關羽圍在樊城中所逼甚急。

  但曹仁從軍三十年以來,在他的從軍生涯中他真正屬于善攻之將。

  他跟隨曹操三十年來,能將他打的困守孤城的唯有周瑜與關羽而已。

  就在歷史上的兩年之后,年近六十的曹仁還因為孫權言而無信,親自率數萬步騎征討江東。

  曹仁被陳矯等人稱贊為“天人之將”,正是因為他善攻悍勇的風格。

  身為“天人之將”的曹仁在聽說孟達斷發后,他內心中的反應比夏侯尚更激烈點。

  大好良機!

  夏侯尚對糜旸有著必殺之的信念,曹仁又何嘗不是呢?

  曹操是曹仁最尊敬的人,在曹仁看來,曹操的死與糜旸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因為對曹操的敬崇,曹仁早就對糜旸恨之入骨。

  甚至在曹仁的心中,他想著若他在死前不能除去糜旸這個仇人,不能除去糜旸這個被曹操忌憚的曹魏大敵,那么他死后見到曹操,亦是會充滿愧疚之心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曹仁是不可能再坐視一次良機從他面前錯失的。

  天授不收,必有災殃!

  但是曹仁并沒有回書夏侯尚贊同他的行軍方略,他只是回書一封,令夏侯尚整頓兵馬,時刻待命。

  在回書給夏侯尚之后,曹仁召集諸將。

  他開始重新布置起南陽的一切防務。

  他這么做的目的很明顯。

  面對這個大好良機,曹仁決定要親征。

  他要親手斬下糜旸的頭,送到鄴城祭奠曹操的在天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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