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糜漢 > 第二百七十七章 女裝送丕 驃騎旗揚
  糜旸的嘴角露出苦笑,不是單單因為張遼不肯出戰,而是隨著張遼拒不出戰會引發一個對漢軍很不利的困局。

  這樣的困局,歷史上諸葛亮北伐之時經常遇見過。

  那便是現在的漢軍是沒辦法打持久戰的。

  目前大漢擁有的荊益兩州,從地圖上看起來領域很大,所轄的郡也不在少數。

  但是荊州中的荊南四郡以及益州的南中四郡,大多是開發程度很差的落后地區。

  別說這八個郡能為樊城之戰貢獻多少國力,他們不拖后腿需要朝廷反哺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這八個郡合起來的領域,已然占據荊益兩州領土的一半。

  而在目前荊益兩州中最繁華的蜀郡,論將它單單與中原與河北的郡做對比,亦不過是一尋常大郡而已。

  在如此大的國力差距之下,可以得到曹魏國力源源不斷輸送的張遼,只要不放下一些致命的錯誤,他完全可以帶著三萬曹魏中軍,在偃城外與漢軍輕輕松松地耗上一年。

  而對于樊城外的漢軍來說,甚至都不需要一年時間,最多半年樊城外的漢軍就要退兵。

  因為目前樊城外的漢軍已經達到六萬之眾,這六萬大軍一個月消耗的糧草至少在六萬石。

  要不是今年的荊州收成好,還有糜旸通過拿下武當繳獲了大批粟米,很可能再過三個月漢軍就要無奈退軍了。

  魏軍中軍的戰斗力本來就強,再加上他的背后有著城池做依托,在數萬魏軍結營自守的情況下,倒也不是說漢軍就對他們一定沒辦法。

  再堅固的堡壘,再善戰的敵人,也有辦法慢慢消耗掉。

  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但國力不強的大漢,現在缺的就是時間。

  所以在張遼領軍到達偃城的第一日,關羽就示意張飛前去大營外罵戰引敵。

  倒不是關羽心急想立功,只是身為統帥的他很清楚目前漢軍最大的軟肋在哪里。

  面對這種困局,要么漢軍可以在短時間獲得大量的糧草,要么就是要盡快激出張遼率領的曹魏中軍與他們決戰。

  但很顯然,從張飛今日的無功而返可以看出,張遼是鐵了心不想與漢軍接戰。

  張遼就是想依靠曹魏強大的國力,生生耗退樊城外的這六萬漢軍。

  猶如歷史上的司馬懿一般。

  而歷史上戰略、戰術思想大成的諸葛亮,面對猶如烏龜一般的司馬老賊都未想出好的辦法,他一時之間又能有什么妙計呢?

  大帳中的諸人見糜旸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后,臉上便浮現了沉思之色,他們眼中的期待之意有所降低。

  只不過眾人想想也就釋然。

  雖說以往糜旸是以善奇計而聞名當世,但縱使糜旸再如何善奇計,倉促之下也難免不會有好的計策想出。

  關羽見糜旸沉浸在沉思中,也不想對他催促過甚。

  于是乎他便轉頭與在場的其他大臣,開始商討起其他軍情起來。

  雖然關羽是挺想糜旸為他想出一條計策,逼迫張遼出來與他決戰,但好的計策是需要時間琢磨的。

  而在給糜旸思考計策的時間中,關羽便想著先與其他大臣商議其他事務。

  目前在這軍帳中,除去關、張、糜三員重號將軍外,還有著幾位身份不低的大臣。

  而這些大臣,大多是劉備從益州帶在身邊參贊軍機的。

  在劉備前幾日去往襄陽之時,他特地將這些大臣留在大帳中,讓他們好好為關羽謀劃。

  在關羽與這些大臣商議軍務的過程中,其中有一位大臣提醒關羽要小心魏軍的護軍杜襲。

  這名大臣正是被劉備剛剛拜為征西將軍的黃權。

  黃權能被劉備拜為征西將軍,除去劉備因為黃權在益州的聲望,想通過封賞他來穩定益州人心之外,還因為劉備是在感謝當年黃權的獻策。

  “破杜濩、樸胡,殺夏侯淵,據漢中,皆權本謀也。”

  當年漢中一戰時,世人都通過那一戰認識了法正的謀略。

  但許多人卻忽略了當年在劉備的帳下,是黃權向劉備最先提出占據漢中的獻策。

  法正與諸葛亮是劉備取得漢中之戰勝利的最大功臣不錯,但是黃權在那一戰中做出的貢獻也不容忽視。

  黃權在談及杜襲這個人時,將杜襲擔任的護軍一職的重要性詳細告知給在場的眾人。

  在黃權的敘說之下,眾人才知道原來杜襲所擔任的護軍一職竟然是如此緊要的職務。

  這其實也不怪關羽等人對曹魏護軍一職的不甚了解,因為雖然護軍一職是曹操設立用來監督異姓將領的,但往往護軍一職很少在邊疆出現過。

  理由很簡單,曹操在世時邊疆區域都是宗親作為主將鎮守,哪里需要什么護軍。

  曹氏宗親的“護軍”通常叫軍師,純粹都是用來參贊軍機之用的。

  而當世消息傳遞相當閉塞,所以縱算是關羽鎮守荊州數年,雖然他是知道護軍一職的,但是他并不很清楚,杜襲擔任的護軍有時權力可以如此之大。

  黃權之所以會知道這點,乃是當年漢中之戰夏侯淵身死,張郃被推為魏軍的臨時主將后,杜襲擔任的便是張郃的護軍一職。

  對于近在咫尺的敵人的“二把手”,黃權當然會派細作詳細探查。

  當黃權在提醒完這點之后,關羽等人臉上雖然有著慎重之色,但是卻并未太過在意。

  而當一旁的糜旸聽到這點后,他的臉上卻浮現了一絲喜色。

  雖然糜旸剛剛一直在思索良策,但是他的思緒亦不全在那上面。

  按照黃權的介紹所說,曹魏的護軍一職類似于后世的監軍一職。

  現在杜襲本質上就是曹丕安插在張遼身邊的一個眼線,而這個眼線在必要的時候,是可以“撥亂反正”的。

  在得知這一點后,糜旸的一些思路瞬間清晰起來。

  糜旸當即起身對著黃權問道:“公衡,試問杜襲此人如何?”

  本來還在商議軍務的關羽等人,見糜旸突然從沉思中恢復神情,然后起身問了黃權這么一個問題,都不禁覺得有些好奇。

  難道是糜旸心中有所謀劃了?

  而黃權見糜旸問他杜襲此人如何,黃權雖一時之間不理解糜旸的用意如何,但他還是回答道:

  “杜襲此人頗有智略,曹操在世時對他很受重用,曾令他督護關中、漢中軍事。”

  在聽到黃權這么說之后,糜旸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失望之色——看來沒辦法在杜襲身上做文章了。

  但是他的這點失望之色轉瞬即逝,因為無法謀劃杜襲,那不是還有個曹丕么。

  在得到黃權的回答之后,糜旸當即轉身對著主座上的關羽與張飛一拜道:

  “有杜襲在張遼身邊,三萬魏軍之主實乃曹丕也。”

  糜旸的話雖然是對著關羽與張飛說的,但是帳內的人都聽到了。

  而聽到糜旸這么說之后,帳內諸人臉上皆浮現沉思之色。

  然后大帳的諸人之中,關羽與黃權臉上最先浮現喜色。

  關羽臉上流露笑意看向糜旸撫須問道:“子晟的意思是說,我可以通過曹丕來誘使賊軍出戰?”

  見關羽明白了自己的想法,糜旸亦笑著一拜后應道:“然也。”

  “逆魏護軍一職或可讓曹丕軍權不至于旁落,然凡事皆有利弊,這亦讓張遼身有掣肘。”

  “或許張遼乃智勇兼備之將,不中我軍之誘敵之計,然曹丕呢?”

  關羽的問詢與糜旸的解釋,讓大帳中的眾人一下子都明白了糜旸的想法。

  張飛的激將計策不是不好,他之所以不能成功,乃是因為對方的主將是張遼這等智勇之將。

  但若是將張飛羞辱激將的思路,用在曹丕的身上呢?

  先不說曹丕的智謀怎么樣,就單單說曹丕的身份與張遼就不一般。

  張遼最多算一員大將,而且還是一員降將,所以他面對羞辱或許可以唾面自干,但是曹丕是曹魏的天子呀。

  身為一國天子,被敵軍的大將肆意羞辱若不做出什么反應的話,那損失的可是身為天子的威望。

  甚至還會對剛剛建立的曹魏這個國家的,軍心民心造成很壞的影響。

  曹魏不是一向以華夏正朔自詡,瞧不起南方的蠻夷之國嗎?

  結果現在蠻夷之國打上門來,還肆意羞辱身為華夏正朔天子的曹丕。

  若這所謂的華夏正朔天子不做出什么反應的話,那剛剛建立的曹魏無疑會成為天下的笑柄。

  單單從這一方面來說,曹丕就絕對不會無動于衷。

  況且以曹丕那小心眼及愛面子的性格,若是漢軍做出羞辱他的事,他很大可能是會忍不住出兵的。

  參考歷史上被孫權肆意玩弄的曹丕,得知真相之后的他,在他在位的那幾年中,有事沒事就打孫權,完全將賈詡與劉曄的諫言當做放屁處理。

  而且最重要的是,漢軍想羞辱曹丕,在目前的局勢之下,是完全有辦法實現的。

  因為現在曹丕就在宛城呀!

  誰叫他沒事,學曹操親征。

  身為將激將法玩出花的張飛,在聽到糜旸的獻策之后,高興地從坐席上起身。

  張飛來到糜旸之前,用他寬厚的手掌重重地拍打了幾下糜旸的肩膀,張飛的這幾下拍肩,差點讓糜旸痛呼出身。

  幸虧張飛及時看出了糜旸臉上的不適,隨后他停止拍肩笑著對糜旸言道:“你小子,頗有我的風范。”

  張飛現在完全是用一副,看同道中人的眼神在看著糜旸。

  飛道不孤呀!

  而此刻大帳中的其他人臉上也都浮現了喜色。

  糜旸的想法不一定會成功,但至少為目前陷入困局的漢軍,想出了一條新的出路。

  只是高興歸高興,在座的黃權還是問糜旸道:“左將軍準備通過何辦法,來激怒曹丕?”

  黃權的這句話,問出了這時所有人心中共同的疑問。

  曹丕目前在宛城之中,并不在偃城之外,那自然張飛“伶優羞辱”的方法就不能施用。

  所以目前漢軍應該采用什么辦法,來羞辱激怒曹丕呢?

  面對黃權的這個疑問,糜旸心中早有打算。

  現在的曹丕經歷被孟達欺騙的事例后,心理的承受能力應該有了一定的提升,所以一般的辦法恐怕還不能成功激怒他。

  但是有一種辦法是必然可以的。

  “可派一隊輕騎巡行南陽,輕騎每巡行一地,便高喊“賊丕畏漢如虎”“實乃婦人行徑”這兩句話。”

  “而后再命人四處放出消息,言我軍已送出一份女裝前往宛城。”

  “無須讓曹丕收到這份禮物,只要讓整個南陽郡的大小官吏,知道此事即可。”

  當糜旸說完這個方法之后,大帳中的諸人先是一愣,頃刻間后大帳中直接爆發出一陣爽朗的大笑聲。

  就連一向不茍言笑的黃權,也忍不住笑意開始大笑起來。

  不是他們笑點低,是他們一想到曹丕知道這個消息后的那個神情,就感受到愉悅至極。

  在笑完之后,大帳中的諸人都用贊賞的目光看向糜旸。

  此子,真是曹家的克星。

  ...

  就在樊城外的漢軍大營,諸將正在商討逼迫魏軍出戰之時,在不遠處的漢水之上,有著一支小型的艦隊正在快速的航行著。

  在這支小型艦隊中一艘的樓船上,懷孕數月的關嫣手捧肚子來到樓船的甲板上透氣。

  她身旁的侍女見到關嫣如此,連忙擔心的跟在左右小心地伺候著。

  關嫣見到侍女的表現,臉上浮現一些笑意。

  身為關羽女兒的她,自小就有學過一些武藝,身子骨并不嬌弱,沒必要這么小心的。

  只是關嫣也知道侍女是關心她,所以她并沒有說什么。

  她只是站在女墻邊,遙望著樊城的方向。

  看著那個方向,關嫣的眼神中流露出溫暖的神色。

  在那里,有著她這一生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在等著她。

  而在注視完那個方向良久之后,關嫣又不自覺地將目光往她身前的一艘樓船上看去。

  因為距離不遠,所以關嫣很清楚地可以看到那艘樓船上負責護衛的軍士。

  那些軍士的相貌與一般的漢人不同,看他們的裝扮,有點像傳說中的異族人士。

  關嫣抬起頭,看向那艘樓船上高高懸掛的旗幟,她的眼神中浮現沉思之色。

  那面高高懸掛的旗幟上書寫的是這樣的幾個字。

  “漢驃騎將軍馬”。

  大漢目前四個重號將軍都即將齊聚在樊城之外,難道這南陽的天要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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