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糜漢 > 第三百六十三章 利劍在手 可創生機
  時光荏苒,春夏的季節在不知不覺間已然過去。

  仔細算一下時間,糜旸入主南鄭已經過去了五個月。

  現在正是章武二年八月的時月。

  只是雖然整個梁州已經進入秋天,但是據當地的許多官吏所說,今年的秋天與往年相比一點都不涼爽。

  至少在日間時,他們還是感覺天氣如夏季一般酷熱。

  或許是因為今年糜旸在南鄭的緣故?

  天象有異容易引申到人的身上,這是古代的一種傳統了。

  或許那些當地官吏以為他們私下的一些揣測不會傳到糜旸的耳中,只是他們卻忘記了現今的梁州可是有著司聞曹這個機構。

  司聞曹雖獨立于州府的任何官署之外,直接受糜旸的指揮。

  只是要想司聞曹發揮最大的效用,那么司聞曹就又要一定程度上融入梁州的政治生態中。

  當世的官員大多還沒有經歷過白色恐怖,甚至漢代的風氣是很開放的,并不會阻止官員將內心中的想法說出來。

  在這種情況下,司聞曹的屬吏,也皆是州朝的官員,而官員之間私下聚會起來,又有什么話能瞞得住呢?

  再加上司聞曹除去這點特征之外,為了讓司聞曹能盡快的發揮效用,糜旸對王洪可謂是十分大方的。

  只要是有利于司聞曹發展的事,王洪要人要人,要錢給人。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金錢開路,細作密布,這是發展情報工作最有效的辦法。

  在糜旸的大力支持下,雖然司聞曹在梁州設立尚未半年,觸角還未遍及到梁州各處。

  但至少在南鄭城中,基本上很難有事再瞞得住糜旸的。

  就如現在糜旸正在手捧著一份帛書,細細看著其中的內容。

  當糜旸在看著帛書中的內容時,整個偌大的大殿中,卻只有身穿黑色深衣的王洪靜靜地站在他身前。

  今日是他這個司聞曹長史,向州牧糜旸匯報這一段時間工作的日子。

  王洪雖靜立在糜旸的身前,但是他的目光卻一直聚焦在糜旸的臉上。

  他希望從糜旸的臉上看出一些高興的神色。

  之前在糜旸攻打武當縣時,擔任上庸縣令的王洪就經常借著匯報公務的理由,前往武當拜見糜旸。

  他當初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個:那便是怕被糜旸遺忘。

  畢竟隨著糜旸的地位越來越高,現在他麾下的良才越來越多,單單論能力的話,王洪自認自己只有中人之資。

  在這種情況下,王洪覺得若是他不再主動點的話,他很快就會被無形中排擠出糜旸的核心班底圈子。

  這是出身世家的王洪,最不愿意看到的事。

  可是以往盡管他經常找機會面見糜旸,但是在自身能力不足的情況下,他所擔心的事情還是漸漸在發生著。

  王洪知道糜旸是念著舊情,所以還讓他擔著上庸縣令一職。

  只是舊情總有用盡的那一日。

  就在王洪為此深深擔憂的時候,他突然之間接到了糜旸的召喚。

  在被糜旸委任為司聞曹長史之后,王洪一方面十分感激糜旸沒有忘記他。

  另一方面他也知道自己既然成為司聞曹長史,那就勢必要做出一番成績。

  不然的話,他現在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隨時都可能失去。

  在這種心態之下,王洪幾乎是每隔數日都會向糜旸匯報一次他收集到的情報。

  哪怕有許多都是捕風捉影之事。

  今日王洪主要向糜旸匯報的便是最近在南鄭城中流傳的,有一些官員以天象私下非議糜旸之事。

  糜旸手中拿的,正是那些官員的名單。

  細心的王洪在那份帛書中,在每一位參與此事官員的名字背后,都備注了他們是在何時何地參與此事的。

  將近半年的時間,足夠讓王洪的辦事能力越發熟練。

  王洪本來以為糜旸在看到他獻上的名單后,會有些高興。

  可是讓王洪沒想到的是,從他獻上名單到糜旸手中之后,糜旸的臉色始終都很平靜。

  糜旸平靜的臉色,沒來由地讓王洪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在王洪心中有些忐忑的時候,糜旸終于看完了手中的帛書內容。

  糜旸看完之后,他便將手中的帛書放在身前的燭火上點燃,然后扔置至一旁的銅輿之中。

  帛書在火焰的點燃下,很快就開始燃燒起來。

  深藍的火焰跳躍在糜旸的眼中,讓王洪更加看不透他的這位恩主在想什么。

  等帛書在銅輿中燃燒殆盡后,糜旸方才開口說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宜疏不宜堵,些許怨言而已,有什么大驚小怪的?”

  糜旸淡然的語氣,讓王洪心中咯噔一下。

  往日身為糜旸好友的他,聽出了糜旸語氣中的不喜。

  而糜旸的話語,也解釋了他為何不喜。

  誠然糜旸設立司聞曹的初衷,是想司聞曹充當他的耳目。

  只是他的本心是想維護梁州的穩定。

  他不想被人蒙蔽而讓梁州陷入危機之中,絕不是要搞什么白色政治。

  在這種本心之下,糜旸覺得王洪有些小題大做了。

  自他入主梁州以后所做的種種事,的確是會觸及到很多人的利益。

  而那些人明面上沒辦法反對他,肯定背地里會發發牢騷。

  這種人在梁州是很多的。

  縱算是諸葛亮那種一心為公的圣臣,他執政時期都會受到不少非議,何況糜旸呢?

  對于這些非議,糜旸是抱著與諸葛亮一樣的態度的。

  只要這些非議不會影響大局,那么他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相忍為國。

  今日他所做的一切,將來史書自有公論。

  王洪在聽完糜旸的話后,立馬躬身對著一拜,語氣恭謹地說道:“牧伯所言甚是,以后臣會注意這一點。”

  王洪如此說,糜旸的臉色也緩和了些。

  糜旸問王洪道:“軍謀司籌備的如何了?”

  王洪見糜旸問起這件事,他并沒有馬上回答,他在腦中仔細思考過后,方才謹慎地開口言道:

  “軍謀司之司尉臣心中已有所人選。

  只是軍謀司的設立相比于靖安司更為繁瑣,所以可能還需一段時間。”

  王洪的回答算不上讓糜旸滿意,但也還能讓糜旸理解接受。

  王洪口中的軍謀司與靖安司,乃是屬于司聞曹的兩個部門。

  漢家自有制度,當初糜旸雖有意參考后世的某些制度設立司聞曹,但是糜旸也不能天馬行空般亂來。

  在糜旸的安排下,司聞曹原本主要分為靖安司與主記室兩個部門。

  靖安司主要負責的是梁州境內的督查事務,屬于司聞曹中的行動派。

  而主記室顧名思義,就是匯總分析所收集到情報的部門,算是后勤部門。

  為了創立這個部門,糜旸可是砸了不少錢下去。

  后來他發現反正都砸錢了,為何不多砸一點,讓司聞曹的作用發揮的更大一點呢?

  在這種想法之下,糜旸又在司聞曹之下設立軍謀司。

  軍謀司與靖安司不同的是,他主要負責境外的軍事情報收集工作。

  而相比于境內的督查工作,軍謀司負責的境外刺探敵情的工作,無疑更加危險且招募合適的探子并不容易。

  這也是王洪所說的,軍謀司籌備不易的最重要原因。

  畢竟背靠糜旸的王洪,又不缺錢,他缺的只是人。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是任何兵家都懂得的道理。

  因為這一點,所以當世三家經常在對方境內安插探子。

  當然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當世很少有專門的軍事密探,很多都是兼職的探子。

  甚至有時會出現探子,將一份情報送給兩家不同勢力的情況。

  這種性質的探子,基本都是商人。

  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也很簡單。

  當世絕大多數人都是足不出縣的,在交通極為不利的情況下,各地的風土人情、口音俗語都相差巨大。

  要是尋常人去當探子的話,恐怕一開口就會被懷疑身份,還探個錘子。

  至于那些有能力外出游學,并且學習官話的人大多都是世家子弟。

  這樣身份的人,是不會自甘墮落去當探子的,地位低不說,還容易送命。

  相比于以上身份的人,商人當探子有著各種便利。

  商人為了生意經常需要走南闖北,這一點就保證了他們有基礎能獲得境外的消息。

  另外商人善與各種人物打交道,畢竟這是他們的生存技能。

  再加上縱使部分商人因為風俗、口音被認出來不是本地人,也不會引起人的懷疑。

  而當探子對于商人來說,也是他們獲取利潤的途徑之一。

  至于商人打探軍情的方式也很簡單。

  就單單例舉一點:在古代的軍營中,為了豐富士兵的空余生活,軍營中也是有市場存在的......

  在這種種原因之下,所以在當世只有商人最適合當探子。

  只是讓商人充當刺探敵情的探子,盡管有著許多便利,但是商人都是逐利的。

  這就導致了商人所刺探到的消息,可以完全采信的并不多。

  這一點糜旸知道,王洪也知道。

  若單單用利益驅使商人為他刺探敵方軍情倒是不難,但王洪知道糜旸對軍謀司的設立是十分關注的。

  要是他就如常人一般用利益驅使商人探索敵情,萬一他所驅使的商人被敵人利用,送給了糜旸錯誤的情報,導致糜旸做出錯誤的決斷的話,那王洪知道他就死定了。

  所以他才會十分為難。

  當世中適合當商人的探子很多,只是其中能信得過的卻極少。

  糜旸見王洪說完后臉上便浮現為難之色,他也知道這件事以王洪的才干來說,對他的確不容易辦到。

  不過他之所以會想設立軍謀司,當然之前就考慮到這一點了。

  糜旸對著王洪言道:“過幾日我的一些族人就會到達南鄭。到時候我會讓他們協助你的。”

  糜旸所說的這句話,就猶如給王洪吃下一顆定心丸一般,讓他的臉上浮現喜色。

  糜旸的出身王洪自然清楚。

  東海糜氏,可是世代貨殖的大商。

  東海糜氏鼎盛時,聽說財富足以買下好幾個郡,這樣的豪商整個大漢都沒幾個。

  在有著這種出身之下,糜旸的族人肯定自小在家族氛圍的熏陶下,大多都是天下間行商的翹楚。

  他們自然是極為適合充當探子的。

  最重要的是,他們是糜旸的族人,再加上糜旸口中所說的族人,肯定是之前被逆魏放回的那些。

  而那些人對大漢,或者說對家族的忠誠那是毋庸置疑的。

  這樣一來的話,原本矛盾的兩點,恰恰都被糜旸完美的解決。

  本就適合刺探敵情的商人,若他們擁有矢志不渝的忠心后,這樣的搭配讓王洪這個新任的司聞曹長史想想就覺得興奮。

  興奮之下,王洪情不自禁的對著糜旸一拜道:“牧伯英明。”

  面對王洪的吹捧,糜旸只是淡淡一笑。

  他是在笑王洪還是不如法邈等人聰慧,看事情太過片面。

  他之所以會讓族人進入司聞曹協助王洪,最大的原因在于王洪所想的那般,他想將軍謀司這一部門快速建立起來。

  但他這么做,其實還有一點原因,那便是為了制衡。

  司聞曹掌督查風聞之事,遇情勢危急之時更有緝捕之權。

  這是糜旸造就的一把震懾梁州上下的利劍。

  只是劍越利,就越有可能傷主。

  司聞曹的權力不可謂不大,所以糜旸必須采取手段制衡。

  讓他的族人進入司聞曹,便是他制衡的手段。

  王洪是糜旸握住司聞曹這把利劍的劍柄,而他的族人來日就是他收回利劍的劍鞘。

  唯有劍柄、劍鞘皆在,才能保證司聞曹這把利劍,會一直牢牢的在他把握中。

  當然這種心思不足為外人道,所以糜旸只是對著王洪言道:“你先下去辦事吧。”

  王洪聽到糜旸的這句話后,便連忙退出了大殿之外。

  當王洪退走之后,糜旸呼喚起丁封。

  一直值守在外的丁封聽到糜旸在呼喚他后,立馬從殿門外走進來。

  在丁封進來后,糜旸對著他問道:“大營中一切都準備好了嗎?”

  面對丁封的詢問,早已得到丁奉口信的丁封立刻答道:“一切準備就緒,只等牧伯定下佳日。”

  聽到丁封的回答,糜旸的臉上流露出笑意。

  今年的秋天是顯得格外的熱,但卻不影響它是個收獲的季節。

  收獲之后,便代表著新生。

  接下來他就要去做一件,讓梁州煥發新的生機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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