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踉蹌的沿著黑頭山路朝著市區走,我雙手張著那件厚實的褐色夾克,高高的舉在我的頭頂上,我希望夾克的皮質多少替我阻隔雨水的侵襲,我不斷的打著哆嗦,寒顫讓我顫抖的嘴唇幾乎要痙攣我的下顎關節,我發現我的雙腳已經開始麻木。
我不知道我走了多遠,四周只有昏黃的路燈,路燈映襯著細針般雨滴的輪廓,路旁漆黑的行道樹颯颯響著,我想起了因為寒冷而凍死的人的傳說,他們說被凍死的人,大腦都會混亂的產生熱的錯覺,然后毫無意識的把衣服脫掉,讓自己暴露在寒冷中活活凍死。
我慶幸自己依然感覺到寒冷,依然感覺到雨水敲打傷口的疼痛。漸漸的,我的前方亮堂了起來,我知道我走過了黑頭山路最僻靜的一段,我看見了依然閃爍的霓虹燈牌,看見了比黑頭山隧道更加明亮的路燈,我看見了高樓大廈那些萬家燈火。
我期待我能看見開著的店鋪,但是當我艱難的扶著冰冷的鐵欄桿從黑頭山路走到大街上的時候,我看見了一地的枯黃的落葉和被雨水沖刷的垃圾,雖然有些店鋪閃著霓虹燈,但是他們都落下了冰冷的卷簾門。
我聽見了人群發出的交談聲,還有撞擊的聲響,我以為我聽錯了。。。我以為我的耳朵因為寒冷而產生了幻聽,我聽見了有人在大喊著還有激烈的敲擊聲,就在前方拐角的街道。我仔細的在雨滴的滴答聲中辨認,是的,那里有濃煙冉冉升起,在路燈下卷成了奇怪的形狀。我不懷疑我的耳朵是否出現了幻聽,但是我的眼睛看見了那里升起的一小撮青煙,青煙漂向兩邊的樓房高層,那里的陽臺緊緊的閉鎖著玻璃大門,幾絲燈光從玻璃大門后若隱若現的透出,他們就躲在后面,撩開窗簾透視著街上的一切。
我抬頭的時候,這條街道右手邊關閉的商店三樓,一個老伯看見了我,他低頭小心翼翼的俯視著我的動靜。當我和他對視的時候,他朝著陽臺后退了過去,消失在我的視線范圍。
拐角處的聲音越來越響,那是物體撞擊的聲音,還有交談的聲音。
我扶著冰冷的卷簾門和斑駁的墻壁前行,當我尋聲在拐角處轉彎的時候,我才清楚的看見了這一小波青煙升起的來源,那是一輛車頭撞擊在對面卷簾門的貨車車前蓋縫隙里冒出的青煙,貨車的車頭撞擊在商場的卷簾門里,卷簾門凹成了一個奇形怪狀的弧度,在弧度兩側透出了光線,有人從這里用推車推出了一堆的食物和貨品。
是的。。。我站在原地沒有動彈,我驚訝的看著前方,除了這輛貨車以外,十幾個身著雨衣的陌生人正圍繞著貨車邊,他們對突然出現的陌生人投射出警惕的目光。
他們手里拿著鐵棍,拿著錘子,拿著斧頭,甚至還拿著拖把。。。在這輛貨車的前面,幾個舉著紅色滅火器的人,正朝著隔壁一家快捷酒店的玻璃門砸去,哐當一聲,滅火器滾落在地上,面對陌生人站在這條街上,他們目光齊刷刷的看著我,似乎忘記了他們正在做什么。
他們是難民。。。
他們看著我的眼光里充滿了警惕,恐懼,強烈的敵意和飄搖無助的絕望。
我的第一直覺告訴我,他們是闖入這座城市的難民,我站在那里,面對他們十幾個人目光的洗禮,我放下了蓋在頭上的夾克,讓自己曝露在雨夜中,我想我的模樣已經夠狼狽了,蒼白的臉色,哆嗦的嘴唇,我只能站立不動,讓他們覺得我不是個威脅。
我知道他們在觀察我,也在觀察我是不是個被感染的人。
這樣僵持了幾分鐘,最后,也許發現我毫無威脅,看上去也不像是失去理智的感染者(雖然它們都那么說),就開始各自干自己應該干的活,地上的滅火器重新撿了起來朝著玻璃門砸去,一來二去,門果然碎裂了。
“門開了,門開了!”有人喊著,聽他的口音,那像是來自河門大陸的人。
我不禁朝著自己冷笑,看著他們目中無人的進超市拿東西,砸酒店玻璃門。我意識到了,我的模樣,讓他們把自己誤認為是難民了。
是的。。。我是難民。。。
我移動著腳步朝著這群暴徒慢慢的走去。
我看見了小孩,看見了一旁蜷縮在遮雨處的老人,他們看著我,我看著他們。。。
“死人嘍。。。死人嘍。。。”蜷縮在遮雨處的老人,暗淡的面容里不斷的重復著這一句,邊上依偎著那個小女孩,默默的拭去自己眼角的淚水。我不知道它們發生了什么。
當我走到了貨車邊上朝著卷簾門被撞開的商場里看,里面已經燈火通明,他們打開了開關,貨架上的食物被掃落在購物車里,他們把推車從我邊上推過,然后幾個人輪番的把食物搬到了貨車的貨車廂里,我看著冒著青煙的車頭,那里閃著一個腦袋,一個中年人正在檢修他翻蓋的車頭。然后抬頭對駕駛室的坐著的另一個光頭說道:“沒什么問題,你發動一下。”
我聽見了引擎響起的聲音,他拍了拍車前蓋說道:“沒壞,車還能開。”
另一頭是靠在對面街道卷連門攀談的人。
“隔壁的旅店沒有人,他們砸破了玻璃,他們問我們要不要進去休息。”
“行,進去,進去,順便這商場拿幾件衣服換上,洗個熱水澡。”
“欸。。。”
“我們這樣光明正大,萬一警察找來怎么辦。我看還是不要了,開著車離開這里,在找另一個地方。”
“去哪啊,我聽說北上的隧道已經封了,你難道還想被堵一次啊,警察不會來了,你不想死的話,就得想辦法先活著吧,趁著現在還下著雨。。。”
我走在他們中間,他們旁若無人的交談著,布滿污漬的臉龐,看上去永遠不會干燥的油膩的頭發,不管男女老少都一樣,披著雨衣也無法阻擋他們骯臟的面容。
他們動作快速的裝完了貨車,然后貨車里上去了幾個人,阿伯和那個小女孩也跟著上去了,然后他們拉上了鎖,這輛車頭撞擊商場卷簾門的貨車,開始倒車,很快從我的身邊呼嘯而過離開了這條破爛的街道。
街道上留下了那幾個砸著旅館玻璃門的人,他們看上去和剛才離開的人并不是一塊,他們很快陸陸續續的進了賓館。
街道瞬間空空蕩蕩。
“兄弟。”有人朝著我喊著。
我回頭看見賓館門口站著一個人,他喊著:“要不要進來躲一晚?你看上去累壞了。”
我搖了搖頭。
他看了我一眼,大聲說道:“行,趁著雨還沒有停,你趕緊找地方躲。”
我禁不住自己對著自己冷笑一聲,他們真的把我當成了他們一伙,我轉頭看著那間被砸開卷簾門的商場,他們離開的時候里面的電閘依舊保持敞亮著,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從那被砸開口子的卷簾門縫隙里附身走了進去。
他們帶走的東西并不多,貨柜上的物品依舊整齊有序,我徑直的走到了服裝柜臺那,我從頭到腳按照自己的號碼找了一堆衣服后,然后快速的脫光了身上所有的衣服。
這是我第一次毫無廉恥的搶劫,我已經不在乎頭上的攝像頭,當我換了一身干凈溫暖的衣服時,我看見了角落里耷拉著腦袋,坐著一個垂頭喪氣的女子,她無聲無息的坐在那里,我竟然沒有留意到。
她布滿污泥的眼睛盯著我,雙手圈著弓起的雙腳坐在地上。我有點不好意思的朝著她微微一笑。
她沒有任何表情的看著我,茫然,虛弱,她看上去很傷心。
“我沒有看見你,對了。。。他們離開了。。。然后有一些人在隔壁的旅館砸出了一道門。”我不知道該如何對她打招呼,我想她可能不知道她的伙伴已經離開了。
他抹了抹眼淚,看著我,然后說道:“我沒見過你。。。”
“我。。。只是路過。。。你不跟他們一起?”
“我不認識他們,我只想自己呆著。。。”
我朝著她靠近了幾步,她喊道:“別過來!”
我立住了身子,她嚶嚶的哭著。
“別過來。。。求你,別過來。”她堅決的說著:“你要拿什么,拿到了就趕緊離開這里。”
我慢慢的后退了幾步,她看上去狀態很不好。
“我想去藥品柜臺那里拿些感冒藥。。。如果你需要我幫忙。”
“謝謝。。。我不需要,你拿完后趕緊走,我感染了尸菌。”
我的腦袋突然嗡嗡的響著,我看著這個坐在地上的女人,她側過頭,把她被雨淋濕的長發朝著一側撥弄,露出了她脖子上紅色的瘀斑。
“看見了嗎?”她抹了抹眼里的淚水:“我看著那東西已經進了這個城市。。。我的父母就昏迷在隧道口。。。我不能跟他們一起走,他們拉著我上車逃進城里,我不能害他們。”
她無力的哭著。
“我。。。”
她艱難的支撐著自己的身子站了起來,我害怕的站著不動,我不知道自己的雙腳為什么動彈不了,也許這是我第一次獨自面對感染了尸菌的人,我應該轉身就跑。
“拿著你要的藥離開這里,你也需要裹上一件雨衣,把自己裹起來,在雨停后。。。那東西就會在空氣里到處游走。”
她轉過身背對著我。
“你。。。要去哪?”
“我能去哪?我感覺到我的意識已經越來越。。。不清楚了,那東西似乎在我腦海里發出奇怪的聲音,我要去哪?去哪我也不能死在這里。。。你都進來拿東西了。。。很快樓上的那些人也會進來,我不能在這里發作啊。。。別管我,你趕緊離開這里。”
她扶著貨柜,艱難的朝著深處走去,貨柜的深處是冷藏室,我想她可能想把自己關在里面。
我面對著她,慢慢后退了幾步,身上這身溫暖的衣服和干燥的靴子,讓我體力恢復了不少。我拿了一瓶水,跑向藥品柜臺那里,我抓了一把的感冒藥和消炎藥,然后當場我拆開了兩顆塞進了自己的嘴里,并且就著礦泉水吞到肚子里。
然后我找到賣雨衣的柜臺,拿起一件黑色的雨衣披在自己的身上,抓起了一個口罩戴在臉上。
我聽見了噗通一聲沉沉的巨響。
隨著這聲巨響,是貨柜上東西稀里嘩啦掉在地上的聲音。
而那聲音就從剛才女子站立的通道那。
我的視線慢慢的朝著貨柜移動,我看見了那個女子趴在地上。
一動不動。
我依然清醒著腦袋告訴我,我必須離開這里,而且是立刻馬上。
我穿過了凹陷的卷簾門,迎面看見了朝著商場里面探頭的幾個大媽和大叔。
他們撐著雨傘徘徊在卷簾門前。看見我鉆了出來,他們沒有任何的意外,而是問我:“小弟,里面還有東西嗎?”
“你們不能進去。。。”我對著他們說道:“不能進去。”
“你說啥?你不是進去了嗎?別管他,趕緊進去。”他們說完就要朝著那個縫隙鉆。
很快,后面又來了幾個人,他們邁著急切的步伐,爭先恐后的從巷子的兩頭跑來。
他們都是樓上的居民。
“趕緊啊,等下遲了,東西都沒有了。。。”
“要死啊,那個是不是王阿姨?王阿姨。。。王阿姨。”
“陳老師,你也來了啊。。。”
“是啊。。。我在樓上看見那些難民都走了才敢下來哈。”
“噓,小聲點,有人沒走,我看見幾個人在隔壁的旅館里。。。”
“真是可憐啊,都沒有地方住了。誰進去了?”
我的身體攔住了幾個要朝著里面轉的阿姨。
“我說小弟,你攔著幾個意思,這家超市的老板我們認識的,他回老家了,等他過來給他錢不就是了嗎。”
“叔叔阿姨。。。你們聽我說真的不能進去。”
人群中我看見了那個在樓上陽臺看著我的老伯,他擠了上來。
“憑什么你可以進去,我們不能進去,你拿了什么撒?小子,我看見你走來就知道你來搶劫,跟他們是一伙的。”
“阿伯,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讓開還是不讓開,不讓開我打電話報警了。”
“你打。”我就不相信賊喊捉賊,這個阿姨真的會打。
“你讓開!”她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把我一把給推開。然后他們開始要朝著里面鉆。
“不能進去!。。。你們聽我說。。。不能進去。。。里面有感染者。”
“感染者?”
所有人沉默了,他們眼里開始有了一些恐懼。
“我實話都跟你們說了,這個地方不能進去,里面有一個感染者。”我讓出了那個卷簾門縫隙:“我該說的都說了,我要回家了。。。”
他們讓開了一條路讓我離開,我走在這條街道的盡頭,回頭看著透著燈光的商店,那些大媽和大叔依然徘徊在卷簾門門口,我想。。。他們應該不會進去。
這個城市的霓虹燈依舊光彩奪目,即使我感覺到現在已過了零時的夜晚。
我踩著雨水聚集的瀝青路,沿著宿舍的方向前行。
耳邊是雨聲噼里啪啦的響著,我毫無意識的加快了步伐,我不感覺到渾身疼痛,也不感覺到自己虛弱的身體即將透支,我只有一口氣,告訴自己,一定要趕緊回到宿舍。
我聽見了警笛聲在我不遠處鳴響,那聲音聽起來特別滲人。
我依稀抬頭能看見高架上聽著的警車和救護車,他們閃著藍紅色的燈光,那里除了燈光外,還有依稀的火光。
一股奇怪的燒烤味道從我的鼻子里進入。
很快,我看見了前方高架下撐著雨傘朝著我跑來的兩個人,我本來提著的心,終于有了一絲松懈,我知道那些感染后變成怪物的人,是不可能撐著雨傘的。
他們捂住鼻子,頭上裹著厚厚的一圈圍巾,男的身著大衣,女的著著白色的風衣,他們看見了我,在遠處微微的一愣,我知道他們也許害怕我。我揚起了我的手臂,這個舉動在示意他們我不是感染者。
他們這才放心的朝著快速的跑來。
因為他們原本的方向也是這里。走近了我才看見他們手里提著一個行李箱。
他們路過我身邊的時候,我感覺到他們的眼睛警惕的瞟了我一眼,然后并不和我擦肩而過,而是走在了人行步道的另一端。
他們的車子就停在不遠處,他們閃動了幾下車燈,打開后備箱,把行李放了進去。
正當他們準備離開的時候,男的見我還立在原地,拉下車窗對我說道。
“小弟。。。不要往前走了,走另一條路,右轉走楓葉路可以過去。”他說。
“前面發生了什么?”我問。
“你前面的楊橋高架橋上都是昏迷的人。。。地上躺著一個又一個。。。他們正在把他們燒了。”
“大哥,你說什么?”我怕是雨太大聽不見,我朝著他們走了兩步。
“趕緊回去,別走上高架,他們在燒人。”
說完,他搖上了車窗,發動引擎離開了這條馬路。
我抬頭看著高架上的閃著的光芒,突然覺得一陣惡心,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這一陣一陣的燒烤味道,就是高架上他們在燒尸體?
是的,我不能走楊橋高架,即使它能夠讓我更快抵達我的宿舍,我遵照陌生人的叮囑朝著楓葉路右轉,繞了個彎。
我幾乎要熱淚盈眶,我抬頭看見了貝殼加油站那塊依然閃著燈光的霓虹牌。
我的宿舍就在不遠處。
然而,正在我要橫穿馬路的時候,我看見了馬路上趴著4個人,他們姿勢各異。我遠遠的走了幾步,然后準備離他們一段距離的地方穿過馬路。
我感覺到了拍打著雨衣的滴答滴答的聲音停止了,抬頭看見的路燈映襯下格外的清晰。耳邊越來越安靜。。。我伸出顫抖的雙手,抬頭看著漆黑的天空。。。
雨。。。停了。
是的。。。雨停了。。。
我放下了雨帽,寂靜的夜里開始出現了另一種聲音。
警車的鳴笛聲。。。
哭聲。。。尖叫聲。。。
爆炸的悶聲。。。
翻箱倒柜物品的撞擊聲。。。剎車的輪胎摩擦聲。。。
紅藍閃光朝著我的臉照耀,我急忙后退的隱蔽在邊上的黑暗中,重新戴上了雨帽,這條路上開來了兩部三葉草的白色救援車,他們在馬路前方的四具尸體前停了下來,也許是因為這四具尸體擋住了他們前行的道路。
不對。。。后車廂里的門打開了,他們走下來了兩個全副武裝,穿著肥胖防護服的人,他們持著火焰噴射器,在下車的那瞬間點燃了噴槍頭上的火焰。然后他們朝著躺著的四具尸體走去。
很快,尸體的身上燃氣了熊熊大火。
我聽見了尖銳凄慘的叫聲,我看見了這四具在我印象里屬于死去的人發出了尖銳的聲音,他們抽搐著扭動的軀體,然后在火焰包裹中漸漸的停止了動作,凝固成一個焦黑的形狀。
我吐了。。。
即使車禍現場看見那些死人可怕的模樣,我都沒有吐。但是當我知道他們還活著就被活活燒死的時候,當我的鼻子里問道了類似烤羊肉串的味道時,我吐了。。。
兩部三葉草的車繞過燃燒的四具尸體繼續前行。瀝青路上,只有這四堆火焰慢慢的燃燒著。
我從陰影處狼狽的走了出來,我快跑著過了馬路,我看見了我的宿舍就在眼前。
我幾乎頭也不回的朝著我的宿舍小跑過去,我打開了宿舍的玻璃大門,按下了電梯,走到了我的樓層走廊,我打開了我的宿舍大門。
我幾乎癱瘓的坐在了門口,我發現我渾身冒著冷汗,我喘著氣息,依然能感覺到自己已經毫無規則的心跳。
我重新支起自己的身體,我脫下了雨衣,脫下了雨鞋。我打開了浴室的燈光,把雨衣和雨鞋朝著里面丟去,然后我慢慢的朝著房間移動,我發現我的房間門是打開著的。
房間一個漆黑的背影僵硬的立在那里,它就在我的床頭,它就坐在我的床頭。
第一章:序章--余光篇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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