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末日孢子2 > (六)生活之詩
  我蜷著雙腳坐在沙發上,把我從公司搜刮的餅干和綠茶還有那臺筆記本電腦擺在茶幾上。前輩小明聚精會神的在游戲里沉溺,一邊游玩,一邊自然而然的拆開那包公司帶回來的檸檬夾心餅干,一口一個。直到最后一片餅干送入了他的嘴里,巴扎兩下后,這個世界便和他再也沒有關系。

  我以為他會留意我像攤開戰利品一樣擺在茶幾上的東西,他也許看見公司那臺他隔三差五拍著馬屁的馬老板筆記本電腦會好奇的問我關于公司里的遭遇,但是他并沒有多看一眼。而我則是在一旁,無奈的,語氣平靜的輕描淡寫我今天的遭遇,從那兩只善良的流浪狗,到遇見的路人,再到公司的電話還有防控警報,以及我閉上眼睛都會害怕想起的瞎子的模樣。

  我不期待能夠得到他的回復,奢望他的點頭回應,我只是單純的想要訴說,單純的想要找人傾聽。

  我甚至想要大聲的咆哮,我想打開窗戶,把腦袋伸出去,然后對著這個混蛋城市大聲的咒罵。

  然而,我就像一個懦夫一樣,安靜的蜷縮著雙腳,陷在這個廉價的布藝沙發里,看著他聚精會神的側臉,述說著我的遭遇。

  他就像櫥窗里的塑料模特,或者一棵長在我坐著的沙發上的樹。又或者是一塊橫在宿舍的大廳里的石頭。

  但是對著一個人模說話,強過對著空氣自言自語。

  疫情襲擊了三山城,那么獨自一個人居家隔離的也大有人在,我很好奇,這些一個人獨處的是怎么挺過來的,假如電話和手機,以及電腦的網絡都暫時關閉,電視收音機也沒有任何內容,那么一個人究竟該怎么挺過疫情結束的那一天。

  我要如何才能感覺到我不是一個人,而是還有一個伴。是的,我能夠感覺到他是個人的時候,也就只有當他把我舍不得吃的最后一個夾心餅干吞進嘴巴的時候。

  “前輩,我想回家了,我想我的父母,很想很想。。。”

  我嘟嘟囔囔的開口說著,雖然我一直小心的不去觸碰他內心深處的痛苦,盡量不提起父母,家庭這樣的詞匯。但是我知道,任何事情總會被時間抹去,如果這個時間需要一個長度,那么我希望在這個城市還沒有完全陷入絕望的時候,縮短它的長度。如果他聽見我的話能想起自己的父母,那么他會悲傷,會憤怒,會難過,那么他就可以作為一個人,有著常人的七情六欲,而不是把自己封鎖在一個虛擬的世界里,因為真實的世界遠比游戲的來得更加可怕。

  因為在游戲里你可以重來,但是現實中不行。

  我不相信他真的成了一個廢物,我也不相信我印象中的前輩小明會如此無動于衷,他只是在隱藏自己,等待一個時機。

  而我應該如何喚醒他,從虛擬的世界里回歸到現實,從隱藏在內心深處那個我熟悉的戲精前輩,那個大大咧咧并且自大的他,拉回到這間宿舍。

  在許久沉默的注視他的游戲畫面后,我從沙發上站起身,立在他的一側,俯視著他一頭亂蓬蓬未經打理的亂發。

  如果有什么最快的方法能夠讓一個人立即清醒過來,那無非就是打醒或者激怒他。

  這是我現在所能想起的辦法。

  我立在一側,耳朵里聽著游戲機里傳來的激烈的槍戰,腦海里不斷的盤旋著兩個方案:第一:我拔掉電源,讓他從虛擬的游戲中回歸現實。第二,揍他一拳,讓他感受到這個社會的險惡。

  但是回望我二十幾年來的人生道路,除了小時候有記憶的時候過家家打過架,就再也沒有任何經驗了。家里的父母又是為人師表的存在,從小對我循循教誨,都說老師的孩子最難教,但是從小學到初中再到大學,我一直都是一個沒有人注意的存在,性格平庸溫和,因此也沒有打人或者被打的經驗。我能想到的只有電視或者電影上的橋段,因此我握緊的拳頭,也不知道該打臉還是打他身體的哪個部位比較有效。

  “前輩,別玩了。”我還是試著開口勸導:“我知道你傷心,但是外面現在已經變了,我們更應該好好的想想。。。怎么活下來。”

  我就知道不會有任何的回應,終于,我顫抖的拳頭做出了決定,我朝前跨了幾步,拔掉了電視機插頭,瞬間宿舍安靜了下來,我轉過身面對著他,期待看見他一臉憤怒的表情,然后對著我咆哮,哪怕說幾句臟話,都可以。

  前輩放下了遙控手柄,他的目光直直的盯著關閉的電視屏幕。他甚至都沒有仰頭看著站在邊上的我,也沒有直視我一臉期待的等候著他的怒火。

  他站起身子,插上了電源,打開了電視,動作干凈利落。畫面上依然顯示著他的游戲進度,是的,我拔錯了,我應該拔掉游戲機電源,而不是電視電源。

  我干脆彎下腰把整個插座的電源拔了下來,如此,電視機,游戲機全部都當機了。

  然后我立直身子,正準備挑釁的看著他,迎接他滿腔怒火的眼神。

  然而,我迎來的卻是一個冰冷的拳頭,在我不知道揍人應該是揍臉還是肚子,還是其它什么部位的時候,這記拳頭落在了我的左側臉頰上。

  我很狼狽,因為我沒有反應過來,右腳一個趔趄的撞到了玻璃茶幾上,這一拐,就倒在了宿舍的大廳地板上。

  我的模樣一定很可笑,就像一個娘炮捂住了左側的臉頰,抬頭望著那張我期待已久憤怒的臉龐。前輩俯視著我,他一手握著手柄,一手握緊自己的拳頭,他的目光緊緊的鎖定著自己拳頭,如果要來一個配音,那么這個場景正好適用:“不要逼我打你。”

  我仰臥在宿舍的地板上,一手撐著玻璃茶幾,一手捂住隱隱作痛的臉頰,仰望著一手拿著手柄,一邊看著自己拳頭的前輩小明。電視機上的游戲屏幕傳來了沉重的叫喊還有悲壯的配樂,在這個空隙,我的眼球朝著電視機瞟去,屏幕上出現了一句英文,一個厚重的男低音慘烈的傳來:gameover

  原來吃了一記拳頭的感覺不是疼痛,而更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無邊無際的失落。

  我爬了起來,把我人生當中重要的一個回禮也送給了前輩小明,他教會了我人生最重要的一拳,應該朝臉打,同時也告誡我,在我做出兩個選擇,是要揍醒他還是拔掉電源的時候,我就應該好不猶豫的先下手為強。

  我幾乎用盡了我全身的力氣,朝著還在盯著自己拳頭看的前輩小明狠狠的一拳。

  他歪著腦袋承受了禮尚往來。

  “你這個廢物!”我忍著疼痛狠狠的罵著:“你就是個廢物!”

  我期待著他滿腔怒火的用兇神惡煞的眼神看著我,然后青筋咆哮的喊著:我不是廢物。接著他突然清醒過來,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把藏在身體里所有的悲憤全部傾瀉而空,然后用紅著眼眶的眼睛盯著我,告訴我:“謝謝你,一拳把我打醒。”

  我想。。。我一定是崩潰了,或者是瘋了,才會用這個辦法來激起他求生的欲望。

  再想。。。更多的原因一定是自己,在疫情來襲后,無助和孤獨成就了我的被虐傾向,讓我一廂情愿的認為,作為同伴,就該擔起互相拯救的責任,哪怕是心靈上的缺陷,也該積極介入,而不是放任消極。

  人和人之間的相處,并不是真的有跡可循。

  總之,我只記得前輩小明的拳頭如同雨滴一般落在了我的身上,我真的感謝他,后來的所有拳頭都不打臉,直到我被打趴在地上,蜷縮著身子。

  他拭起了游戲機,重新調整了電視畫面,緩緩的坐在了沙發上,他喘了幾口氣,看了我一眼,然后他進入了游戲界面。

  我蜷縮在地上看著他,他沉溺于廝殺中無法自拔,他已經換成了一個人,我所認識的前輩小明不是這樣的人,我不認識這個坐在沙發上的人,他如果是感染者。。。我會毫不猶豫的。。。殺掉他。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狼狽的從地板上爬起來,又如何狼狽的從地板走到浴室,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臉頰淤發紫一塊。

  我就像一個自認為是神的人被拽下了神壇,內心也被抽空得一干二凈,而且正在不斷的朝著深淵墜落。

  我回到房間坐在床沿,拉開窗簾看著窗外的漸漸濃郁的夜色,我保持這個姿勢不動,就像那天我回來的時候,看見失去父母的前輩小明也這樣坐在房間的床頭,而今,我保持著和他之前一樣的姿勢,我的腦海里只想著一件事。那就是過了凌晨12點,父母將會離開海上市的老宅,而他們的去向,我將無法知道。

  那緊急的空襲警報再次急促的響起,在這個無邊無際的深夜里,清冷的路燈馬路,遠處高樓零星的燈火,嗚咽像哭聲的警報就像一只無形的手臂,挑弄著心里易崩的神經,它仿佛提醒我,接下來的每一天,都將比昨天更加糟糕。

  天空中的云層里若隱若現的閃著紅色的微光,它們是一個一個球囊,拋物線般的從于山方向的云層中落到了市區的范圍里。

  一切如此靜謐,雖然我后來知道我看見的東西是孢子云,那些從于山山區投射而來的孢囊,它們在夜里會泛著紅色的熒光光芒。

  我拉上了窗簾,在空襲警報依然頻繁響著的時候,我躺在床上,我不想回到客廳的沙發上,我朝著客廳的電視望去,畫面上的主人公站在雨中的場景,一動不動,而操控他的前輩小明也一樣,也許,他會為今晚的這場尷尬的拳擊賽找到一個答案,也或許,他的耳朵里已經傳入了這陣陣急促的空襲警報聲,而為自己的麻木陷入沉思。

  1月10日,這是我失眠最嚴重的一個夜晚,除了身上的疼痛,還有窗外時起彼伏的聲響以及客廳沙發上前輩小明的游戲機聲音以外,父母的去向成了我輾轉難眠的關鍵因素。

  在失眠了一個晚上后,我反復想著自己接下來的路,那就是,尋找機會離開三山市,前往海上市,只要我到了自己的家鄉,那么我一定可以找到自己的父母,只要他們沒有離開海上市。

  有了這樣清晰的目標后,仿佛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支撐著我,從無邊無際的失落中拉住我不往下沉溺。我迷迷糊糊的從床上起來,迷迷糊糊的穿過了客廳,前輩小明已經沉沉的在沙發上睡著了,電視還開著,游戲界面還在閃著,我嘆了口氣,關掉了電視和游戲機,輕輕的從他的手里拿下了游戲機手柄,然后我看著他,他的嘴角也有一絲淤血,那一定是我的拳頭留下的印記,我打輸了,但在這個現實世界里,他也沒有贏我。

  我把不多的大米拿了出來,加了多份量的水煮,我意識到在實現我的目標之前我需要放眼現在,解決生存問題才是首選,因為只有活下去,才能找到我的父母。我必須得到食物,必須有足夠的食物來支撐著我離開的機會。

  我回頭看了一眼躺在沙發上的前輩,腦海里雖然想著哪怕只有我一個人也沒有關系,但是潛意識里仍然在告訴我,不能輕易丟下他。

  這是一種如何煎熬的思想境界,那個把我摁在地上,拳頭一點也不憐憫的小明,而我依然在鍋里,煮著雙人份的早餐,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丟下這個人,但是我要走去哪里?

  或者我可以趕走他,但是這是名義上的兩人宿舍,我又有什么權利?

  在三山疫情沒有進來的時候,他也許是我在這里能說上話的唯一一個朋友,疫情來襲后,應該也不會變。

  當我自己用完一份稀飯后,在鍋里也給他留下了一份。然后我坐在椅子上想了很久,我知道柜子和冰箱已經空了,這些大米也撐不了幾天,如果居家隔離至少一個月那么長的時間,那一定是撐不到,何況可能三個月,四個月,甚至半年。不管最后我是否找到辦法離開三山,我都需要準備食物來應對這次危機。

  我穿上了衣服,帶上了帽子和圍巾,套上了大衣,拿起了背包,打開門,坐電梯下樓,出現在空曠的街道中。

  寒冷的冬日清晨,讓身上的傷口更加難受,我眺望著遠處,市區的高樓大廈隱沒在一層厚重的灰色濃煙中,這原本是陽光明媚的清晨,我尋找著這股濃煙傳來的方向,那是于山,那里已經籠罩在一片黑色的迷霧中。

  空中劃過了一列的戰機,它們帶著轟鳴朝著于山方向呼嘯而去。

  我隱隱約約的感覺,這些天來所有的危險依然還在山的那頭,從河門和耦水市的方向過來,雖然于山隧道已經徹底失去了阻隔疫情的功能,但是南部廣袤的于山,多少也能減緩一些。

  我只是猜測,畢竟真實的情況我不得而知,我更急于尋找市區那些孢子云的下落,但是我無從打探這些消息,灰色的煙霧包裹著市區建筑,那里一定比處于郊區的這里更加危險。

  空蕩的街道讓我更加警惕,我需要環顧四周,需要警惕,我每走一步,都不斷的回頭張望,仿佛那個一窩鼻涕蟲眼睛的瞎子隨時會從我身后撲來一樣。而我就這樣一步一回首的走到了那個翻倒的垃圾桶附近。

  遠遠的,我看見了遠處路面上躺著兩具小狗的尸體,它們就是為我奮不顧身而撲咬感染者的那兩只流浪狗,我能辨別它們,是因為啃咬得支離破碎的軀體,還留著它們的腦袋。

  我沒有繼續靠近,而是難過的站立在遠處,看著這兩只已經成為一堆爛肉的小東西。

  不管我內心有多悲傷,我仍然需要找到食物,我就像做賊一樣,小心的走到了多多便利店的門口,看著被風刮得凌亂的告示,盯著已經碎了一地的玻璃大門,我特么傻眼了。。。

  昨天我經過的時候,還在暢想著和平日子里便利店里的美好時光,那時候它還完整無損。現在呈現在我眼前的卻是腳邊碎滿一地的玻璃渣,便利店的玻璃大門就這樣消失了。

  如此也好,不管是誰在昨晚捷足先登,也省去我思索開門的辦法。

  或許,這個時候越是簡單粗暴越能解決問題。

  我踩著卡茲作響的玻璃渣走進了商店,看著被洗劫一空的貨架,生活用品貨架上也空無一物,一切都干干凈凈,連一包牙簽也沒有留下。

  我以為他們只會拿走食物,但是所有東西,是所有東西,全都不剩。

  我扭頭看著墻角的咖啡機,連它也被喪心病狂的砸開,取出了安置在機器內的咖啡豆還有奶粉和砂糖。

  我只能在店里來回的走動,尋找任何遺留下的物件,比如。。。收音機里的電池,柜臺抽屜里的感冒藥,貨柜底下卡住的濕紙巾,以及洗手間里的沒有用完的洗手液和紙巾,以及半塊香皂。

  在這家便利店里唯一沒有被洗劫一空的就是雜志柜,它幾乎原封不動,所有雜志的期刊還停留在最新的一版,12月份。

  整齊的雜志里有一本掉落在地上,我把它拾了起來,這不是一本雜志,而是一本暢銷書,來自河門市的現代詩人—彬彬的獲獎詩歌,我從電視上看過,他獲得了一個很牛的頭銜獎狀,具體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是知道當時借著網絡引用的詩句成了他爆火的原因。這本書倒不像是這里書架上販賣的物品,也許是這里的員工為了打發無聊的時光帶進店里的讀物,或許這本讀物他本身自己也并不喜歡,而沒有從這里帶回家中,這個人也只是追逐流行。

  我不禁想著,這本書是那個面無表情小妹的,還是那個黑皮膚小哥的。

  那么它一定是從柜員機柜臺處掉落的,在有人洗劫了這里的時候,它掉在了地上。

  我只是不明白,為什么現在還有人會讀這種書,在網絡橫行的年代里,所有的現代詩都已經消失了,也找不到受眾了。

  不過,它也許對我來說可能有些好處,相比那些雜志,詩歌這種體裁也許能讓我腦海里反復吐槽,在所有網絡都喪失的情況下,不失為打發時間的好辦法。

  “生乃知天命

  活為自之行

  繼而知其意

  續為為自家

  —呂彬彬”

  我苦笑了一聲,蓋住了這本詩歌,如果不是實在空無一物。。。我也不會把它裝入書包里。

  當我在胸前拉上書包拉鏈后,我抬頭,看見了落地玻璃窗外貼著一張臉,我嚇得不輕。但是我沒有叫出聲也沒有動彈,只有心跳再短時間內持續的加快,腎上腺素急劇分泌,我認得這張臉,腐爛的面皮,流出膿包的惡瘡,掉落的毛發,眼窩里黏糊糊透明惡心的像鼻涕蟲一樣的眼睛正蠕動在玻璃上,留下粘滯的腐蝕液體,它們就像那只尋找獵物的蟲子,在落地窗上像雨刮一樣左右滑動。

  它就是那兩只狗狗的兇手,它的脖子處有一處被撕扯的咬痕,朝著外面流著紅色粘稠的液體,它仿佛可以包裹著它的缺口。

  我的胃里感覺到一陣熾熱,我想這個瞎子發現了我,但是隔著一層鋼化玻璃,雖然是透明的,它感覺到我,卻似乎看不見我,或者它感染的部位和其它感染者不一樣,我確信,它或許真是瞎子,因為門就在我的右側,而且,還大大方方的敞開著。

  我僵持著身子不敢動彈,甚至連挪動手指都不敢輕易妄動,我不確定它是否真瞎,我努力的調整著心跳,我知道我需要讓我嚇僵的雙腿從意識中清醒,我需要在我認為可以的機會,拔腿逃離這里,它的速度和常人無異,如果它持續保持追蹤的姿態,我也許跑不過。

  此時,玻璃一側雙手貼著玻璃的瞎子,突然張開了它的嘴巴,我看見了一團黏糊糊的肉球從它的喉嚨里擠出,它像蛇一樣沿著玻璃滑動,朝著超市的大門處滑來。

  我扭頭看著它的移動,我想那一刻我一定是清醒不過的,我在這條黏糊糊的口器即將抵達大門的拐角處時,我拔開腿沖出了超市,在我沖出超市的隨后幾秒,我看見了紅色的煙霧迷漫了超市里狹小的空間,那根口器在空氣中盤旋了一會,從店里門口抽出,沿著玻璃墻縮回了瞎子的嘴里。

  我死命的奔跑,頭也不回的跑,仿佛瞎子就在我身后的影子上,它的每一步都踩在我的影子上,我抬頭看見了宿舍大門,只有這一刻,我才意識到我需要回頭,因為如果它發現我進了宿舍,那么它口里那個東西也許也會透過縫隙朝著我住的地方噴灑紅色的氣體。

  我知道自己自欺欺人,畢竟它沒有看見我,也會找到我。

  我回頭,身后只有空蕩蕩的街道,瞎子沒有追來,四周也只有原本的模樣,我不停的大口的喘著氣息,俯身搭著因為急促奔跑而發抖的雙腿,我聽見了空襲警報聲再次傳來。

  都說空襲警報有分預警還有解除等等不同的信號,但是我隱約聽見的急促的空襲警報,已經無法分辨那到底是預警或者是什么,我只是下意識的抬頭,一片紅色的云層快速的朝著北邊遠遠的移動,它們鉆進了漆黑濃郁的烏煙里,那團烏煙正是籠罩在三山市區的上空,紅色的云層開始四散紛紛下落。。。

  然后,在我的視線左側,我看見了天空中落下了幾枚紅色透明的球囊,它們很大,我看著其中一枚落在了我奔跑而來的便利店方向,它緩緩的,輕飄飄的落在兩棟建筑中間的馬路上,也許它體積太大,兩側的切點卡在建筑物的兩端,底部懸空在馬路上,它的大小感覺可以包裹住幾輛停在底下的小轎車。

  這就是孢子云。。。

  我開始猛朝著宿舍的大門跑去,我很清楚我不能呆在馬路上,也不能當一個看客,我顫抖的解開了宿舍的大門,再關上玻璃大門的那一瞬間,我看見了它瞬間爆裂,紅色的氣浪排山倒海般的朝著我的方向襲來,我頭也不回的奔向樓梯,直到回到宿舍里。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