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謀千歲 > 第80章 謝不傾如今還不能死
  明棠一下子醒了,鳴琴見自己吵醒了她,臉上有些歉疚之色,輕步走上前來,為她掖一掖被角:“是奴婢不好,吵著小郎了。”

  明棠淺眠,醒了便也不再睡了,迷迷糊糊地起來,似是想起來了什么,問起鳴琴:“今日是十一月十五?”

  鳴琴點頭:“正是十一月十五。”

  明棠覺得腦仁有些突突的疼,恐怕是昨夜睡得不好,輕輕晃了晃頭,終于想起來了好似自前半夜便盤旋在心的那件事,難怪昨夜會迷迷糊糊問謝不傾可兇險。

  “他走了多久了?”明棠懨懨地倚床坐著,閉著眼平息腦中的悶痛。

  鳴琴也知道明棠說的是謝不傾,扁嘴回道:“大約半個時辰罷。”

  明棠一下子睜開眼來。

  半個時辰,恐怕是追不上了。

  生死有命,追不上,怕不就是天意了。

  明棠這般想著,只覺得自己應當松快些,卻不知心中為何沒來由地煩躁,側面正好瞧見鳴琴手里捧著個玉盒。

  她如今看到玉盒,便不免想起那裝著太極丸的玉盒,果然要皺眉頭。

  鳴琴看著明棠皺眉,曉得她是恐怕是想到了那件不得了的東西,心中雖氣得要死,卻還是說道:“……這是九千歲留下來的藥,叮囑奴婢一日都不能忘。奴婢算了算,小郎的藥確實不大夠了,這些正好將藥丸補上。”

  明棠才想起來這應當是謝不傾命西廠為她制的藥品,想不到他竟還記掛著這個,沒來由地有些發怔。

  鳴琴照例將藥丸交到明棠手中,明棠將玉盒展開,挑了一顆驗過了,無端想起來謝不傾走之前,漫不經心的那一句“明世子應當期盼兇險些,要本督最好死了涼透了才是”。

  他知不知道,自己這話,恐怕要一語成讖?

  謝不傾固然該死,但如今卻不能死。

  他若對自己還有興致,便是她最大的保護傘,大梁朝如今就一個謝不傾木秀于林,全朝堂上下、皇親士族的目光皆盯著他,明棠便很有些余力在暗地里做些小動作。

  有謝不傾頂在前頭,從指縫之中漏些東西給她用,便足夠她將屬于自己的東西一件件拿回來,再一步步走上高處,再不復前世里的流落異鄉、客死街頭之局。

  這般想,明棠方才心中沒來由的躁郁反而消了下去。

  明棠微微闔了闔眼,將玉盒交回到鳴琴手中,叮囑她仔細收著,便揚聲喊了拾月來。

  拾月耳聰目明,也不知她先前在哪處,一聽到聲音便往她屋中趕回來:“小郎有何吩咐?”

  “九千歲已下山半個時辰有余,若叫你現在開始追,可追得上?”

  明棠已然疾起至案前,研墨沾筆,一氣呵成。

  桌案在窗邊,這窗紗用的還是當年沈氏臨建的時候用的軟煙羅,皆是雨過天晴色,外頭的光疏影淺淺淡淡地透進來,如一團煙色的霧,明棠的面目便攏在這鴉青的霧氣之中。

  她的神情專注而仔細,沒有一絲怠慢。

  “可。屬下輕功不錯,若全力追趕,應當還能追上。”拾月并不托大,臉上瞧著亦不算勉強。

  “去。”明棠將方才寫就的紙條一卷,放入拾月掌心,“呈給千歲大人一觀。”

  見明棠神情不似玩笑,拾月便曉得這消息恐怕極重要,轉身就要往外走。

  而明棠背過身去,從自己貼身的小衣下摘出自己常戴著的一個鼻煙壺,兩步追了上去:“這個你亦帶去,叫九千歲帶著。”

  拾月接過,瞧見其中盛放著些許藥油,卻犯了難:“小郎可是要將這藥物給九千歲?并非屬下不愿,但九千歲早有令,從不用除了西廠以外的藥物,小郎拿去,九千歲不收不說,恐怕還叫九千歲疑心。”

  明棠飛速地思索了一番:“既如此,你將紙條先行帶去,交由千歲大人一觀,請他等我一等,此物我騎馬帶去,親自與九千歲分說。”

  謝不傾這般警惕,連外頭的藥物都不收,此事個中消息又不好叫拾月轉達,明棠必得親自去一趟,否則謝不傾定然不信。

  溫泉莊子后院有護院們往來市集所用的馬匹,正可一用。

  拾月抓緊時間去了,一掀門氈,外頭的風雪便倒灌進來——外頭竟又是大風雪,鵝毛大的雪片滿屋子亂飛,連明棠臉上都沾上一絲,很快因為屋中的熱度而漸漸融化。

  明棠卻顧不上這些,便立即叫鳴琴來更衣。

  鳴琴聽她說要騎馬去追謝不傾,唬得變色:“小郎怎會騎馬!又是這樣漫天風雪的,路上定滑得厲害,若傷著了可如何是好?”

  “你便當我是夢中學會的就是。”明棠眉頭輕皺,有些心不在焉。

  前世她被金宮送至南陳,伺候的新主兒是個極愛馬匹之人,麾下專有御馬司。她初到他身邊的時候,曾因貌美被其妻妾忌憚,被打發去做馬奴,便是在御馬司學會的御馬騎術,雖說不精,也多少夠用了。

  明棠執意如此,鳴琴也沒法,只是打心眼兒地不愿明棠冒著風雪去受罪,罵罵咧咧地替她更衣。

  明棠帶的衣裳皆是不便騎御的,但如今要追,這也沒法子。

  鳴琴為她披上厚厚的貂裘披風,明棠一罩兜帽,雙采已然在外頭牽好了馬,她與鳴琴皆目含憂慮地看著明棠,可惜不會騎馬,沒一個能跟的,只得看著明棠翻身縱馬而去。

  明棠走得匆忙,鳴琴與雙采又皆是送明棠出去,阿麗一直在小廚房指點莊子上的仆役做膳食,無人察覺偏房里的傷病少年已然從床榻上下來了。

  因他身上的衣裳皆被割破了,鳴琴只得拿了幾件明棠已然不要的舊衣給他隨意穿上,明棠那般瘦弱,偏生他也穿得下,可見其人何等瘦削。

  他臉上的血污都被洗凈了,露出一張幼嫩卻妖冶的臉,不知何時便靜靜地立在窗邊,瞧見明棠匆忙上馬,一揚馬鞭而去的背影。

  冰天,雪地,銀裝,素裹。

  唯獨明棠那一身朱色披風如同熱烈的火焰,在白雪皚皚之中格外醒目。

  他不知定定在原地凝視了多久,直到那一點兒朱紅都消失了,他仍舊如同木雕一般站在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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