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謀千歲 > 第174章 你若不聽話,就將你綁到榻上去
  就在這周府門口,眾目睽睽之下,謝不傾說這等話?

  明棠原本一直作低眉順眼狀,聞言實在忍不住抬眼看他一眼,很有些驚詫。

  謝不傾本就不愛看她那疏離淡漠模樣,如同躲在完美假面下一般,窺不見真實神情,如今終于見她變了神色,唇角才有了些笑意。

  他面上雖不動聲色,落在明棠身上的目光卻溫柔不少。

  明棠與他對視一眼,又匆匆移開視線。

  今日雖冷,卻也有些日光,淡色的光在他身上,如同罩了一層瑩潤的輝,愈發顯得玉面剔透如玉。

  謝不傾的模樣總是生得極好,便是明棠自詡并非極好美色之人,乍然一見,仍舊容易為此所懾。

  周府門房隔墻的位置種了一棵梨花樹,雖仍舊春寒料峭,但也已然冒出些潔白如雪的梨花。

  那老梨樹伸出半簇枝丫,恰巧有風拂過,幾片梨花瓣便脫了枝頭的懷抱,盤旋著正落到謝不傾的三山帽上。

  那三山帽烏紗黑沉,幾點小巧的梨花瓣在上頭愈發顯得潔白無瑕。

  偏生謝不傾玉面微斂,在人前只有輕慢狂妄的模樣,那花瓣都有些瑟瑟發抖,看上去不如在枝頭的時候一般純潔可愛了。

  明棠見那花瓣俏皮,不知怎的生出幾分憐花之意,忍不住點了點自己的透頂:“大人,有花。”

  她原想著自己不過只是提醒一句,謝不傾如此注重衣裝之人,總會拂去,且她正常提醒,被人看見也挑不出錯處來,不至于懷疑她二人之間有何等往來。

  卻不想謝不傾偏頭看見那不斷被風吹落花瓣的梨樹,意識到自己的帽上應當就是落了兩朵梨花,忽然勾唇一笑道:“請明世子動尊手。”

  謝不傾比明棠高挑不少,微微俯身低頭下來,到明棠抬手便能拂落花朵的高度。

  他此生幾乎不曾朝人低過頭,幾個錦衣衛在后頭雖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多看,眼角眉梢之中卻仍舊有些耐不住的驚詫。

  明棠亦是忍不住一頓,有些瞠目結舌。

  他怎生這般放肆?

  便是九千歲時常輕慢,總叫旁人伺候,但這般要近身的事宜,謝不傾卻鮮少讓人伺候,厭惡臟了他的衣冠。

  這又不是西廠,亦不是瀟湘閣中,謝不傾還這般行徑,便是道理上找不出錯處,卻也怕有心之人故意編排。

  “這會子周家門房尚且在本督管轄范圍內,不至于亂傳消息,但若你拖到周亦出來了,可保不齊他和他身邊的人會不會說出一本新的《捉人記》來。”

  明棠一聽到《捉人記》,便是下意識地抗拒。

  一個與周時意的流言便叫她招架不住,若在來個與九千歲的傳聞,那便更是夸張了。

  她也只得伸出手去,將謝不傾三山帽上的梨花瓣拂去。

  明棠恐弄散他的發髻與衣冠,動作十分小心翼翼,卻不想她全神貫注地為他拂落花朵,卻被謝不傾忽然抓住手腕,帶入懷中。

  明棠差點被他這放肆的動作驚得跳起來,周府的門房再是為他所管轄,誰可只這附近還有沒有旁的人在隔墻有耳,偷偷窺視?

  她一整個撲到謝不傾懷中,為他滿懷的冷檀香所籠罩,卻心驚膽扎的厲害,又怕這無法無天的祖宗再做出些夸張不已的事情。

  卻不想謝不傾只是在她頸側輕輕一吻,安撫式地拍了拍她的脊背:“周亦等人,不足為懼,若是還有人為難你,你也不必受這氣,只管來尋本督替你出氣就是。”

  明棠已然因為他這動作如驚弓之鳥,時刻只注意著周遭還有沒有別的人,哪能分出心神來聽他究竟說了什么?

  但謝不傾又忽然以犬齒在她的耳垂上輕輕一咬,語氣雖春風化雨,明棠卻深深聽出兩分陰惻惻的威脅:

  “你慣來是會招蜂引蝶的,本督自然知曉。周家大娘子幾番糾纏,本督已然是耐心耗盡,若今日你再不將你這朵爛桃花掐了,亦或是又惹出些什么新的爛桃花來,本督可就……”

  “將你綁起來,叫你好好嘗嘗惹怒本督的后果。除了太極丸,本督還有不少小玩意兒,如……”

  后來的幾句話,裹挾著氣音就往明棠的耳朵之中灌進去,模模糊糊的幾個字,就算明棠沒太聽清楚,也能拼湊成一句了不得的葷話。

  她頸側到耳后這一塊兒本就敏感,被謝不傾口中的溫熱氣息一激,幾乎半個人都染上緋色,這些話又說得太過犯規,明棠幾乎是震驚地失語。

  這是常人在大庭廣眾之下能說出來的話?!

  明棠但凡是想到,這些話可能被隔墻有耳的有心人聽去,現在就一刀抹了這謝老賊脖子的心都有了。

  這張嘴便應該拿針給它縫起來!

  這世上總是有臉皮這樣厚的人?!

  謝不傾如此堂而皇之地說出這般話來,難不成沒有半分廉恥?

  她心中有些著惱羞怯,更多的還是驚詫——

  這謝老賊,從前也不至于如此,如今這是怎么了?

  而謝不傾似是為她這般驚詫所取悅,也不曾放肆太過,只不過是這般一抱一嚇,隨后便將她松開了。

  便在此時,周亦從周府之中急匆匆而出。

  因面圣不敢耽擱,周亦更衣也不敢太久,隨意換了件規整的官袍,收拾了形容,卸去渾身的兵刃,大步從周府門口踱步而出。

  他一出來,便瞧見那小郎君如同木頭似的愣愣的站在門口,面上一片緋色,夾雜了幾分羞惱之意,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成拳頭,不知是不是被那太監氣的。

  想了想也是,那死太監慣喜歡作弄人,又與小皇帝是一條心的,總將這京城中的士族隨意羞辱,玩弄于股掌之間。

  這明家的小郎君瞧著如此軟弱,一步三喘的嬌弱命,方才這死太監就敢叫她去伺候自己下馬,恐怕剛才自己離去之后,這太監又沒半分收斂,將人逼到這樣。

  周亦方才將她攔在外頭,雖說對明棠蠱惑自家妹妹多有不滿,但如今看她被個太監欺負,很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又覺得不悅。

  士族總有些唇亡齒寒、相互依存之意,這太監在周府的門口就敢公然羞辱六姓之后,焉不是將他周家的面子放在地上踩,有敲山震虎、指桑罵槐之意?

  周亦心中雖看明棠這個窩囊廢的樣子格外不順眼,就這樣人也配當自己的妹夫?

  可比起那狗太監來說,明棠也好了不少,那太監慣只會欺負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周亦自詡自己鋤強扶弱,也由不得這人在面前這般放肆。

  故而他竟一步上前,將半個明棠掩在身后,迎面看向謝不傾:

  “大人,本將已可進宮面圣了。”

  謝不傾立即皺眉。

  便是明棠也看出了他這兩分明晃晃的回護之意,著實有些不理解周家人的思維。

  方才還在門口喊打喊殺給她下馬威,羞辱自個兒呢,這會兒怎么就又維護上自己了?

  看來能養出周時意的周家,果真是藏龍臥虎,這些子弟個個都不一樣。

  謝不傾看著周亦擋在明棠身前的樣子,很是挑了挑眉,放緩了語速,陰惻惻地說道:“周小將軍真是有勇有謀,十分忠義啊,也不知是怎么這樣短的功夫內,倒和明世子這般依存回護。”

  謝不傾說話從來都是這樣陰陽怪氣,周亦從前與他打照面時也聽過不知多少,這滿朝文武上下哪個不曾被他尖酸刻薄的三言兩語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只是不知為何今日這話格外地顯得刺耳。

  明棠與他相交甚深,這會兒倒是更聽出謝不傾這話之下的幾分咬牙切齒威脅之意。

  一面覺得十分荒謬,怎么這樣的事情他也能拿來說道;

  一面覺得無奈,她自己都不能理解周亦是何等心態,這禍水反倒又潑到自己身上來了。

  謝不傾又捏她一個由頭,倒在這兒對自己使眼刀,回頭自己又討不得好處。

  明棠一肚子的咒罵,卻知道惹誰也不能惹謝老賊,否則吃苦的一定是自己,罵雖然罵了,又何必同自己過不去?

  明棠當即不動聲色地從周亦背后退出,更靠近謝不傾兩分:“陛下恐在宮中等急了,大人還是先行為好。”

  明棠頸側分明還有方才被他那些話惹出的羞惱緋紅,面上又做得一本正經的樣子,如此拱手行禮,誠惶誠恐,倒好像真是個大著膽子站出來說話的士族小郎君模樣。

  這副模樣落到謝不傾眼中,只引得他磨了磨后槽牙。

  小兔崽子倒也乖覺,曉得自己不應當站在旁的男人身后,謝不傾挑起的眉頭才微微落下去兩分,顯得不那樣尖刻譏誚。

  可她越是一本正經裝模作樣,他就越是要讓她褪去偽裝情迷意亂;

  她越是想要生疏退離,他就越是要讓她被緊緊纏縛,不得退開一步。

  這般想著,謝不傾頓時覺得后來的事情味如嚼蠟。

  不過這小兔崽子今日確實應當先去掐了自己那些爛桃花,謝不傾索然無味地看了一眼周亦,萬分嫌棄不耐道:“那入宮罷。”

  說著,他也不管周亦如何,轉身就上了自己的車駕,飛快去也。

  周亦到時不坐馬車,一來麻煩,二來到了宮門口他也沒那長驅直入的權利,只得下車來,還不如直接縱馬。

  周府的下人為他拉了馬來,周亦頓時翻身上馬,一揚馬鞭踏出幾步去。

  但他又好似想到了什么,一拉轉馬頭,回過頭來看明棠:

  “今日算你運氣好,你要進去見人,就進去吧,只此一回,下不為例。”

  他方才還能為明棠擋一擋他認為心中最喜歡折騰作弄人的狗太監,如今又是滿臉的嫌棄。

  馬一下子跑了出去,激起的煙塵險些撲到明棠臉上。

  拾月連忙將她護在身后,把那些煙塵都擋下。

  周家的下人自然都對方才發生的一切只裝沒看見。

  夫人吩咐的要請明家三郎君上門,他們不敢阻攔;

  但自家小將軍攔人,他們也不敢放人。

  如今既然小將軍已然首肯,他們也不再攔著,立刻讓開一條路,畢恭畢敬地請明棠進去。

  *

  會客的花廳之中,周時意面露愁容,正坐在石椅上不斷地揪手中的花朵。

  這天寒地凍的時節,能尋到盛放的花朵已是不易,偏生不知多少白花花的銀子堆出來的花朵,如今就在周時意的掌中被她揉捏成一團。

  她算是重傷初愈,面上瞧不見一點血色,在床上休養了這大半月,臉更是瘦的能掐出尖兒來,被厚厚的衣裳裹的一身圓滾滾的,生怕凍到她半點。

  “怎么還沒來?”

  她臉上顯而易見地有些焦灼之色。

  周夫人在一側作陪,甚至將滿院子伺候的使女都先遣了出去,看周時意這樣糟蹋手里的花朵,雖不心疼銀子,卻也知道周時意定然心中心煩難耐,只心疼女兒。

  “一早便著人去請了,應當就快過來了。”

  “阿兄這樣惱她,會不會攔著她不讓進?”

  周時意沒有回應,只是捧著花朵,雙眼仍舊無神地看著掌心的花,喃喃自語。

  周夫人更是心疼不已。

  她素來是疼愛自己這個唯一的女兒的,見不得她受一點苦,看著她為著單相思的事情如此難受,甚至有些后悔當初是否當真應該在她昏迷的時候便做下如此選擇。

  怎么會這般瘋魔?

  正當周夫人滿心焦灼難受之時,外頭傳來輕軟的腳步聲,一前一后,聽上去應當是三五人。

  然后使女和潤的通傳聲便在外頭響起:“明三郎君到了。”

  周時意方才還是滿眼的無神,如今聽到這話,如聞天籟,頓時煥發生機。

  她一下子站了起來,便要往外迎去。

  周夫人本想阻攔,卻還是長嘆了一口氣,不愿見她傷懷難受。

  周時意步履匆匆地往外走,一眼看見中庭外的雪衣小郎君。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