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謀千歲 > 第213章 飛云先生
  “我管院子?我可管不了院子,這功夫還是要你做來才做得成。”

  拾月隔著有些遠,沒察覺到鳴琴的蕭索,只是覺得自己方才的話說的可能有些重了,便走到她跟前來,拍了拍她的肩膀:“方才是我不好,不應該這樣說,我的意思便是,有時候你實在太好說話了些,這些小丫頭都是人精,瞧著你好說話,便爬到你的頭上去作威作福,不必縱著這些人。”

  鳴琴有些意興闌珊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小郎定有事情要吩咐你做。”

  拾月確實還得去重新替明棠買一趟藥材,點了點頭,匆匆而去。

  鳴琴看著她匆匆離開的背影,只覺得艷羨——曾幾何時,總是自己這樣為了明棠鞍前馬后,只如今到了上京城,反倒用不著自己了。

  她又揉起眼來,好似被沙迷了眼睛。

  只是揉著揉著,眼底竟當真鉆痛起來,仔細一瞧,指尖竟染了點點斑駁血絲。

  鳴琴一嘆,不曾告訴任何人,只是用手帕子將眼角不斷溢出的血絲擦干凈了,隨后便若無其事的回到院落之中,繼續安排事宜。

  *

  明棠的藥,所幸最終還是成功做好了。

  此藥還需靜置三天才能熟成,那頭芮姬倒是做事用心,細細調養明宜宓的身子,到今日已然是好了許多。

  她是不大能見得人的人,見此處不大需要自己了,剩下的只需要按照她給的藥方子按時服藥就是,便細細擬定幾張藥方,留下之后便跟著魏輕其他的人手先回去了。

  明棠去了一趟四房,見明宜宓的精神頭果真比昨日好了不少,這才終于放下心來。

  她不著急回瀟湘閣,先尋了魏輕,問他這兩日守著四房,可有發現什么異動。

  魏輕倒說沒人異動,甚至連他一開始關起來的那個使女都沒甚動靜。

  明棠想起那個使女,便問起可已經找人審問過她,魏輕提起她就是滿臉的牙酸:“那使女就是個傻的,問她什么她都說是,裝瘋賣傻,胡攪蠻纏,分明是知道我們不敢將她這唯一的線索怎么樣。”

  明棠嗤笑一聲:“她是真把自己當個人了,她可不是唯一的線索。”

  魏輕眼中陡然亮了起來,連忙問道:“此話怎講?明世子可有其他謀算?”

  明棠早就料到他要問自己,在來之前就已寫了信箋一封,先放入他的掌心。

  魏輕迫不及待地展開一觀,臉上浮現出極濃的驚異之色:“竟有此事?!”

  明棠笑道,笑意之中透著涼涼冷意:“你只管如此安排,只待他們入甕。”

  魏輕點頭應下,轉身回去安排,路上反復想起這般安排,只覺得天衣無縫。

  *

  明棠先回了瀟湘閣。

  倒不想剛回去,就瞧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站在院落之中。

  瞧著是個慈眉善目的嬤嬤,身形微微有些佝僂,面上帶著笑意,可并非她院落之中的人。

  明棠皺了眉,正要喊拾月,就見她從那嬤嬤的身后竄了出來,同明棠說道:“這是飛云大阿姐。”

  那嬤嬤便沖著明棠俯身一禮:“見過明府小世子。”

  “這位是?”明棠問起。

  拾月一臉敬佩地說道:“這是從前我剛入從龍衛的時候,西廠之中的引路人,飛云大阿姐!大人的意思是,叫飛云大阿姐來指導郎君修習內功,強身健體。”

  明棠這才忽然想起來,小年那一夜,她曾與謝不傾提起要尋一武藝師傅來教導自己,只是后來發生的事情頗多,耽擱下來,與謝不傾之間也生了許多事端,遂將此事拋到腦后去了。

  不想原來當真為她準備了師傅。

  明棠忙將她扶了起來:“飛云先生不必多禮。”

  拾月已經許久不見這位恩師,在一邊滿臉的興奮:“恩師這些年究竟在何處?我已經數年不見恩師,若非是郎君要尋師父,我恐怕此生都難再見恩師一面!闊別多年,恩師依舊風采如舊,從未衰老!”

  卻不想那白發蒼蒼的老嬤嬤忽然一笑:“我向來如此,你又認得我是哪個?”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她身上的肌骨關節忽然發出噼里啪啦的扭動聲,而她一番動作,一瞬間就從方才那個佝僂的老者成為了身材修長的貌美女子。

  剛才臉上的道道溝壑瞬間就平整下去,一雙眼如同墨玉似的溫潤,只是頭上花白的發仍舊與從前一樣,更顯出奇異的美感。

  “飛云大阿姐……您……您怎么是這副模樣?”

  拾月驚的險些有些控制不住面上的神情。

  飛云生得溫柔貌美,卻翻著白眼,做出一個極不雅的神情:“當年教你的易容術,你是半點不曾往心里去,易容難不成只能改換面上的容貌?”

  拾月連忙大呼冤枉:“即便是易容術,那也不過只是借助人皮工具等東西改換容貌,可是您……您分明是連骨骼都變了!而且面上也變了,卻好似從未用什么藥物,更不是人皮面具啊,難不成您修煉了什么不得了的功夫?”

  說著,她竟然下意識想上手去摸摸那張看著熟悉,卻又十足陌生的年輕面孔。

  白云毫不客氣的把拾月的手打掉了:“當著小郎君的面,你在這動手動腳做什么?你再碰我,我可要叫小郎君為我做主了!”

  拾月被打掉了手,卻還是不依不饒,十分契而不舍的想要繼續去摸她的臉,看看這張臉究竟是有什么乾坤。

  于是兩人瞬間就在院落之中打了起來,你來我往,招式變化萬千,叫人看得有些目不暇接。

  明棠在一邊看著,果然從他二人的對打之中看出,這位名叫飛云的先生顯然比拾月的功夫好上幾倍不止,雖是口中這般說著,可幾乎處處都是在給拾月喂招,并未用出什么殺手,反而像是貓逗老鼠似的,從來未盡全力,將拾月逗得團團轉。

  如此你來我往的打了百余招之后,飛云才嚷嚷著道:“好了好了,陪你這小孩兒玩了這許久,我累了,我不想陪你玩了。”

  她方才瞧著未盡全力的動作忽然一變,一股凌厲的氣勢從手中飛出,拾月察覺到此招,連忙躲開,只是她的速度到底不及飛云,被擊中了身子,衣裳都被打破一塊大洞,有些狼狽地退了數步。

  拾月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不過是被牽著鼻子走了,有些失望地看著自己的雙手,遺憾地搖頭:“果然,我永遠比不上飛云大阿姐。”

  飛云卻不理她,只是看著一邊的明棠,笑瞇瞇地說道:“小郎君覺得,我可堪當你的師傅?大人可說了,若是明世子瞧不上我的功夫,那我只能灰溜溜地背著包打道回府了。”

  拾月聞言,也頗有期盼地看著明棠,顯然是想要將她也留下來之意。

  明棠見她二人方才對打的時候,心中便有些猜測,如今見著飛云笑瞇瞇的看著自己,更是頓時就反應過來——她二人方才打這一場,分明不是為了爭個誰勝誰負,我只是為了讓她看看,飛云的身手究竟如何。

  翩若驚鴻,宛若游龍,瞧著輕飄飄的不見什么力道,也全程不曾如何反擊,卻能一力撥千鈞地躲開拾月每一處攻擊,顯然可見飛云的身手絕非常人。

  如此一來,果然符合明棠那一夜對謝不傾說的要求。

  他倒是有心,竟會想著當初她想要什么樣的人。

  明棠心中有些快活,卻又覺得自己這快活有些不大莊重,連忙將這快活的心思先壓了下去,恭恭敬敬地沖著飛云一禮:“先生如此本事,若能指導于我,自然是我的榮幸。”

  飛云笑著擺手:“小郎君說的太客氣,我這閑人平素沒飯可吃,好容易被我討這個活,傍上明府這么一顆搖錢樹,自然是我的福氣。”

  明棠與她多說了幾句,目光卻不由自主的總是往她那花白的發上飄。

  飛云自然能夠察覺,十分不在意的撫了撫自己的發,只說道:“人老了,發花白自也是正常,到我這個年紀,若沒全白,已然是很好哩!”

  明棠聽出來了她這言下之意,不由得問道:“請問先生,今年究竟芳齡幾何?”

  飛云神秘兮兮地擠眉弄眼:“小郎君不如猜猜?”

  明棠中略微思忖。

  若是飛云先生年紀如她容貌看上去這般年輕,也不至于叫自己猜,頭發也不至于如此花白。

  聽她口中所言,她的年紀必然也是不小,于是有些試探性地猜測道:“不惑之年?”

  飛云先生果然大笑:“怎會這小破孩,如今都二十多歲了,我若還是不惑之年,當初該如何小呀?”

  “我呀,已然花甲之年。”

  明棠看著面前飛云先生面上沒有半分皺紋的臉,著實有些難以置信。

  因為也曉得自己的話說出來不大有可信度,飛云只是說道:“若是常人,必不能保持如此容貌,只是我從小修煉一門邪功,名曰無相神功,此功法能夠使修煉者容貌千變萬化,而原本的容貌則可青春常駐,永遠不變,故而我才能保持如此,只是我修煉的不大到家,于是頭發也隨著變了。“

  不過飛云又一頓,有些愛不釋手地摸了摸自己的發梢,只道:“不過那功法也是還有半分作用的,否則恐怕早已全白了。”

  她如此,也是真性情。

  明棠倒不懷疑謝不傾會將不得用的人放到自己身邊來,見這飛云也是性情中人,與拾月打打鬧鬧,甚至瞧著有幾分老頑童之意,心中便有些喜歡了。

  更何況,聽她說起那千變萬化的無相神功,明棠也覺得心中微動。

  無相神功?

  若也能學,即便只是學個皮毛,對她來說也大有進益。

  于是明棠便請飛云先稍作休息,今日的天色也晚,不如明日再行拜師禮,也正好從明日早間開始練習。

  飛云卻是不依,她雖然一陣動作,又從那青春貌美的樣子變回一開始的老嬤嬤模樣,卻還是說道:“可別,我可不在乎那些什么虛禮,有沒有拜師禮并無大礙。更何況所謂的‘一日之計在于晨’,在我來看也是狗屁,你要是能學,自然是宜早不宜晚。我看你身子很弱,多學些東西也好,你現下去沐浴,一會兒我便來教你。”

  師傅說話,明棠自然沒有不從的,便先轉身回去。

  倒不想飛云好似看著了什么,眼中忽然一亮。

  她看了看明棠,有些不大敢說,于是等明棠離開之后,立即拉住了一邊的拾月:“我問你,后院是不是住了人的?”

  拾月有些莫名其妙:“后院就是住人的地方,怎么會沒有住人?”

  飛云便滿臉的大喜之色:“好極了!我要去住后院!”

  拾月對這一下子一回事兒的師傅也是半點兒脾氣都沒有,也只能好言好語地勸她:“你與他們不同,后院之中住的都是灑掃的使女,你日后是要跟著郎君貼身伺候的,怎會住到后院堆里去?”

  飛云卻道:“住哪兒不是一樣?我要住后院。”

  拾月更是無奈:“您要住后院做什么?后院皆是四五個人住一塊兒的,您以前就愛享樂,怎么會住到后院那地方去?在前頭院子里,郎君耳房里隨便挑一間住著,怎么也比去后院舒坦。”

  飛云卻撇嘴:“你懂個屁!我就要住去后院!”

  她分明是過了花甲之年,說話倒和那小孩兒一樣不依不饒。

  拾月不想理她,她居然就要躺在地上打滾。

  尤其是頂著這一生老嬤嬤的樣子,她要在地上打滾,那可真是慘不忍睹。

  外頭灑掃的幾個使女都有些被吸引過來,探頭探腦地看著,拾月大感丟人,連忙將她拉起來:“快起來!你要住后院,就去住后院就是了,只是這事兒我管不著,你得去問這院子里的大丫頭。”

  飛云就翻白眼兒:“怎么,你在這兒混了這樣久,別和我說你連個大丫頭都混不成,可別太丟我的臉了。”

  拾月被她說的面紅脖子粗:“我怎么丟人了,我又不是來做大丫頭的!”

  鳴琴正好從另外一邊過來,聽她二人說這話,禁不住笑道:“她是來做主子來的,可不做那大丫頭的活計。”

  飛云也不管說話的是誰,眼睛一下子便亮了起來:“竟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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