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謀千歲 > 第244章 狐貍的耳朵自然敏感
  狐狐的耳朵,就和那大蟲的尊臀一樣,可是輕易摸不得的。

  明-新晉狐狐帝姬-棠柳眉倒豎,頓時扭過頭往身后看去。

  哪個不要命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豈料,明棠身后并無人影,她面上看不出什么神情,身后毛茸茸的大尾巴卻是炸了毛,耳朵也往后一擺,不耐煩地抖來抖去。

  “什么人,竟敢冒犯于本帝姬,藏頭露尾!”

  炸了毛的小狐狐動了氣。

  方才叫她“小狐貍崽子”的聲音便又一次響起:“小狐貍崽子,往哪兒看呢?”

  懶洋洋的,很有幾分戲謔。

  但這聲音,著實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未見其人,便能從聲中聽出其人何等氣度開闊。

  明棠這一次聽清了聲音的來處,竟不是在身后,而是在頭頂。

  她抬起頭去,便瞧見另外一個一身白衣的身影坐在自己方才坐過的金匾上,與明棠方才的姿勢一般隨意,半倚著金匾,在這雪山峰頂微微的涼風之中搖曳著衣袍。

  看身形,便是個瘦削高挑的青年人。

  但他面上覆著半面玉面面具,鏤空雕花成了一個狐貍面孔模樣,一雙鳳眸就在那狐貍眼下,瀲滟出塵,見明棠抬頭看過來,他還甚至俯身下來,隔空撫了撫手,就像是手下正有一團毛茸茸的東西。

  他雖然不曾觸碰到明棠,明棠卻能感覺到頭上的氣流凝聚成一只手,在她的發頂又是一揉,捏著她的耳朵揉弄。

  狐族的耳朵自然敏感,明棠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一下子捂著耳朵退開到很遠的地方,十分戒備地看著他,一雙碧瞳也豎了起來,像是機敏的小狐貍。

  那人見明棠這樣戒備,毛茸茸的狐狐耳朵和身后的尾巴都炸毛了起來,瞧上去更是蓬蓬亂了,忍不住輕笑了兩聲,從上頭一躍而下。

  就如同明棠方才從奉祝宮金殿頂上一躍而下的時候一樣,這青年人也從上頭跳下來,施施然地落了地,慢慢地朝著明棠一步一步走來:

  “小狐貍崽子,牙尖嘴利的,這樣怕我?”

  明棠瞪他一眼,有些不悅地皺眉:“怎么敢這般稱呼本帝姬?”

  明棠記得,按照如今她腦海之中的記憶,妖族卻已經崛起在北境之中,自己身后的青丘狐族亦是地位尊崇,她的身份地位放在外頭都是獨一份的尊貴。

  也不知這身軀的原身究竟是個什么傻狐貍,竟為了封無霽那般一個除了皮囊毫無作用的男人,放著自己的身份地位不要,年年被鎖在宗祠之中,還要看他與旁人你儂我儂。

  想到這里,明棠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姜思綿。

  若姜思綿那張臉當真是她的臉,封無霽難不成是對她這張臉很有執念?

  畢竟他如今執意要娶一個與自己有一模一樣容貌的人。

  明棠甚至思索起,這個局之中,背后之人究竟敢不敢走到明面上與她相對,亦或者說——面前這癡戀著她的容貌,卻認不出她的心的封無霽,是否就是這一局的背后推手?

  明棠不敢確信,心中卻也大膽猜測。

  她初初醒過來的時候,心里什么也記不得,但看到身后的宗祠靈牌上寫的都是“封”姓,她便覺得熟悉,后來見到封無霽那張臉,聽了他的名字,明棠便更有幾分熟悉,但卻并不像見到自己的面孔時那樣反應之大。

  故而明棠大膽猜測,無論封無霽是不是背后之人,自己原本應當定是認得封無霽的,封無霽也認得她。但二人之間卻未必親厚,所以明棠沒甚太大的反應,而封無霽除了一張明棠的皮囊,也并不認得她,只當姜思綿是她。

  她這樣想著,卻忽略了那從奉祝宮金殿上跳下來的青年人,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那青年人已然快要走到她的跟前。

  今日大雪,那身影便穿雪拂衣而來。

  他長身玉立,手中撐著一柄素傘,外頭雪下得大,他在雪中慢慢走來,宛如一卷書卷緩緩展開。

  他步履平緩,明棠這樣定定看著他的時候,心中種種雜念都似乎隨著他的步伐平靜下來,天地雪幕之間,唯有他一人一傘。

  是個很美的場面。

  那人,也是個很美的人。

  明棠有些看不清楚,瞇了瞇眼,終于在他踏入殿門之時看清他的模樣——直到他走到了明棠身前。

  與封無霽一樣,他身著白衣,可他卻比封無霽多出一絲紅塵脫俗的氣質,封無霽人模狗樣,他卻像是真正拓然出塵的君子。

  明棠雖然無法看清那狐貍面具下覆蓋的臉,但她能夠看清那一雙鳳眸下藏著的專注。

  無論此處今日的婚禮何等盛大,來往多少賓客,方才如何喧鬧,如今又有多少人看著這一場熱鬧,他也不過只是這樣穿過雪,靜靜地朝著明棠而來,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他的目光,分明不是在看明棠的這張陌生面孔或是這副皮囊,只是一直落在明棠的那雙眼上,微微含著點兒笑容。

  他一直這般看著明棠,那雙鳳眼的瞳色極深,這樣定定的看著她,就像是一團只倒映著明棠的清泉,幾乎能把人吸進去。

  明棠的目光從他的面具輪廓下滑了下來,劃過他殷紅的薄唇,光潔瘦削的下巴,又最終劃過他那一身白色的衣袍,不知為何,腦海之中卻浮現起一句話——原來他穿白色,也同樣極好看的。

  明棠一驚,意識到自己心中的想法,只覺得自己恐怕是認得此人。

  她正欲在他身上尋出些特殊之處,以辨認他的身份,目光就恰好落在了他那雙如同精雕細琢的琉璃一般的手上。

  正巧,他收了傘,明棠就正好看清,他那中指的指腹上,一點紅痣。

  就像是雪團之中的紅玫朱砂血。

  明棠的目光落在那顆紅色的小痣上,不知怎么腦海之中似乎閃過許多光怪陸離的畫面,可那些記憶閃動得太快,她甚至壓根捉不住那些畫面是什么,只是覺得身體下意識地有些臉紅心跳。

  見明棠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這似乎取悅到了他。

  青年人比嬌小的青丘小帝姬高了許多,他走到明棠的身前,便只能彎下腰來揉她的發頂,近乎喟嘆一般:“小狐貍崽子,還真是小狐貍崽子。”

  不知為何,明棠覺得心中有一股子熟悉感,實際上對他伸手過來撫弄自己的發頂的動作也并不排斥抗拒,至多是覺得以她的身份,怎能有第一次見面之人來撫弄她的發頂,還揉弄她的耳朵?

  他身上的熟悉感太重。

  那熟悉感甚至比見到封無霽的時候還要如同刻入骨髓,只是腦海之中朦朦朧朧的,像是蒙了一層霧氣,壓根想不起來自己究竟在哪兒見過他。

  可是即便想不起來,便是看到他在身前,明棠竟也覺得,有那樣一刻心安。

  不像是見到封無霽時,封無霽靠近自己時的抗拒與反感,明棠見他,沒有半分厭惡,倒好似剩下一股子憤憤不平的心緒。

  明棠也不知自己哪里來的憤憤不平。

  于是明棠便在心中悄悄地給這人貼上一個標簽,大抵是認得,而且比封無霽還要親厚許多,但也不知道什么緣故

  明棠甚至在心里悄悄地想,最初自己曾猜測自己應當是有一個心上人,甚至是一位夫君的,而且這人定不是封無霽。

  只是這人并不知是否就在身邊,或者說在局中——那么,有沒有可能,這位夫君就是面前之人?

  明棠知道自己的性子較冷,應當不會與什么人關系十分親厚,若是當真與人親厚,不是至親手足,便是……心上人。

  難不成面前這人,當真是自己的心上人嗎?

  總歸是在心中想,明棠一雙碧瞳不知何時早沒了方才的戒備,妖族就算化形,眼瞳也仍舊保留著妖性,緊張時豎起,放松時便圓溜溜的,極為討喜。

  而如今她這樣幾乎是毫不避諱地盯著眼前人看,一雙眼圓溜溜烏泱泱的,叫那青年人又忍不住想要去薅她的耳朵。

  著實是……太可愛太討喜了些。

  而明棠哪會知道他心中的想法?

  她還在自個兒心里揣摩,這人究竟是不是她的心上人——若當真是,便新鮮的很。

  在現下的明棠幾乎可稱全然全新的記憶之中,她從前并未動過心,也未曾有過什么心上人,如今覺得自己竟忽然便有了個心上人,心中頓時生出幾分好奇來。

  一時間想,自己因何會動心;

  一時間又想,自己怎會到了這里;

  一時間又想,自己換了容貌,若當真他就是自己那位心上人,會不會也如同封無霽一般認不出她?

  她正想這人是誰,沒料這人走到她的身后,收了傘,卻伸手便將她一整個囫圇攬入自己的懷中。

  小狐貍登時炸了毛。

  她立即要發作,渾身力量卻不知被什么禁錮住,一點兒也用不出來。

  旁人恐怕不察,但明棠就在他懷中,稍一動作,便能感覺到此人這副飄然出塵的皮囊下藏著多么可怖的力量。

  此人絕非善茬,而明棠極擅長趨利避害,她頓時一點兒也不掙扎了,還是小命重要。

  她如此識時務,引得這人悶悶地笑了一聲。

  明棠的耳朵被迫貼在他胸膛上,聽見他悶悶的笑,震得耳朵癢癢的。

  而這青年人更甚至輕輕摸了摸她的發頂,又薅薅她的耳朵,似乎在嘉獎她乖巧溫馴。

  而他的目光十分懶散地往周遭眾人身上一掃,狀似親昵旖旎,可明棠卻分明聽見耳邊傳來他的傳音。

  “你敢拆我容身之所,害得我無處可歸,如今倒翻臉不認人了?你欠我許多,怎么賠我?”

  這人聲音遠不如他攬著她的動作一般曖昧,一股子涼颼颼的滋味,不辨喜怒。

  他這反應……卻也不十分像她的心上人應當會做的。

  她的心上人,難不成換了容貌就認不出她了?

  那這樣的心上人,她可不要了。

  明棠愣了好一會兒,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然后才反應過來他口中所說“容身之所”,很有可能就是她剛剛拆的封氏祖祠。

  這是怎么,拆了人家祖祠,蹦出來個封家的老祖宗兼孤魂野鬼?

  那人就仿佛看透她心中所想,嗤笑起來:“少給封家那些缺胳膊少腿的晦氣東西貼金,我與你一樣,是被鎖在里頭的人。”

  明棠很欣賞他的評價,無論是記憶之中封無霽的所作所為,還是今日他在這兒與明棠說的這些話,明棠只覺得封家能出個封無霽這么不要臉的東西,多半上梁不正下梁歪,罵他們很沒錯。

  不過她自己從宗祠而始的記憶里并無旁人,原身附贈的這些記憶里也都沒見過那祖祠里頭還有什么別的人,這位究竟是……?

  那人就又說了:“同你一樣,如今想讓封無霽死無葬身之地的人。”

  他的聲音因傳音而顯得有些失真,但再失真,也能聽出這輕薄的漫不經心里透出的那么丁點兒殺意。

  不是血海深仇的那種殺意,只如瀚海上的一葉孤舟,但即便是那么一葉,也并非作偽。

  他是真的想殺封無霽。

  明棠哪知他的殺意從何而來,下意識信了他說的話,覺得他也是被鎖在宗祠里的,想想也是,倘若這人確實不知為何而同樣被鎖在封氏的祖祠之中,不見天日,這是何等奇恥大辱。

  那就好說,討厭封無霽,雙方便有共同敵人,秉承著敵人的敵人是好友的原則,無論是不是她的心上人,明棠立即將此人劃入自己人界限之內。

  但——

  “……那你抱著我做什么?”

  “腿麻了,不成?”

  “……成,都聽您的。”

  抱抱也不少塊兒肉,明棠為小命著想,十分乖覺。

  那人的嗓音里便帶了點兒笑意,卻又伸手揉了揉她的發:“狐貍崽,還挺乖。”

  人前喊小帝姬,人后喊狐貍崽——可惡!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明棠雖不大樂意被這么喊,不過她知道她如今打不過他,能屈能伸才是活下去的最好宗旨,故而也沒說什么。

  他們兩人這么片刻就完成了情報互換,但落在周遭其他人眼中,這兩人便是旁若無人,眉來眼去。

  封無霽的臉已經徹底黑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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