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謀千歲 > 第262章 通奸之女
  謝不傾見她在自己床榻邊站著,挑了一下眉,下意識想說些什么逗人的,又想起來這小兔崽子實在今非昔比,一下子收了那心思,只將手里頭帶著的食盒都放在了桌案上,道:“你睡了一天一夜,一點膳食都不曾用,過來吃些東西罷。”

  明棠驚訝于他還記得自己不曾用膳,心中有些暖意。

  若是往常,她還時常注意不到這些,只怕是注意到了,也會下意識忽略這些叫她胡思亂想的細節;

  但如今心意甚的都攤開了說了,明棠也不再回避那些,再看這些事情,才發覺謝不傾待她處處用心,皆是在那些細微末節處,從不言明。

  她走到桌案邊來坐下了,謝不傾就已經為她斟了一盞溫水,推到她面前:“可是餓了?餓了也先喝水潤潤肺腑,莫要飲得太兇。”

  他好似已經習慣了提醒這些,在明棠接了水過去的時候,他已然將食盒里頭的東西一一取了出來。

  一屜還冒著熱氣兒的蝦餃,一屜春水包,還有一碟子金絲卷之類的點心,量并不大,卻琳瑯滿目,擺了一桌案。

  都是明棠的口味。

  這些都是她素來愛吃的,尤其是其中的春水包。

  謝不傾察覺到那一屜春水包才端出來,明棠的目光就落在了上頭,都不必明棠開口,他就已經將春水包端了出來,取了銀箸來替她破包子。

  明棠見他模樣,不知怎的想起二人初初相識的時候。

  明棠乘馬車進宮赴太后壽辰之宴席,雙采在馬車上替她破春水包,彼時這謝大督主從馬車邊打馬而過,卷了一星子的冷風進來,明棠還白得他一個冷眼。

  她之前一直不明白謝不傾對她送什么冷眼,如今心中好似有幾分感念了,下意識問道:“太后壽辰那一日,是不是因雙采替我破春水包,大人瞧見了,心中不痛快了?”

  謝不傾手中的動作微微一頓,抬起頭來,看明棠一眼:“你也知道,自己同使女走得太近了些?”

  明棠猜他是不是吃味了,禁不住笑了起來,眼底都是笑意:“她是我的婢女,伺候我用膳乃是她分內之事,又沒有那些什么風月旖旎的,大人怎么連這樣的飛醋都吃。”

  謝不傾此生還不曾聽得一個“吃醋”按在他的頭上,卻又無從反駁,只得冷哼一聲:“她是分內之事,卻做的開心得很。你若當真以為她沒有那樣的心思,怎么后頭這樣著急送她離開?”

  明棠聽他話語,便知道他已經猜到自己當初促成雙采母女相認并放她出府,正是因為雙采動了那些不該動的心思,一時間還真不知道如何回應。

  但她細細思索了兩句,才發覺自己險些被謝不傾給繞進去了——雙采誠然對她有心思,可與春水包那事兒有什么關聯?倒是他說不出來自己是不是吃味了,反倒用這樣的事情來替自己遮掩。

  明棠也取了一雙玉箸過來,夾了兩個春水包到自己面前的玉碟里,一邊破開包子,一邊說道:“大人實則大可說,不耐煩看旁人與我走得近,便是承認自己吃味,又有什么要緊?”

  說著,她便將破開的包子沾了一邊的醋碟,笑眼盈盈地遞到謝不傾的面前:“大人請用,沾過醋碟的,還不及您那時候身上的醋味濃。”

  謝不傾咬了一口,卻也如法炮制,將那春水包戳到明棠面前,笑道:“哪里比得上有些人,聽聞什么公主帶了個什么替身,急得連當初送的衣裳都給扔了,費了真金白銀做的玉佩,說不要就不要,我的氣性可沒有那人大,她那醋味,熏倒整個上京城都綽綽有余。”

  猝不及防被他提起當初福靈公主那一茬,明棠也總算嘗了口啞口無言的滋味。

  她半晌說不出話來,憋了半天才說出一句“彼此彼此”。

  只是說起福靈公主,明棠不由得收斂了面上的笑容,問道:“福靈公主,如今如何了?我聽我阿姊說,太后有要懲戒福靈公主的意思。”

  就算此事與明棠無關,但福靈公主竟敢癡纏謝不傾,還留一個與謝不傾生得一模一樣的傀儡在身邊,便足夠叫謝不傾這般人覺得羞辱,太后若不懲戒福靈公主,怕是難以給謝不傾一個交代。

  謝不傾嗤笑一聲:“若不曾觸碰到太后的底線,太后怎生舍得去懲戒福靈公主?不過是裝裝樣子。

  前些日子宮中出了刺客,太后借機說要尋人,也沒說是要尋誰,只是鬧得大張旗鼓的,又狠狠懲戒了幾個小皇帝手里提拔上來的禁軍統領。

  恐怕再過兩日,她便要說那一日要尋的人就是福靈公主,給福靈公主隨意安個逃出宮禁的由頭,私下里再將福靈公主藏起來,就算是將我糊弄過去了。”

  明棠對福靈公主并無多少好感,她心眼子不大,還記得福靈公主對自己三番五次沒甚好臉色,動輒刁難,于是嘲弄一笑:“太后一世弄權,卻養得個福靈公主蠢笨似豬。皇帝雖有些懦弱多疑,卻也勝過福靈公主太多,太后卻不喜皇帝,反倒只將福靈公主捧在掌心,難以理解。”

  謝不傾才道:“杜太后有改換朝綱之意,她有掌權之心,自然不會喜歡一個與先帝有血脈相連的小皇帝。”

  “那福靈公主不也是先帝血脈?”明棠脫口而出。

  謝不傾看她一眼,波瀾不驚地說道:“不是。”

  明棠驚得一下子睜大了眼:“不是?福靈公主并非先帝之女?”

  謝不傾卻不再同她說這些了,將手中的玉碟往明棠的手邊推了過去,只道:“先用膳。”

  原來他不知何時,已經將春水包都破好了。

  明棠看了一眼,一時之間覺得最喜歡的春水包都有些索然無味,只盯著謝不傾,道:“是怎么回事,你同我細細說說!”

  “福靈公主,乃是杜太后與人通奸之女,生父不詳。”謝不傾見她不得到個答案誓不罷休的樣子,長嘆了口氣,只道:“先用膳,一會兒我再同你說。”

  “你先說。”

  “先用膳,否則我半句都不再多言。”

  明棠對這皇室密辛驚得說不出話,心中抓耳撓腮地想要知道事情究竟如何,但這尊大佛如今顯然是鐵了心要接鳴琴的職責,一心盯著她用膳了,她也只能嘆口氣,先將面前這些點心用之。

  謝不傾便看著她用膳的模樣,目光之中不自覺地柔和下來。

  這小狐貍崽子,縱使平素里何等聰明多智,實則也不過就是個尚且有幾分孩子氣的小崽子,得如同哄小孩兒一般哄她。

  明棠胃口小,便是謝不傾準備的分量不大,她也每樣只用了幾個。

  待她用完了,謝不傾便捧了茶給她漱口,又為她倒了溫水一盞。

  明棠喝了一口,迫不及待地問道:“福靈公主究竟……”

  豈料她說得太兇,一下子嗆到了自己,猛得咳嗽起來。

  謝不傾到她身后,幫她拍著脊背順氣,一面無奈地說道:“急什么,總有告訴你的時候。”

  明棠雖咳著,卻還是說道:“不礙事……咳咳,你先說……我……咳咳……我聽著!”

  見她這般為了聽密辛連嗆都不怕的模樣,謝不傾也渾然沒了脾氣,只道:“太后豢養男寵的癖好,先帝尚在時便已有。

  先帝對她十分寵幸,她卻仍舊不足,在私下里借杜家權勢搜羅各色美男到宮中為內侍,跟著她近身伺候,其中便混入幾個不曾凈身的男子,與太后廝混后,太后才有的身孕。

  先太后心中有所懷疑,查過宮中記錄妃子侍寢的彤史,看出杜太后的身孕有蹊蹺,曾告知先帝。但先帝被杜太后所惑,不信此事,甚至將此事壓下,此事才不了了之。

  先時宮中有不少老人都知道此事,杜太后掌權之后,將當年宮中的侍從太監幾乎都換了個遍,血洗宮禁,將她當年所做諸事都壓了下來,其中便包括此事。”

  明棠嘖了一聲,道:“看來先帝當真對杜太后十分寵愛,這天大的一頂綠帽子,帶著證據送到頭上來了,他不信證據,反而只信美人說詞,如此笑納綠帽,可見不是明君。”

  謝不傾撫掌大笑:“他若是明君,大梁朝怎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昔日南陳不過只配仰大梁朝鼻息而活,如今竟也能勉強對抗一二了。”

  他素來對魏氏朝廷以及君主十分不屑,明棠早已經知道了。

  她心中同樣如此認為,只是自己到底不曾在朝堂之上浮沉,與這些人打過交道,便沒怎深說,想起杜太后在自己的宮中同樣又藏了個來頭不小的男寵出自金宮,只嘖舌道:“杜太后果然是與眾不同。”

  謝不傾看她一眼,忽然道:“怎么?難不成明世子也生出些個要豢養一宮男寵的念頭?”

  明棠又咳嗽起來,瞪著他:“污蔑,這便就是污蔑了!”

  見她這樣,謝不傾忍不住笑了起來,又拍拍她的背:“好了好了,不過是逗你玩兒的。”

  明棠啐他一口:“呸!不要你貓哭耗子假慈悲,分明是你來惹我,叫我這一口氣上不來,你分明就是故意的,如今還說這些。”

  二人鬧了一會兒,謝不傾竟也將剩下的這些膳食都吃了干凈。

  他將食盒之類的收拾好,提到外頭去,開門的時候,聽見一個慈祥和藹的聲音在外頭響起來:“可要些別的?”

  明棠聽著有幾分耳熟,忽然響起來,這是小年夜那天夜里,她被謝不傾帶到不知什么去處去了,彼時為他們準備東西引路的老管家,似乎叫王伯。

  那老人和善,那一日也同明棠說了話,明棠能察覺到謝不傾對其有幾分不易察覺的看重敬重,便也站起身來,沖著外頭道:“王伯。”

  王伯聽到里頭的聲音,滿是褶皺的臉上頓時有了笑意:“好,今夜的膳食可好?”

  明棠點點頭:“好,無一不好。”

  王伯的話語之中便滿是欣喜:“你喜歡,也是咱這老頭子的福氣了。”

  明棠心中算了算時辰,曉得如今夜極深了,若是勞煩這老人家大半夜的還要為自己準備吃食等物,她反倒有些過意不去,便道:“只怪我深夜造訪,叨擾了,叫王伯這樣深夜還要準備東西。”

  王伯連聲地笑:“不妨事,不妨事。老頭子我夜里無眠,睡也是睡不著的,主家不曾召喚,是老頭子我聽聞我們郎君帶了小友前來夜游,主動上前來幫忙的。”

  他顫顫巍巍地將食盒都收了起來,轉身退下了:“老頭子我先下去了,不打攪小郎君同我們郎君敘舊。”

  謝不傾看著王伯那佝僂的身影今夜都好似挺直了幾分,眼底也有了些笑意,開了口:“早些回去休息,看清路,別跌著了。”

  王伯大笑一聲:“王伯雖老了,卻也不至于老眼昏花到看路都看不清!”

  明棠在屋中聽得二人這般說話,自能夠察覺到二人之間并非尋常主仆。

  想到自己與鳴琴的親厚,明棠便問:“王伯可是你小時候的舊仆?”

  謝不傾道:“是母親的舊仆,只不過后來跟著我。”

  明棠鮮少聽謝不傾說起母親,下意識有幾分想問——但她又想起來,她前世里從未聽聞什么與謝不傾的父母有關之事,人人都道謝不傾出身下九流,生母是娼妓,生父是龜公,父母皆雙亡了,自小便被賣作奴仆,后來更是進了宮作太監。

  這些話之中多多少少帶著惡意,大抵多半是中傷之語,明棠不知究竟如何,卻也知道,謝不傾的父母應當皆不在人世了。

  她便沒問什么,只是點點頭。

  卻不想謝不傾又道:“是王伯同我說,母親生前最喜愛的便是凌霄花。上京城之中最好的凌霄花便在太乙宮,是以今夜才帶你去太乙宮賞玩凌霄花。”

  明棠不曾想到是這一層緣故,見謝不傾在原地站著,廊下掛著的燈火靜靜地映照出他幽深的眉目輪廓,明棠無端看出幾分寂寥。

  怎會不寂寥呢?

  人皆不是天生地長,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一塊兒肉。

  自幼喪父喪母的滋味她已經嘗過,知道謝不傾心中也定然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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