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墨尋在陽臺上講電話,但是聽不清他說了什么。
過了一會,他走進衣帽間里,再出來時,已經換好了外出的衣服。
關門聲傳來,墨尋離開了。
唐知落在黑暗中坐起來,整個心口疼得難受。
她想跟出去。
想看看墨尋到底深夜去哪里。
可如果她去了,看見的是墨尋和裴書雅,她該如何自處呢?
腦海里不由自主出現了墨尋跟裴書雅糾纏在一起的畫面。
唐知落心口一陣陣抽疼,痛得像撕裂了一樣。
*
墨尋剛才接到陸兆的電話,說裴書雅因為打不通他的電話,選擇割腕自殺了。
墨尋無奈之下,只好深夜趕到醫院。
裴書雅的手腕已經被包扎好了,正生無可戀地躺在病床上。
“你到底想干什么?”墨尋的臉很陰沉。
裴書雅聽到他的聲音,立刻坐起來,“阿尋,阿尋……你在哪里?”
她伸手胡亂抓著。
墨尋沒有拉住她的手,只是沉著臉說:“你為什么要自殺?”
“我好害怕,阿尋,我什么都看不見,我好害怕……”裴書雅慘兮兮地哭著。
墨尋無動于衷。
“我太沒用了,本來,我想去上個廁所,誰知道一下地就摔了,我才知道,原來看不見的人這么慘,面前一片漆黑,想干什么都干不了,阿尋,我變成一個沒用了的人是不是?”裴書雅的話里充滿了哀傷。
墨尋抿了抿唇,沒說什么,只道:“你要是感覺害怕,就叫護工或者陸兆在病房里陪著你。”
原來只要說眼睛他就會有觸動。
裴書雅心里有些得意,繼續裝著可憐,“阿尋,一個失去眼角膜就等同于廢人了,我不想活了……”
“你并沒有失去眼角膜,只是暫時看不見了,不要自己嚇自己,都會好的。”墨尋安慰她。
裴書雅轉頭看著他,眼淚汪汪,“你會一直陪著我的是不是?”
墨尋淡淡“嗯”了一聲,“答應你了就會做到。”
裴書雅喜極而泣,“阿尋,你晚上在這里陪著我好不好?我實在不敢一個人在醫院里……”
墨尋沉默坐在病房里的沙發上。
裴書雅喊道:“阿尋?”
墨尋說:“我已經坐在這里了,你睡吧,我會呆在這里。”
“好。”裴書雅擦干眼淚躺下。
只要墨尋回去,裴書雅就會給他打電話,她絕不會給他跟唐知落相處的機會。
*
翌日。
唐知落起床,就發現大姨媽不見了。
昨天也只來了一點點。
奇怪?
這次的大姨媽怎么那么奇怪?怎么就只來了那么一點點?
唐知落以為是例假紊亂,沒想太多,出門去了。
美國客戶抵達南城。
唐知落跟唐知羨親自去接機,唐知落是臨時決定去的。
客戶是兩個美國人,金發碧眼,二十六七的樣子,大大方方,很健談。
他們一路都在聊天,唐知落開車送他們去酒店休息,隨后去吃飯,再到公司去考察。
對于大客戶,都是需要好好招待的。
唐知落和他們聊了一會,得知他們畢業一年多,有個創業團隊,目前在做一個美國主流國際網,需要很多產品。
唐知落覺得這兩個客戶應該是真實的,話里話外很專業。
唐知落帶他們去公司。
他們覺得繁星科技的公司有點小了。
唐知羨解釋道,這是因為南城的辦公樓寸土寸金,所以辦公室有點小,但是工廠很大,可以明日帶他們去看工廠。
美國客戶同意了,他們這次是來考察公司的,至少要呆上一周。
晚間,唐知落帶他們去吃廣式夜茶,美國客戶自己提議的,說那個好吃。
唐知落招待完他們,把他們送回酒店才離開。
剛走出電梯,手機就響了。
唐知落拿出來一看,是一個陌生號碼。
唐知落不知道是不是快遞什么的,她滑動按鍵接聽,“喂。”
“唐知落,是我。”電話里響起裴書雅的聲音。
唐知落深吸了一口氣。
她沒去找她,她倒自己找上門來了?
“你有什么事?”唐知落一邊走路一邊問她。
裴書雅道:“墨尋最近晚上都不回家,你知道他是在干什么嗎?”
聞言唐知落腳步頓住了。
不等她問,裴書雅就開口了,“你現在來仁心醫院608號病房,就能知道一切了。”
“我想我不需要去。”唐知落拒絕了。
裴書雅笑了一聲,“那好,隨便你,你就做個假裝不知道墨尋每天晚上跟我呆在一起的可憐蟲吧。”
說罷,裴書雅掛了電話。
唐知落僵在原地。
夜風吹來,她心口一片空蕩蕩的,神情迷茫。
她告訴自己不要去醫院。
可是手腳不由自主上了車,開車去了仁心醫院。
到了醫院,唐知落手腳都是冰冷的。
她給自己做了許久的心理建設,才慢慢往前,走到裴書雅的病房前。
里頭,裴書雅坐在病床上。
墨尋坐在她旁邊,背對著門口的唐知落,唐知落看不見他的神情。
看見這一幕,唐知落已經無法欺騙自己了。
事實就擺在眼前。
她的手捏得很緊很緊。
裴書雅問墨尋:“阿尋,房子你給我找好了嗎?我不想住醫院了。”
“你有看中哪套房子么?”墨尋問她。
裴書雅說:“晗月灣的房子不錯,我能住在那里嗎?離璽園挺近的,你過來也方便。”
晗月灣緊挨著璽園。
墨尋說:“你要喜歡那里,我就給你辦置那里的房產。”
“好啊。”裴書雅很感動的樣子,笑容燦爛,“那我就住晗月灣了,你什么時候能弄好?我叫人回青弈的房子收拾行李,畢竟我們已經離婚了,東西要早點去拿。”
唐知落宛如當頭一棒。
裴書雅和墨青弈離婚了?
所以現在墨尋是準備圈養裴書雅,還想把她安排在緊挨著璽園的晗月灣?
為了方便他兩頭跑么?
唐知落心頭冷笑,正要轉身離開,就碰到了打了熱水過來的穆一。
他喊道:“少夫人,你怎么來了?”
唐知落沒說話,白著臉跑走了。
墨尋在病房里聽到唐知落的聲音,背脊一僵,從里面追了出來。
可他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病房里傳了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裴書雅從病床上摔下來,撞傷了腦門。
墨尋腳步頓了頓,最終還是走回來,扶起裴書雅,按了呼叫鈴。
“阿尋……”裴書雅哭了起來,“你剛忽然起身,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一緊張就從床上摔了下來……”
其實這時候裴書雅已經看得見了。
她早上發現的。
她的眼睛恢復了光明。
她很高興,但是她沒有說出來,她要利用這個失明來做一些事情。
因此她偷偷給唐知落打電話,目的就是引唐知落過來,現在她看得見了,不怕遭唐知落的暗算。
唐知落在門外的時候,裴書雅就看見她了,故意說那些話扎她的心。
唐知落跑出醫院,整個人都在顫抖。
她上了車,坐在里面哭,心臟緊緊擰著,連呼吸都是痛的。
原來墨尋真的騙了她。
他最近都跟裴書雅在一起。
男人都是這樣的么?
就算答應好不跟前任藕斷絲連,可等風頭過了,又會舊情復燃?
唐知落忽然覺得渾身好冷。
是不是前陣子的好,只是為了哄她別離開,等穩住她,又跟裴書雅糾纏了起來?
唐知落覺得自己腦子都想得疼了。
幸好她當時沒答應墨尋不去領離婚證,要不這會,她真的惹怒墨世霆了。
她抱緊自己,忽然間覺得男人沒有一句話可信。
*
墨尋回璽園的時候,發現唐知落坐在院子里,目光凄然地望著眼前的玻璃花房。
她旁邊的手機一直在響。
是墨尋打給她的電話。
但是她都沒接。
墨尋收了手機,挺拔的身影邁過去,蹲在她面前,語氣溫柔,“怎么一個人坐在這里吹夜風?手都吹涼了。”
唐知落看他一眼。
他怎么就可以跟沒事人一樣問她話?
明明剛才,他都看到她跑了,現在卻裝作什么都沒發生?
“先回房間去。”墨尋嗓音淡淡,拉她的手。
唐知落看了眼他英俊的臉龐,沒反對,被他牽著手上了二樓。
墨尋拿來一件厚睡袍披在她身上,又搓了搓她的手,想把她的手溫熱。
唐知落涼涼看他一眼,“你不打算解釋么?”
墨尋頓了頓,抬起俊臉看著她,鼻梁高挺,眸色深沉,他道:“裴書雅住院你也看見了吧?”
“然后呢?”
“她是因為我住院的,前些天,公司有高層帶著槍來找我尋仇,書雅替我擋了兩槍。”
唐知落睫毛顫了顫,“裴書雅替你擋了兩槍?”
“嗯。”墨尋清晰地回答她,“子彈傷了她的神經,現在她的眼睛看不見了,又被墨青弈離婚了,她的家人被限制在a洲回不來,只有我能照顧她了,而且,她是因我這樣的,我必須為她的眼睛負責。”
唐知落忽然就笑了,很苦澀。
“墨尋,她又救了你一命呢,小時候救過你一次,現在又救了你一次,還為你斷了腿,墨尋,你這輩子欠她的還得清嗎?”
“還得清還不清的,盡力去做就是了。”墨尋握著她的手,嗓音很低,“我不是故意要瞞著你,我知道你很介意,我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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