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那年1981 > 222 誰的奇恥大辱
  大倉和建剛作為富貴最好的小伙伴,那肯定是要吃苦在前,享受在后。

  不吃不喝,像主人一樣盡量把其他人伺候好。

  幫忙的都坐到宴席上吃吃喝喝去了,他和建剛,還有富貴的弟弟妹妹、堂弟堂哥堂姐堂妹們,都充當了服務員。

  忙得腳不沾地。

  新郎官富貴把新娘子送進喜房,牛不喝水強按頭的,被鬧喜房的捏著脖子按著腦袋,跟新娘子喝了交杯酒。

  又有嬸娘用托盤送來面條,面條里還有幾個水餃,快要成為真正夫妻的倆人又吃了面條,新娘子還吃了水餃。

  然后富貴就被鬧喜房的給抬出去扔掉,新娘子沒他的份兒了。

  富貴只好去宴席上答謝長輩和主事人等人。

  至于新娘子的死活,那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安排了幾個嬸子去護駕,大概率早被虎一樣的鬧房的給架了出去。

  新娘子其時正在被一個大侄子掄著枕頭,沒頭沒腦猛砸。

  砸得越狠,歡呼聲越是熱烈。

  枕頭做成流星錘樣式,就是用一條長條形的圍巾當繩子,把枕頭攔腰系緊。

  大侄子提著圍巾,枕頭掄起來那是相當有慣性。

  大概把新娘子的腦袋都要砸進脖子里去了。

  一邊砸還一邊念著剛剛那個嬸子教給的歌訣。

  念完了,砸完了,把枕頭扔給新娘子,讓她把圍巾的扣兒給解開。

  這可是剛才在外邊幾個大青年就像拔河一樣,一邊好幾個人拉著圍巾系扣,一扣一扣,十幾個死扣摞起來。

  死死地兩邊拽緊了。

  讓新娘子解去吧。

  怎么解得開啊?

  新娘子被砸得都眼淚漣漣了,讓她解這么緊、這么多的死扣,臣妾做不到啊,更是急得都要哭了。

  用手根本解不動,只好下口咬,像狗一樣輔助著倆手,把死扣咬開。

  正如古時候初嫁少女的問號一樣,周公到底是誰?

  準備去罵死他。

  這一套周公之禮,每一個新婚之時的俗套,名義上都是為了討個吉利。

  可是除了被窩里那一套比較有感覺之外,其他的項目基本不大人道。

  這時候跑來一個青年找大倉,說富貴城里那四個朋友叫他過去一趟。

  “叫我?”大倉很奇怪。

  那四朵奇葩他是見識過了,只不過人家不認識自己罷了。

  為什么突然有名有姓的點名讓自己過去?

  問那個青年,叫自己過去什么事?

  青年也說不上來。

  大倉也甭問他了,這小子舌頭都大了,走路都打晃,明顯喜酒已經管用了。

  這年頭有酒喝的機會不多,不管是喜事喪亡的坐大席,還是逢年過節走親戚,好口酒的基本就要急赤白臉地拼命喝。

  過了年,正月里,那些走親戚的下午往回走,出什么洋相的都有。

  好在全部是十一路,很少出交通事故——墜崖摔死的不算。

  尤其是這種喜席,就是為了熱鬧嘛,喝多了出洋相也沒人笑話。

  大多數上了桌都是放開了喝。

  青年搖搖晃晃在前邊領著,把大倉帶到了他們那一桌上。

  不管是不是沒皮沒臉賴著不走,遠來是客,六個本村的青年坐下首,四朵奇葩居高坐在炕里邊,最上席。

  大倉跟著進來,站在炕前。

  前邊進來那個青年大舌頭指著大倉給奇葩們介紹:“大倉來了。”

  “哦——”曹明坤倨傲地鼻孔朝天看了看,“你叫大倉?”

  大倉點點頭:“我叫大倉。”

  “……”曹明坤一時不知道從何說起。

  身邊的小伙伴一看曹明坤卡殼了,急得替他說道:“你妹妹叫英子是吧?坤哥看上你妹妹了!”

  “對,沒錯。”小伙伴給起了個頭,曹明坤一下子理順了,“怎么樣大倉?是不是感到很驚喜?”

  他還真是實在啊,心里這么想,嘴里就是這么說的。

  正德皇帝一看酒家女頗有姿色,聽說酒家女要叫她哥哥來打自己這個老色鬼,他都不怕。

  霸王硬上弓非要納入后宮,把人家禍禍了還美其名曰是寵著人家,人家還得感覺三生有幸。

  簡稱寵幸。

  曹明坤不疑有他,一看這位大舅哥喜得呆立當場,知道他是樂暈了,除了感覺三生有幸,再沒有別的心思。

  大倉一時不知道如何接話,他是腦回路突然堵塞了。

  因為聽到對方那話的一瞬間,他就想到了一千種弄死對方的辦法。

  只是一時之間不能確定哪個方法讓這些混蛋更痛苦些!

  本村的六個青年雖然喝得有些醉了,但是反應還是很迅速。

  一聽對方這話,六個青年立刻就像被一個強大磁場推開一樣,齊刷刷往炕下移開。

  跟四個混蛋保持距離。

  并且一個個怒形于色,拉開架勢,就等著在大倉一聲怒吼之后,大家一擁而上開始暴打。

  本來跟城里來的時髦青年同桌喝酒,六個青年還感覺三生有幸來著。

  聊得也很火熱。

  一個個胸無城府的,也沒注意到對方的言語當中居然包藏禍心。

  現在一聽,什么,明目張膽就說看上英子了?

  太放肆了吧?

  奇恥大辱啊!

  把我們農村人當什么了?

  你說看上就看上了,還得讓大倉驚喜?

  先讓老子的拳頭給你們來頓驚喜吧!

  大倉突然干笑了兩聲:“你們城里人就是比我們農村人幽默,喜歡開玩笑,我們可是從來不亂開玩笑的,好了,你們吃好喝好啊!”

  說著就要往外走。

  曹明坤一拍桌子,用力很猛,酒盅子都跳了起來:

  “站住,誰跟你開玩笑了,我說的是真的!”

  大倉的拳頭咯咯攥起,松開,又攥起。

  他在強忍著內心的暴怒。

  英子是大哥最重要的親人之一,上天讓大哥來到這個人世間,就是為著保護自己妹妹來的。

  不但保護妹妹人身周全,還要不能讓妹妹受到任何一點點的玷污。

  哪怕僅僅是對妹妹出言不遜。

  任何一點的無禮,做大哥的都無法容忍。

  尤其這四個混蛋也實在是太放肆了。

  可是,大哥除了不能讓妹妹受到侮辱,還想到了富貴。

  對方跟富貴什么關系,大哥可以不考慮。

  不管是什么人,對妹妹無禮,就是大哥的不共戴天仇人。

  但大哥要考慮到,今天是富貴大喜的日子。

  農村人不管是過節,還是喜事喪亡,每一個儀式都有很多忌諱。

  就說大喜的日子,如果出現打架斗毆,把來看喜的給揍了,甚至因此鬧得很大。

  富貴一家會忌諱、懊喪一輩子。

  總感覺大喜的日子出現那樣的事,會預示著將來會有什么禍事。

  所以說,不能忍,也得忍。

  哪怕過了今天再去報復,今天也必須要忍。

  大倉就想裝傻,把這事順過去就算了。

  沒想到這樣一來,對方居然還惱了。

  肯定要惱羞成怒了,這個莊戶老土居然用這種方式表示拒絕。

  對城里來的這么高貴的大人物來說,那是無論如何不能接受的奇恥大辱啊。

  在城里都是橫著走的人物,到了鄉下被人拒絕、侮辱,這不是陰溝里翻船嗎!

  大倉只好站住,面沉似水:“你想怎么樣?”

  他看明白了,這四個家伙就是混蛋到家了,自己給他們臺階下,他們還惱了。

  這事想善了,看來很難!

  “給你臉不要臉是吧?”曹明坤怒道,“我說真的看上你妹妹了,你他-媽還裝傻!”

  “你他-媽罵誰呢?”本村青年瞬間怒了,頓時罵起來,抬腿就要跳上去開打。

  “住手!”大倉大吼一聲,及時制止住了六個青年。

  “大倉!”青年們回頭盯著他,一個個氣得臉都扭曲了,“這你也能忍?都是些什么狗東西,敢跑到咱梁家河欺負人!”

  大倉忍什么忍啊,臉都氣白了。

  可是,富貴啊,為了不讓富貴背上一輩子的心理負擔,怎么也得控制住局面啊!

  他沖大家擺擺手:“你們別急,先讓我跟他們說明白。”

  本來曹明坤他們一看土老帽們要動手,當時也是好緊張啊。

  看不起歸看不起,可是發現這些野蠻人有點不大講理啊,一旦動手,在人家的一畝三分地,他們四個人實在是不夠打的。

  現在一看大舅哥還是比較有理智的,四個人瞬間又恢復了自信。

  他們是城里來的,這些老土要是敢打他們,那就是不想活了。

  今晚要是敢動他們一根手指頭,明天把整個村子給滅了!

  曹明坤得意洋洋地說道:“怎么樣,怕了吧,諒你們也不敢動手,把你妹妹叫來,我跟她談談。”

  對方變本加厲這么一句,還要把妹妹叫來?

  大倉腦袋里刷地閃了一下,差點本能地掄起地上一把椅子給對方開在頭上。

  可他還是忍了又忍:“趁著我沒改變主意之前,滾吧,要不然你們會被打得滿地找牙,抬出去!”

  六個青年也明白大倉的意思,知道他不愿意讓富貴大喜的日子打起來,于是全都說道:

  “滾,不想被打得滿地找牙就趕緊滾!”

  這些土老帽態度如此強硬,實在是大出城里人之預料。

  四個人面面相覷。

  他們看得很明白,要是不走,還要繼續糾纏的話,對方絕對會動手。

  可是就這么走了,那就太丟臉,確實是陰溝里翻船,奇恥大辱了。

  一朵奇葩自我安慰般對曹明坤說:“要不然先回去算了,反正他妹妹在一中上學,明天你去問他妹妹不就行了?”

  看來只能如此了,曹明坤點點頭,帶著三個小伙伴下炕:“那就明天去學校找她。”

  這話對英子的大哥來說,實在是太有分量了。

  妹妹離開家去縣城上高中,其實大哥的心一直懸著,就怕她被人欺負什么的。

  可是現在,居然有四個不男不女,城里邊的小痞子盯上了妹妹。

  還準備去學校糾纏她。

  大哥瞬間就在考慮要不要來個決定措施,把四個人團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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