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雷永德的話,梁秀香幾乎是被氣笑了:
“老雷,你臉皮夠厚的。
你說咱們之間鬧了那么大的矛盾,還有你支持著你兒子,把我侄女都給逼得轉了學。
現在你還想回來給我當副廠長,你覺得我的心有那么大嗎?
還有啊,前幾天你不是還到處去告狀了?
現在可以繼續去告啊。
沒錯,我就是公報私仇。
因為你兒子把我侄女逼得轉了學,我就要讓你丟飯碗,到了哪里這話我也敢說。”
雷永德臉皮再厚,被梁秀香這番話說得臉上還是一陣紅一陣白的。
沒錯,梁秀香發動工人要求承包農修廠的以后,雷永德很是垂死掙扎了一番。
他就是無所不用其極地想阻撓農修廠的承包。
于是通過各種關系寫舉報信,舉報梁秀香公報私仇。
就是因為自己兒子跟梁秀香的侄女鬧過矛盾,梁秀香就挾私報復,煽動工人鬧事,影響了農修廠正常的生產秩序,云云。
甚至通過關系,都把舉報信遞到縣里一把手那里。
一把手不了解情況,單看這封舉報信的內容的話,農修廠確實在被別有用心的人影響到了正常的生產秩序。
把了解情況的呂副縣長叫來一問,才知道呂副縣長早就知道梁秀香跟雷永德之間的矛盾。
而且呂副縣長告訴一把手,本來梁秀香作為農修廠的一名車間主任,干得好好的。
如果沒有她侄女被社會閑散人員騷擾那事,繼而她也因此被雷永德無故開除,她還沒有那么大的魄力,要承包農修廠呢!
一把手這才明白事情的真相。
很生氣。
當即做出指示,雷永德離開農修廠以后,鎮集體不要再給他安排另外的工作。
讓他自謀生路去吧。
雷永德的所作所為,已經不適合在集體單位工作。
就這樣,雷永德弄巧成拙。
本來他跟鎮領導的關系還算可以。
因為上躥下跳的上告,把自己告得工作都沒法安排了。
沒辦法,最后只能厚著臉皮,又跑農修廠毛遂自薦來了。
他知道梁秀香跟自己的仇恨很深,梁秀香肯定也不可能以德報怨給自己一口飯吃。
但是,他還是做了一番準備,準備了一套說辭。
很自信地以為,只要這套說辭擺出來,梁秀香權衡利弊,最后還得把自己這個副廠長收下。
現在梁秀香把他上告的事都扒出來,讓他也是相當難堪了一大陣子。
好歹把情緒調整了一下,他還是不屈不撓地說道:
“梁廠長,前些天我去上告,也是因為心里一下子拐不過彎來,干了糊涂事。
將心比心,你說我好好的廠長干著,你突然要承包,要把我趕走,這事放在誰身上也受不了啊。
我希望梁廠長大人大量,這事兒過去就過去吧。
咱們還是得往前看。
別看你現在把廠子包下來了,可是要想干好那可不容易。
廠里這群兔崽子也不是那么容易領導的。
當初我在廠里的時候,還能鎮得住他們。
現在我要是走了,梁廠長你又是個女流之輩,我就怕他們對你不服,不好領導。
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梁秀香不說話,只是冷冷一笑。
其實這些問題,不是想過沒有,而是她跟侄子早就深思熟慮,深入討論過的。
雷永德繼續說道:
“今天正好小梁也在,這些道理我覺得小梁應該比我更懂。
以前因為跟小梁在派出所打了幾回叫道,發現這個青年很有水平。
所以我就找人打聽過他,知道他以前還在夏山木器廠干過副廠長。
當初夏山木器廠的老廠長吳光榮就曾經跟他對著干。
可是不管怎么對著干,怎么鬧矛盾,小梁一直主張留下吳廠長。
就是因為吳廠長在木器廠干了很多年,木器廠就是他一手干起來的。
如果吳廠長走了,廠里的人不好領導。
小梁,是不是這樣的情況?”
“對,一點沒錯。”梁進倉點點頭:
“看來你在我身上還真下過不少功夫。
你打聽到的情況完全屬實。
一開始的時候我跟吳廠長確實是不大對付。
可是現在,我跟吳廠長已經成了朋友,關系相當不錯。”
雷永德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趕緊順桿兒往上爬:
“對啊對啊,不管以前有什么矛盾,都是可以化解的嘛。
咱們的目的不就是為了把工作干好嗎?
你看木器廠以前也是虧損,可就是因為你們把同事之間的關系搞好了,木器廠就能越干越好。
現在咱們農修廠跟木器廠的情況一模一樣。
農修廠在我手里也這么多年了,只要我還在這里,就沒人敢不服。
梁廠長,至于咱們以前的矛盾,就讓它過去算了。
我保證,從今往后,我一定勤勤懇懇,盡心盡力地工作。
一定幫你把農修廠干好,效益越來越好。
這不是兩全其美的事嗎?”
這一番話的效果看來不錯。
梁秀香的臉色有所緩和。
一副沉思狀。
而且看了看侄子。
很明顯是征求他的意見。
梁進倉冷冷地笑了笑:“你這一番話,是想說服俺小姑呢,還是在威脅她?”
“我怎么可能威脅梁廠長呢,我就是把道理講清楚。”雷永德趕緊說道。
“那好,道理講完了,你可以走了。”梁進倉冷冷地說道:
“地球沒有你照樣轉,農修廠不但沒有你照樣干。
即使你懷恨在心,回去以后再用些下三濫的手段對農修廠搞破壞,我們照樣不怕。
我給你交個底啊。
有你這樣的當爹的,你兒子沒個好。
讓你這個廠長干不成了,日子不好過了,也許能讓你兒子多活幾天。”
“你——”雷永德的臉憋得通紅,他沒想到自己處心積慮準備好的一番說辭,居然打動不了對方,“姓梁的,你說話怎么這么難聽!”
“良藥苦口,忠言逆耳,我說的都是實話,你回去好好琢磨吧,別等著事情沒法收拾了再去后悔。”
雷永德又把目光投向梁秀香,死死盯著她:“你確定不讓我回來?”
梁秀香斬截地說道:“確定,你死了那份心吧。”
“好,好好好!”雷永德臉紅脖子粗地往后退著,果然開始放狠話,“你們都給我等著,得罪了我沒你們的好果子吃,你們等著后悔吧!”
梁進倉就像驅趕蒼蠅一樣揮揮手:“滾吧滾吧,我們又不怕,說那些管什么用!”
“你們給老子等著!”雷永德扔下這句話,惡狠狠地走了。
梁秀香無奈地看看侄子:“這種人,就是這副德性!”
“甭理他,他要敢造事,那就是自己給自己挖坑。”侄子說道:
“不過,小姑,前幾天為了讓你對承包廠子心里有底,帶著你去木器廠參觀。
沒想到,咱們這一去,把我的朋友給害慘了。”
梁秀香有些不相信地問道:“怎么可能,就是去木器廠學習一下承包經驗,怎么會害了你朋友,你哪個朋友?”
“孫延成。”大侄子說道,“就是跟吳廠長并列的那個孫廠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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