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那年1981 > 257 近鄉情更怯
  他的貨箱不是還有一部分空間嘛,他進了一些面包服、女大衣一類的服裝。

  這讓表姐驚訝極了:“大倉,現在天氣越來越熱了,馬上就換涼衣服了,你買些棉衣賣給誰啊?”

  大倉笑了:“姐姐,就是因為馬上就要換夏天衣服了,我才要賣棉衣呢,而且棉衣比夏天衣服更好賣。”

  這下,表姐就完全糊涂了。

  只不過接下來,她又似乎若有所悟。

  因為大倉回來以后,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省城。

  到了省城的幾家服裝店,把拉回來的衣服賣給了人家。

  表姐看到,那些服裝店把棉衣掛出來,寫上“反季大促銷”什么的牌子。

  等到他們把衣服在幾家店全部送完,回來的時候,第一家店的棉衣已經“促銷”完了。

  還攔住大倉的車,問他還有有沒有呢?

  這確實給表姐上了一課。

  夏天賣棉衣,反而比夏天衣服還好賣!

  這是什么道理?

  然后大倉把車上的電子產品,也找店鋪一一送了出去。

  忙活到天黑,除了買來自己用的電氣電纜以外,車上的商品,就全賣光了。

  到底賣了多少錢,表姐已經沒有數了。

  不過她知道,僅僅出去這么十來天,去南方跑了一趟,自己表弟就掙老了。

  送完貨物,找個賓館住下,剩下的就是大倉帶著她們娘仨品嘗省城美食的時刻了。

  不過大倉發現,近鄉情更怯,表姐越來越變得心事重重起來。

  他知道,一開始出門的時候,越往南走,離家越遠,家里發生的變故對表姐的影響就越弱。

  可是現在,明天就要到家了。

  表姐家里那些事,肯定一點一滴又上來了。

  可是,大倉現在還不想去安慰表姐。

  因為時候還沒到。

  就是一開始,碰上表姐離婚的時候,大倉也沒有試圖去解勸表姐。

  因為他很清楚,在那個時候,你就是再能說,再有道理,再能巧舌如簧,對表姐也是毫無用處。

  對于那時候的表姐來說,你就是說破大天都無法緩解她的痛苦——除非你能把鐘振軍還給她。

  或者說,讓時光倒流,讓鐘振軍沒有發生出軌那事。

  這樣才能解救表姐。

  可是,那可能嗎?

  沒有人能夠還給她一個完美無瑕的鐘振軍。

  那么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

  所以,他既沒有解勸,也沒有問表姐跟鐘振軍離婚的來龍去脈。

  到現在,對于她們離婚的事,大倉跟表姐只字未提。

  在省城地標性的館子又大吃一頓,吃完又帶著娘仨逛了省城的夜景,這才回到賓館。

  大倉發現表姐的情緒是越來越低落了。

  給兩個孩子洗完澡,看大倉逗著倆孩子鬧,表姐說她要到下面走走。

  天氣開始變熱,出去透透氣。

  大倉也沒有阻攔。

  他知道,此時此刻的表姐,已經不會死了。

  她現在的心事,只是在于回去之后,要去哪里?

  接下來要怎么生活?

  還有,既然不想死了,她肯定已經后悔離婚的時候,把兩個孩子都讓給了男方。

  這些都是表姐需要考慮的問題。

  雖然大倉都替表姐考慮好了,但是,先讓她自己整理一下思緒,先自己考慮一下吧。

  等她全部考慮好了,自己再把她錯誤的地方,給修正過來。

  表姐一個人,滿腹心事地下樓去了。

  說到省城,對于足不出戶的家庭婦女來說,曾經是多么遙遠又神圣的地方。

  可是,上了表弟的車,一個展翅去了最南方,離家千里萬里。

  等到從祖國的最南端回到北方,雖然還沒到家,但是到了自己的省城,就有一種到了家的感覺。

  鄉音,氣候,夏初的花香,都是老家熟悉的味道。

  此時此刻的心境,很難想象,僅僅是十幾天前,自己還是個萬念俱灰,決心一死的人。

  那是怎樣一種痛苦的煎熬啊!

  一顆心痛得恨不能嘔出來,腦子里再沒有別的念頭,永遠盤旋著鐘振軍為什么要背叛這個問題。

  想完一遍,返回來再想一遍,永遠像針扎一樣的死循環。

  這種痛苦太難熬了,對她來說,每一秒都是難以忍受的酷刑。

  當時的她,只想趕緊把孩子送回去,然后自己趕緊去死。

  死了,叫長眠,永遠都不會醒來,不用再分分秒秒承受這種酷刑。

  一想到那種解脫,她就無比向往。

  迫不及待要進入那種沒有痛苦的長眠之中。

  其實,就在那天吃過早飯,跟著鐘振軍要去辦理離婚手續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活不到明年了。

  那天的天氣特別好,春末的空氣特別清新,正是繁花似錦的季節。

  一路之上,各種花香彌漫著整個世界。

  可是,眼前世界的一切一切,一花一草,在她眼里都是那么刺目和令人痛苦。

  頭頂上明媚的陽光透過路邊的樹木,斑駁地照在她身上,對她來說就像是有毒的光芒。

  各種花香,變得那么刺鼻。

  在這個春天最后的日子里,對她來說刻骨銘心,具有無可企及的識別度。

  她以為她的人生,絕對不可能再有第二個這樣的春末了。

  因為她承受不了識別度如此之高的季節,還有這個季節中的陽光,和花草樹木。

  可是現在,僅僅是十幾天之后的今天,她的心境居然在悄然地發生著改變。

  她發現自己的心沒有那么痛了。

  至少一個人靜靜地走在樹蔭之下的小路上,不管內心怎樣翻騰,還有翻涌而上的痛苦,她驚喜地發現自己居然能夠承受了。

  承受到不用死也能面對的程度了。

  也就是說,她不想死了。

  既然不想死,就要考慮離婚以后的現實問題。

  孩子是必須要回來的,兩個都要。

  還有,自己跟兩個孩子住哪兒?

  回娘家嗎?

  其實,決心赴死的因素當中,除了難以忍受的痛苦煎熬,還有她認為,離婚之后自己將無家可歸。

  她是個傳統婦女,有著這個時代所有傳統婦女的傳統思想。

  也把離過婚的女人看過洪水猛獸。

  當自己成為洪水猛獸的時候,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寧愿死,也不能回娘家。

  自己這個不祥之物不能給娘家帶去霉運。

  現在她依然是這樣的想法,不能回娘家。

  大倉不是有好幾個廠子嗎?她想,自己可以到大倉的廠子去干活。

  吃住都在廠子里,也算有個安身的地方。

  可是,孩子怎么辦?

  她確實已經后悔了,不該離婚的時候一個孩子都不要。

  現在她想倆孩子都要。

  可是倆孩子跟著自己,大女兒上學怎么辦?

  還有小的,才兩歲半,自己要是在大倉的廠里干,誰給看孩子?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難題。

  她又感覺解不開了。

  當然,解不開了,她也不再想到去死。

  既然被自己深愛的男人背叛的痛苦她已經能夠面對,已經能夠承受,那么就有余力去考慮孩子了。

  作為孩子的媽媽,那么容易就忍心去死,留下可憐的孩子沒有媽媽嗎?

  就是再難,她也要給孩子保留一個好好的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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