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全黑。
張帆縮在角落休息，而劉飄飄還是一如既往地依偎著他，鼻子貼著他的脖子不時嗅聞幾下。
半夜的時候張帆被輕輕地搖醒，劉飄飄在他耳旁輕聲說，“我們在這站下吧，弄不好他們要裝貨了。”
外面的站臺上亮著刺眼的燈光，兩三個人影在不遠處晃動，一輛叉車正在前頭的車廂裝卸貨。
他們跳下車后貓著腰，繞到燈光照不到的黑暗處。
這是一個貨運站，沒有候車室。
黑暗中兩人在一排夾竹桃后摸到了圍墻粗糙的表面。
“你先上去。踩我肩膀上。”劉飄飄輕聲說。
張帆知道她身體的強度，這次也沒客氣，直接“噔噔”地就往上踩。
“大哥，你別踩我臉啊。”
“你們是什么人？”張帆剛從圍墻的另一頭順下來，就聽見圍墻里傳來一個大爺的喊聲。
張帆剛想叮囑劉飄飄趕緊翻過來，別再起沖突，把人家大爺給打了。
就見劉飄飄已經輕飄飄地落在跟前，一把給張帆背到身上，撒丫子就跑。
跑了幾分鐘，見身后也沒人追來，劉飄飄就把張帆從身上放下來，她的額頭上汗津津的，閃爍著路燈的晶瑩。
“吃點東西去吧。”
劉飄飄的鼻子在空氣中捕捉著什么氣息，“跟我來。”
尋著食物的香氣，他們來到一處路燈下的大排檔。
午夜時分還有幾桌人在擼串聊天。
聽說這附近一帶的夜排檔燒烤十分出名。
劉飄飄一口氣點了幾百元的烤串，張帆挑了幾瓶啤酒。
老板看到大生意來了，立馬叫來路邊玩手機的助手，加上新炭忙活開來。
烤串陸續上桌的時候，兩個人已經饑不可耐，往嘴巴里塞滿羊腰子，發出巴嘰巴嘰的咀嚼聲。
等肚子稍微墊巴上，一張嘴巴才騰出空來聊上幾句。
張帆細說起了那天自己挖到血色琥珀的經過。
“壁畫里紅發女子被圍殺？”劉飄飄若有所思地說道：“看來墓穴主人來頭不小。”
“后面的壁畫都氧化了，也不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么。但那女人的人皮連著頭發都在那擺著。應該是被誅殺了。唉，飄飄——”
“什么？”
“你這暗紅的發色是染的嗎？”
“不是，我從小就這個發色，聽龜爺爺說，我媽媽也是這個發色。”
“那墓穴里人皮上連著的頭發也是暗紅色的，和你頭發的顏色很像，你不會和那個紅發女人有什么淵源吧？”
“怎么可能那！”不過說著劉飄飄聲音低了下去，“肯定不是我的媽媽的。我雖然從小就沒見過她，認識的人都說她失蹤了。但時間對不上，附近的村民說那古宅都有幾百年的歷史了。”
“會不會是你祖上的先人？”
“不知道，我從小就沒見過我的父母，把我從小帶大的是一個家族老奴——龜爺爺。他也沒和我說起祖上有什么大人物發生過什么特別的事情。只告訴我的家族已經沒落了，而我的父母不知什么原因都失聯了。”
“你除了那個龜爺爺就沒有其他親人了嗎？”
劉飄飄搖搖頭。
“那你和我逃亡，龜爺爺不擔心你嗎？”
“今年早些時候，他已經壽終正寢。”
“對不起。”
“沒事。死并非什么悲傷的事情，那天我是歡歌載舞地把他老人家送進焚尸爐的。”
雖然劉飄飄這么說，但張帆還是從她眼里看到了一種落寞。
誠然對于死者來說，死亡已經不再是悲傷的事情。
但對于還活著的人，曾經共同記憶的一半已經煙消云散，等同于逝者帶著一部分曾經的自己一起走了。
而活著的人還要用余下的生命，一絲絲地埋葬掉剩下的一半。
張帆的腦海想象著劉飄飄在殯儀館載歌載舞歡送龜爺爺的場景。
她是與眾不同的。
也許她正是在用她的方式對抗著生命的無常吧。
但周圍的人可能很難理解，會在背地里用異樣的眼光看待她，用惡毒的言語諷刺她。
甚至以為她是個智障，是個腦子壞掉的人。
但張帆能理解她。
她全然不顧他人的眼光，沉醉在自己送葬的舞蹈里，直跳到體力耗盡。
因為她比別人更早明白一個道理，就是人類出生來到這世上，從來就是孑然一身的。
“你的頭發是染的嗎？”飄飄的問話打斷了張帆的思緒。
她正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張帆的腦袋，一邊用小手摩挲著，像對待一只小寵物那樣憐愛。
張帆怕她又當眾犯起癡來，趕忙給她嘴里塞了一串羊腰子。
就見飄飄的注意力成功地被轉移，又吧唧吧唧地咀嚼起來。
“其實我也正納悶呢？我沒染過紅發但也不是天生的，就是誤食了那血色琥珀后，從醫院里醒來就是這個發色了。醫生護士總也不至于無聊到，趁我昏迷給我染發吧。我是真擔心我的身體可能出大問題了。”
“說起血色琥珀，我倒想起了龜爺爺曾經說過的一種叫血丹的東西。是修為登峰造極的修煉者隕落后，有一定幾率會在體內結成血丹。據說可以用來腐化修煉者的靈根。”
“腐化靈根？”
“筑基后每個修煉者就有了自己的靈根，這也是普通人和修煉者的主要區別所在。普通人只能鍛煉肉體或大腦來增加各種機能，比如力量智慧敏捷速度之類。但修煉者除了鍛煉自身肉體之外，還多了一個維度可以鍛煉。那就是靈根。靈根的鍛煉和開發，可以產生很多肉體原本不具備的特殊能力。而且強大的靈根也能滋養肉體，使肉體的基礎屬性更上一層樓。靈根因其基礎屬性的優劣，大致可以分成三大類。”
“第一，就是占到修煉者七成以上的普通靈根，也就是俗稱的白板，不帶任何基底詞綴。”
“第二，就是稀有靈根，靈根的基底上有一條稀有詞綴。大概占到所有修煉者中的三成。”
“最后一種，叫傳奇靈根，在修煉者中鳳毛麟角的存在。其特殊之處在于其，靈根基底存在一條幾乎獨一無二的傳奇詞綴。”
飄飄警惕地湊到張帆耳旁輕聲說：“比如我這樣的，就是傳奇靈根。很牛逼的存在，嘻嘻，你了解了吧，嘻嘻。”
“但你可別出去亂說啊，傳奇靈根的人在修煉界是一個異類，一方面有些特殊傳奇靈根是大家族大門派爭奪的重點目標，有時一個傳奇靈根者，就能讓一個團隊的戰力直接上一個層次，是具有戰略意義的。”
“同時，傳奇靈根者也容易遭人妒忌，如果還沒成長起來就被賊人盯上，可能會被提前誅殺。所以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哦。”
“我不會出去亂說的。但你還沒說什么是腐化靈根呢，我誤吞的不會就是你說的那種血丹吧？”
“哦對，腐化靈根就是那些普通白板靈根的人，可以通過血丹之類的方法讓自己的靈根腐化，有一定概率會產生突變，從而獲得一條靈根基底詞綴，據說也有很微小的概率會突變成傳奇靈根。但是最大的概率是沒有任何變化，還有一小部分倒霉的則會直接爆體而亡。”
“腐化過的靈根就不能再次腐化了。這其實就相當于是押上自己性命的一場豪賭。有些人見自己突破無望心灰意冷，就會選擇這種方式搏上一搏。”
“那我這是什么情況啊？我并沒有心灰意冷啊！”張帆問。
“如果你吞下的那血色琥珀是血丹的話，這個情況就比較特殊了。因為你并不是修煉者，連靈根都沒有，何來的腐化靈根之說。因為血丹是極其珍貴之物，是各大勢力競相爭奪的寶物，從來沒聽說什么亂七八糟的人，會在沒靈根的情況下服用血丹。你這也算是前無古人了。”
“你有辦法幫我檢查一下嗎？我有點害怕啊，總覺得身體和以前不太一樣了，頭發也莫名奇妙地變色。”
“好~我來幫你檢查下身體，可能會有點不舒服，你稍微忍著點。”
說著劉飄飄伸過兩只手，幾個手指分別輕輕按在張帆額兩側的顳部。
張帆瞬間感到一股暖流直達靈魂深處。
“咦，奇怪！”劉飄飄滿臉疑惑地嘟囔著。
“我再試試——咦！奇怪！”
“我再試試——奇怪奇怪啊真奇怪。”
張帆就感覺一股又一股的暖流灼燒著靈魂，隱隱聞到一股焦味，也不知道是老板烤的羊腰子焦了，還是是自己的腦神經被這小妮子烤糊了。
“咦！奇怪——我再試試——”
“停停停，大姐，你先別折騰了。我這到底是哪里奇怪啊，是天賦異稟的那種驚奇，還是世所罕見的那種垃圾啊。”
“我壓根進不去你的神石海，怎么沖都沖不進。一般只有戰力低的人想進戰力更高者的神石海才會出現這種情況。不應該啊，你也沒筑基，一點靈力波動都沒有，就是個普通人嘛。真是奇了怪了。我再試試——”
“哎，停停停——”
“那這樣，你跟我來。”
劉飄飄從皮包里隨意地數出一疊鈔票結了帳，就拉著張帆走進一處街邊公園的密林。她讓張帆盤腿坐下，然后傳授了一套簡單的吐納運氣的方法。不一會兒，張帆就順利地開始運轉周天，靈氣波動開始在四肢百骸涌現。
“暈，你能運轉周天啊，說明你已經筑基有靈根了啊，怎么回事？”
“我不是修煉者啊，就是個普通人，在認識你之前我都不知道有修煉界的存在，這我可以對天發誓。”
“那這樣，既然可以運轉周天了，我就直接教你進入自己神石海的辦法。”
在劉飄飄的指導下，張帆幾次改變周天運轉的形態。
“找到進去的通道了嗎？”
“沒有啊！烏漆嘛黑的，找不到啊。”
“你再靜下心來試試。”
“按你說的方法。每個角度我都試過了，但就是進不去。不行了我感覺自己的腦神經要燒糊了。”
“真奇怪。你能運轉周天就是能修煉，但又進不去神石海，就不能運用靈根的能力。就好比修建好了一座大房子，但是沒門沒窗，只能站在外邊干看著，而不能進去居住。這可慘了，按理你是能筑基的體質，但陰差陽錯地被搞廢掉了。”
“啊？我還有救嗎？比如給我在某個地方鑿個門之類的，行不行？”
“沒聽說過你這種情況，補救的方法就更無從知曉了。你應該慶幸的是沒有爆體而亡，所以現在算不上最糟的結果。況且你也是可以繼續修煉的，雖然無法運用靈根的能力，但我也說了，靈根強大后也會滋養肉體。怎么說普通人都是比你不得的。”
“哎！那也只好如此了。”說著張帆再次盤腿坐下，開始運轉第二個周天。
第三個周天運轉完的時候，張帆被劉飄飄拉了起來。因為一些大爺大媽陸續到公園里來晨練了。
“我們還得繼續走，這個城市的人口還是太多太密集，不利于我們隱居避世。”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