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娘子,請息怒 > 七十五、歲月靜好
  七月二十七。

  陳初辰時起床,照例去縣衙點卯。

  路過十字坡時,卻發現貓兒已等在了路邊。

  “官人,楊大哥說近些日子不吃早飯便去城里......”

  貓兒仰著小臉望向馬上的陳初,而后從懷里掏出一塊花布舉了過來,“早上烙的,官人路上吃。”

  陳初接了才察覺這烙餅還燙手,不由往貓兒胸口看了一眼。

  居高臨下,能窺見貓兒頸下一抹肌膚,好像是被烙餅燙傷了,紅通通一片......

  “你是不是傻?”陳初無語扶額。

  這么燙的烙餅揣在懷里,保溫是保溫了,卻不嫌燙么......

  “不妨事的,官人快去吧,貓兒也要去店里忙了,昨日吃食不夠賣了呢,今日需多備些......”

  貓兒說罷轉身往店里走去,偶遇坑洼,便是輕盈一躍......背影明媚活潑。

  陳初搖搖頭,把大餅往嘴里一叼,雙腿輕夾馬腹,小紅隨即竄了出去。

  不久后,劉大牛、劉二虎兄弟扛著鋤頭從莊內走了過來。

  昨日有潑皮尋事,逃戶村眾人包括貓兒都沒怎么放在心上。

  晚間,周良隨口向楊大郎提了一句,楊大郎為防萬一,便把莊內唯二兩名聯防隊員支應了過來。

  蔡宅西跨院后方,楊震、彭二、吳奎等人還在搗鼓豬油皂。

  隔壁的藍翔學堂已經開始上課。

  隱隱能聽到脆甜嗓音領讀課文:“一去二三里,煙村四五家。亭臺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院門處,大黃懶洋洋趴在地上,喪彪撒歡似的在便宜老爹身上爬來爬去。

  銀杏樹下,劉嬸帶著女兒、兒媳開始準備大家的午食,不時響起幾句交談、幾聲輕笑。

  陽光不燥,歲月靜好......

  巳時。

  張貴等人沿著官道走了過來。

  不過,他并沒有冒冒失失的直接闖進來。

  而是先站在遠處的樹叢后仔細觀察了一陣。

  這食棚搭的簡陋,自不會是什么大戶人家的產業。

  再者,這棚內盡是婦人,外間有兩名扛著鋤頭的男子,作農人打扮,渾身透著一股拘謹勁。

  一看便知是左近沒見過世面的鄉民。

  張貴放下心來。

  正待上前,食棚后的灶房內忽然走出一位十幾歲小娘,張貴不由一愣。

  這小娘......怎和趙寡婦那女兒有些相似。

  “阿四,看那小娘!”細看片刻,張貴依然不敢確認,不由問向了朱阿四。

  “那小娘怎了?”朱阿四不明所以。

  “像不像趙家小娘?”

  “噫,你一說還真有些像......”

  貓兒待在雙河村時,雖容貌已初具美人坯子的特征,但那時她身材干瘦,臉色也不太健康。

  現在貓兒好吃好喝半年多,身體繼續發育,且面色紅潤,確實比半年前好看了許多。

  再者,此時她身上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也和以往有了天差地別的變化。

  有了一些尚顯青澀稚嫩的雍容氣度,舉足邁步間也多了自信。

  于是,幾人一時有些把不準了。

  “哥哥,這小娘皮便是你們昨晚說的那趙寡婦之女?”杜萬才問道。

  “像,卻又不像......”

  “我們上去詐她一下試試?”

  “也好!”

  張貴點頭,隨后自樹后大步走了出去,其余三人急忙跟上。

  此時食棚內已有了零散客人。

  以至于四人進來時,并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貓兒從灶房內抱了一摞洗凈碗碟出來,小心翼翼的看著腳下以免絆倒打碎。

  如此近的距離,張貴又確信了幾分,卻見他陰鷙一笑,忽然爆喝道:“趙貓兒!”

  “......”

  如此爆喝,嚇的貓兒一哆嗦,下意識回頭看了過來。

  身形瞬間僵住。

  ‘嘩~’

  手中碗碟登時跌落,碎了一地。

  某些好像已經很久遠、甚至被刻意遺忘的噩夢,霎時重新籠住了貓兒。

  貓兒下意識連連后退,小臉沒了一絲血色,止不住的渾身顫抖。

  她這番反應,直接讓張貴確定了眼前這小娘便是趙貓兒,不由開懷大笑道:“原來你藏在這里,哈哈哈,讓我找的好苦啊!”

  說罷,就要上前拉扯貓兒。

  他之所以敢如此明目張膽,正是因為清楚趙寡婦一家在桐山縣無根無源,不然也不會被他盤剝欺辱那么久。

  可此時的貓兒,早已不是他能隨便拿捏的那個無人看顧的小丫頭了......

  眼看來者不善,周良拎著西瓜刀、姚大嬸拿著搟面杖齊齊沖了過來。

  “哪里來的潑皮!再敢生事,老子剁了你!”周良舉刀指向張貴。

  逃戶的身份,在桐山縣高層中不算秘密,但山下百姓對他們知之甚少。

  就像當初的貓兒,即便住在棲鳳嶺山腳下,也只知山上有逃戶,但逃戶們長什么樣子,她一無所知。

  張貴見周良面生,便拿出慣常招數,先脫了上衣,露出一身刺青,這才皮笑肉不笑道:“爺爺是雙河村伏地虎張貴,你又是哪里蹦出的生瓜蛋子,也敢來管爺爺的事?”

  若只為杜萬才討要湯藥費,張貴見了硬茬子也許不會硬扛。

  可趙貓兒在他眼里卻是一棵搖錢樹,豈會輕易放棄。

  “伏地虎,伏恁娘那頭!”

  一旁的姚大嬸卻不耐了,徑直掄起搟面杖敲在了張貴肩膀上。

  “丑婦!你敢打爺爺!”

  張貴不想這高壯婦人如此暴躁,竟然先動了手,不由大怒,隨手抄起一把條凳便往姚大嬸頭上砸來。

  這一下,猶如開場哨。

  場面當即混亂起來。

  逃戶這邊雖人多,卻多是婦人,打斗并不占上風。

  棚內一眾食客嚇的連忙跑出去,站在外邊看起了大戲。

  這邊,還在心心念念著趙貓兒的張貴,揮凳逼開周良后,朝同伴喊道:“阿四,帶人,扯呼!”

  朱阿四心領神會,瞅了個機會,一把抓了貓兒的胳膊便往外逃去。

  心神俱震之下,傻呆呆站在原地的貓兒猶如提線木偶,被拽的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才反應過來,急切想要掙脫。

  可她的力氣哪里比的上一個壯年男子,眼瞅著被一步步拖到了棚外。

  姚大嬸等人還被張貴三人糾纏著,周良不由大急,朝木呆呆站在棚外的劉家兄弟怒罵:“你倆是死人么!快攔住他,上手!”

  這一聲,舌綻春雷。

  劉家兄弟如夢方醒,恰好朱阿四拉著貓兒走到了劉二虎身旁,劉二虎下意識間便揮鋤砸了下去。

  聽聞破風之聲,朱阿四猛然回頭。

  瞳孔中,最后看見的是,一支越來越近的鋤頭......

  ‘噗~’

  一聲悶響。

  眼瞅著朱阿四整張臉癟下去一大塊......

  還保持著前沖姿勢的朱阿四,在原地站了幾息,才直挺挺栽了下去。

  “殺人啦!”

  “快報官!”

  圍觀人群登時躁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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