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滾滾向前,它只能淡忘某種記憶,卻無法抹平傷痛。
不管什么人?位高權重也好,蕓蕓草民也罷,到頭來終要歸于塵土。
到最后一刻總會明白:人生這一輩子,其實最大的財富就是健康的活著。
與死亡相比其它的都是芝麻粒大的小事!
孫怡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
病入膏肓的軀體,她自己最清楚。
痛苦的化療除了殺死幾個癌細胞,并沒有實質性的改變。
化療和放療對她來說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戰爭。
她不但沒有勝算的可能,更是澆滅了她茍延殘喘,多活幾日的念想。
4月20日,谷雨!
孫怡拒絕了化療,死活不讓護士輸液。
兩口子再次陷入拉鋸戰!
她蜷縮在病床上,骨瘦如柴的軀體讓人很難想象兩個月前她還是個豐腴妖嬈、韻味誘人的美婦。
臉色沒有了任何的光澤和彈性,白得像一張紙。顴骨高高地凸起,眼睛除了眼珠子還是黑的,再沒有太多光彩,血絲把那唯一的一片敗也染得淡紅斑斑。
手上被輸液針扎出的傷疤看著嚇人,似乎很難在能扎的半徑找出一平坦光潔的地方。更瘆人的是手上筋骨外露,如果不是那層皮還包裹著..........。
“老公,你真的狠心要讓我死在這滿是藥味的病床上嗎?如果你非得用家里所有的財產來證明你對我的愛,請你回去吧!這種愛對我來說,是一種沉重的負擔,更是你無知的自私。”
“沒關系,我理解你心情不好,化療之痛我無法感同身受,但你是我老婆,我愿意承受你一切的情緒。”
季風很心痛,但只能默默地承受,嘴上還得耐心的哄著。
“季風!你看看我?我還是我嗎?你是不是非要把我整得面目全非才罷休?如果最后都是死,你就不能讓我體面的走嗎?家里有字典,你回去查查看什么叫無力回天?”
孫怡抱著頭,發起了火。
“現在是最關鍵的化療時期,我們一定要相信醫生,一定會有好結果的!”
“什么好結果?醫生都不敢肯定,你肯定什么?誰會相信這樣的絕癥還會有奇跡?醫院只會關心你充的錢夠不夠用而已?”
孫怡的話讓站在一旁的醫護人員臉紅一陣的綠一陣。
孫怡的決絕,讓所有人都沒有辦法!
拉鋸戰一直僵持到下午,病床前聚集的人也越來越多。
關悅、韓智恩、季昌明、王金秀、張靜、鐘嘉欣等都相繼來勸。
“你們都走吧!化療我不會再做,藥我也不會再吃!你們不是我,根本感受不到我現在的痛苦。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如果你們還愛我,還當我是你們的親人,就請讓我體面的,快快樂樂的活幾天。”
孫怡的淚早已流干,她臉上的堅毅和果敢,都昭示著她放棄了生的希望。
向死而生才是她此刻的主旋律!
“小風,你出來一下!”
焦灼之時,關悅拉了拉季風。
兩人走出病房。
“小風!我看小怡是鐵了心不想化療了。舅媽和你一樣心痛,一樣希望她好起來,但有些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關悅神色有些不自然,她明白自己提及這樣的話題是多么的不合適,也是多么的遭人恨,但關鍵時刻她又不能不說。
“舅媽!現在都這樣了,你還有什么不好說的?”
季風沮喪的回道。
“我覺得..........。”
關悅難以啟齒,鼓了好大的勇氣,還是沒敢說出來。
沒一會兒,季昌明、韓智恩、鐘嘉欣相繼跟了出來。
“老婆,還是我來說吧!我來做這個惡人!”
季昌明見關悅左右為難,勇敢的開了金口。
“小風,我是你長輩,我知道我這樣說可能你難以接受,但這種情況下,我又不能不說。當然了最后的決定權在你,我們只是把想到的看到的和考慮到的說給你聽聽。”
季昌明心里也是極度復雜。
“舅舅,你說吧!我都聽著!”
“小風啊!人這一輩子處處是遺憾,我們都舍不得小怡,也都希望她好起來。但是我們也要客觀,我們相信醫學確實能創造奇跡,但也要看到醫學的無能為力。”
“舅舅!我相信小怡能好起來的!”
季昌明的嚴肅讓季風心里發抖,他根體就承受不起。
“你已經是個穩重的中年男人了。這醫院里多少癌癥晚期患者?每天多少人離去?他們的家人可能和咱們一樣,每天都相信醫學奇跡!不惜傾家蕩產,耗盡全家之力氣,但是結果呢?到最后等來奇跡了嗎?”
季昌明提高的聲量。
“可是醫生都說一切皆有可能!”
“小風,醫生對每個家屬都會這么說!你別怪大姐,我應該有發言權。因為我是在鬼門關走過一遭的人。曾經死亡離我如此之近,你要相信我,病人自己的感覺是最真實的。”
鐘嘉欣站出來說了句大實話。
“你們怎么這樣啊?不幫我勸勸小怡繼續化療,反而來勸我放棄!哪有你們這樣的親人啊?”
季風發起了脾氣,一句話把大家吼得啞口無言。
幾人在走廊一角沉默無語。
壓抑著的痛苦,比流血還深刻!
“小風!要不咱們再和成醫生去談談,最后征求一下他的意見怎么樣?”
關悅提議道。
“嗯!這個好,聽醫生的意見,我們誰都不會后悔。”
韓智恩在一旁贊成道。
季風幽怨的眼光掃了他們一圈,默默地低了下頭。
醫務室,成啟寧繁忙之中抽出了一些時間給他們。
“成醫生,咱們是老朋友了,麻煩你透個底,我外甥媳婦現在病情進展怎么樣了?還有沒有奇跡的可能?”
季昌明開門見山的問道。
“目前來看,確實抑制住了一些癌細胞的擴散。但之前她的情況很糟糕,早已大面積擴散,而且器官衰竭的速度比我們想象的還快。因此我們沒辦法肯定,也不能保證,當然一切皆有可能!”
成啟寧依然很嚴謹,但仔細聽其實也是極其不樂觀了。
“成醫生,請你給我們說句說實!幫個忙!究竟還有沒有繼續治療的必要?”
季昌明再次請求道。
成啟寧看了他們一會兒,又緊緊地盯著季昌明看了一會兒。
臉上的表情異常復雜。
“以病人現在低落的情緒及副作用的嚴重程度上來看,我們可能要改變原計劃6個周期的方案!”
成啟寧意味深長的說道。
“什么意思?是6個周期太長,怕病人挺不過去嗎?”
關悅很聰明,反應也很快。
成啟寧看著她,輕微地眨了眨眼。
在場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如果病人不愿配合,其實改變一下環境,也有可能幫助她延緩生命。”
成啟寧說得非常委婉,也算是代表了他的態度。
他是醫生當著家屬不可能會說沒得治這類的話。
“小風!放棄吧!我知道你很難接受,但你不得不做決定。隨了小怡的愿也是對她最好最深的愛,讓小怡體面一點,少受一點折磨也是你的責任。”
“舅舅!我做不到啊!我做不到啊!我怕小怡會死去!...........。”
季風終于憋不住了,扶在季昌明的肩膀上嚎啕大哭。
那凄厲的哀嚎,讓天上的太陽都慌亂地躲進了云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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