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離點了點頭,又揉了揉通紅的眼眶,“媽咪,我可以去探望時叔叔嗎?”
看著那雙期盼的眼神,桑蜜有些猶豫。
一方面,她覺得不該讓阿離和時謹意走得太近,可另一方面,她又覺得時謹意是阿離的親生父親,阿離也有享受父愛的權利,她不該一味的阻止他們相見。
阿離見桑蜜一直沉默,小聲的說:“如果媽咪不讓我見時叔叔,我就不去了。”
“媽咪沒有不讓你去,只是…”桑蜜思索了幾秒,還是答應了下來,“好吧,你可以去探望他,不過一定要帶上劉奶奶,并且早些回來。”
阿離歡呼一聲:“好耶!”
*
海城,醫院里。
時謹意的瘋勁太大,幾個醫生都按不住他,眼看他手上的血越來越多,又怕他腹部的傷口再次掙開,只好給他打了一針鎮定劑。
他昏睡了過去,再次醒來的時候,天都黑了。
余實進來病房的時候,以為他還睡著,誰知一轉身,看見兩只黑洞洞的眼睛,倒是嚇了他一跳。
病房里沒有開燈,時謹意不說話,不眨眼,一雙眼睛像兩間漆黑寂靜的空房間,好像連呼吸都沒了。
余實心中不安,忍不住喊他:“時總?”
時謹意好似什么都沒有聽見,先前的那種崩潰絕望的勁兒緩過來之后,他的心里只剩下了無盡的空虛,和一種恨不得自我毀滅的悔恨感。
他望著窗外,眼前腦中卻全是他因林見星傷害到桑蜜的畫面。
他給林見星買過許多東西,有的是他贈送的,有的是她開口索要的,花出去的錢,他都數不清了。
可桑蜜和他結婚三年,他只給她買過一條項鏈,最后也被她以一種決絕的方式還了回來。
他帶林見星出去吃過很多次飯,出席過很多場合,就算外界的人對她褒貶不一,他也護著她,給了她最大的體面。
可他卻從沒帶桑蜜出去吃過飯,也從未護著過她,很多次因為林見星需要他,他就拋下了她,整整三年,他們真正在一起的時間卻少的可憐。
快遞里那些合成的照片,是他和林見星的親密合照;碎掉的那對瓷娃娃,寫得是他和林見星的名字;甚至林見星在宋家酒會上誣陷她,他也逼著她下跪道歉。
他像一個世界上最混賬的男人一樣,無視她,折磨她,傷害她。
等他真正醒悟過來,自己愛的是誰時,已經遲了。
原來有些人的相遇是注定的,救他的是桑蜜,他最后愛上的,也是桑蜜,只是他錯把珍珠當魚目,傷透了她的心。
還有桑家兄妹的那些話,他們字字句句,說得已經足夠清楚,給溺水的他扔去浮木的是桑蜜,去搬救兵來救他的也是桑蜜,是他自以為是,非把桑蜜認成了林見星。
那些聲音仿佛化成了一個個魔鬼,嘲笑他才是那個世界上最蠢、最無可救藥的人。
余實被他這種活死人的樣子嚇得臉都變色了。
“時總?”
“時總!”
“時總!您別嚇我!”
時謹意眼珠轉動,卻毫無生機,他直挺挺的從病床上坐起來,“余實,我要出院。”
“時總,你肚子上的傷本來就沒好,現在手上又…怎么能出院呢?您聽我一句勸,先把傷養好了…”
他固執的搖頭,雙眼大睜,內里卻毫無神采,“余實,你不會明白的,再待在這里,我會瘋掉的,不,我已經瘋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