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無極的寢殿門口，蹲著個白發蒼蒼的老者，優曇華印象里赫連蕭身邊并沒有這人，但這人又讓她感到幾分熟悉。
老者見到優曇華，似乎翻了白眼，沒好氣道：“主公不見客。”
優曇華挑眉，這才認出來這是赫煊。
穿越世界之間的結界，形成能護住赫連蕭和她的肉盾，果然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那日，多謝。”優曇華道。
不論如何，赫煊變成這樣也有她的一份功勞。
赫煊看也不看優曇華，只道：“你不用謝我，我本意也不想救你，等主公愿意見你了，你最好身體力行地好好謝謝他。”
優曇華瞇了瞇眼睛，保持著坐在輪椅上的姿勢，慢條斯理道：“我現在并不是在問他是否愿意。”
赫煊一愣，蒼老的臉龐抬起，混沌的雙眼里閃過一絲懼意。
但保護赫連蕭的本能又讓他強硬起來，他咬牙道：“帝尊若是執意硬闖，便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
優曇華冷笑一聲，鋪天蓋地的威壓席卷而來，赫煊直接雙膝跪地，身子半點也直不起來了。
這一刻，他才意識到，他雖然已經是魔尊修為，但卻和魔帝巔峰的優曇華之間隔著宛如天塹的鴻溝。
在優曇華的面前，他的生死早已不能由自己做主。
優曇華這才朝著已經冷汗涔涔的赫連菁點點頭，道：“推我進去。”
赫連菁一個激靈，恭恭敬敬地將優曇華推進了寢殿。
偌大的寢殿里空無一人，只有在中央擺著一副半開的棺材，濃重的血腥氣不斷地從棺木中溢出來。
優曇華有些反胃，她又想到了今早她喝下那口湯藥，血腥之氣如出一轍。
幾乎不用猜想，便知道赫連蕭就在這棺木中。
果然，“咕嘟咕嘟”棺材里傳來冒水泡的聲音。
赫連蕭仿佛溺在了血水里，聲音沙啞而濕潤：“阿華，你來干什么？太丑了……你回去。”
優曇華擺擺手，讓赫連菁出去，又給輪椅施加了一道力度，直接挪到了赫連蕭身邊。
她的視線剛好和棺木平齊，自然將棺木里的情況盡收眼底。
密封的棺木里全是血水，而赫連蕭就這樣浸泡在血水中，被撕裂的皮肉在肉眼可見地修復，但又在下一刻重新被撕裂，然后又開始修復，周而復始。
優曇華盯了許久，只覺得眼眶熱熱的。
“你會疼嗎？”半晌，優曇華才問出這么一句。
赫連蕭嘻嘻一笑，喉嚨被血水嗆了一口，猛咳了兩聲，才道：“但我不會死，永遠都不會死。”
優曇華沒有說話，殿內只有血水咕嘟咕嘟的聲音。
“阿華，你這是心疼我了嗎？”赫連蕭又問道。
優曇華斂眸，說不心疼是假的，赫連蕭與她也多次同生共死過。
但如今這局面，就連她的心疼，也在赫連蕭的計劃之中。
優曇華嘆了一口氣，道：“赫連蕭，如果你真心不想讓我看到你這副樣子，我便再是有本事，也看不到。所以，你到底需要我做什么？”
她欠慕浮生的，可以用幾生幾世的愛戀和守護來償還。
可她欠赫連蕭的，用什么來還？
“阿華，你要知道，我為你付出的，不比慕浮生少。”一只蒼白的手按在了棺木的邊緣上，赫連蕭從血水中支起了上半身。
“我想要你陪我，一個人真的太寂寞了，等萬物沉寂，所有生靈都陷入沉睡，我需要你陪我，做這人世間唯二清醒的人。”
“從此，這世間再無仇恨，再無欲望，再無紛爭，而我和你也會相濡以沫，攜手共度漫長歲月。”
赫連蕭的皮膚極其蒼白，雙鬢沾染著血珠，眼角眉梢像染上了一抹媚色。
優曇華喃喃道：“你什么都不要了，就連赫連菁和赫煊也不要了，只要我？”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在赫連蕭心中竟然有如此分量，從何時開始的，已經不能深究，時至今日，已經覆水難收。
“是的，阿華，我只要你。”赫連蕭眨了眨眼睛，肯定道。
“還剩下不到十天，血陣便自動會開啟，我會以現在的姿態浸泡在血池之中，皮肉每時每刻在綻開，每時每刻又在愈合，這是我的獻祭。”
“只要你陪著我，我便感覺不到痛，因為，我的心里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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