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鳶見他發火，不知所措的跪下。
鄭若竹卻沒空理他。
他坐在床上自言自語：“叫我跑？我怎么能跑呢？我馬上就是鳳后了啊，而且母親她，她可是當朝左相啊！她跑了，陛下怎么辦？”
他覺得不安，從床上爬下來：“不行，本宮得去找皇上，讓她勸住母親，鄭家大好的前途在這，她怎么能放棄？”
“紙鳶，給本宮更衣。”
紙鳶見他赤腳下了床，又聽見了他剛剛的一通言語，此時也有些慌亂。
但他理智還在，一把抓住鄭若竹的衣角：“公子，不可啊，這件事若是透露給陛下，必然讓她對鄭家心有芥蒂，若您因此失了寵愛，可如何是好？”
鄭若竹一把甩開他，怒上心頭：“本宮看你是真的沒腦子，若是鄭家跑了，本宮最后的下場怕是要和那鳳后一般，還談什么爭寵！？”
紙鳶呆愣了一下，才驚覺怎么選都不對。
鄭若竹見他呆在原地一動不動，有些不耐煩：“愣著干什么？！給本宮更衣！”
紙鳶魂都飛了，他站起來，磨磨唧唧的移到鄭若竹面前，卻沒有要替他更衣的意思，他咽了口唾沫：“公子，我們跑吧。”
鄭若竹猛然抬頭看他。
紙鳶硬著頭皮解釋：“奴侍最近總能聽到一些傳言，說.....說大晏要易主了。”
“胡扯！”鄭若竹壓下聲音：“你胡說什么，這種話被別人聽了是要被砍頭的，你莫要牽連了本宮。”
“可....可....”紙鳶結結巴巴：“奴侍聽說，連陛下的貼身小侍青鸞前兩日都跑了.....”
“給本宮閉嘴！”鄭若竹惱羞成怒：“你懂什么，你們這群下人懂什么？陛下是正統的皇家后人，那個宋潯，她算個什么東西，她......她配嗎？！”
紙鳶還是呆呆的，一臉怔愣。
他也只是一個普通人，最近聽了些風聲本就心慌，好在他伺候的主子得寵，他才勉強穩下心神。
而現如今，鄭家要跑，誰能保證他的主子還能不能繼續得寵？
鄭若竹也不管他，匆匆給自己套上外衣，就往外走。
外面一片漆黑，沒有半點光亮。
當初來虞城本就沒帶來多少宮侍，最近零零散散的又跑了不少，到現在連守夜的宮侍也沒幾個了。
鄭若竹提著一個燈籠，一個人迎著大雪走在宮道上，心中也有些蒼涼。
他握緊手里的錦囊，一路向著謝華昭暫住的成明宮去。
成明宮內，謝華昭也睡不著。
今日任命鄭其宛為左相，她心里也沒底。
鄭其宛一直對她沒多親近，也談不上多忠心。
但左相跑了，左相的黨羽她又不敢用，只能走這一步險棋。
“陛下，怡君求見。”
她新提拔上來的小侍遠黛在外敲門。
謝華昭睡不著，索性坐起來：“讓他進來。”
鄭若竹一進來就向她行了個大禮：“陛下。”
“竹兒。”謝華昭掛上微笑，想將他扶起來。
鄭若竹是鄭其宛的兒子，她現在多少得捧著點他，雖然只是個庶子，但她聽說鄭其宛并不注重嫡庶，對自己的兒女一視同仁。
何況她確實喜歡鄭若竹身上這股清高勁。
鄭若竹卻沒動。
他咬了咬牙，沒有順著謝華昭的手起身，反而拜了下去。
謝華昭詫異：“竹兒，這是為什么？”
“陛下，臣侍母親有罪，但她昔日為大晏做過諸多貢獻，這次恐怕是聽了外面的讒言才一時昏了頭......”
謝華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你母親怎么了？！”
“母親....她...”
“她到底怎么了！”謝華昭言急色厲，半點沒有了昔日的溫柔和善。
鄭若竹被她嚇住，一時把準備好的措辭忘了個干凈。
謝華昭臉色已經徹底陰沉下來，將他拉扯起來：“你若是敢在朕面前耍心眼，朕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本就不信任鄭其宛，鄭若竹剛剛那番話更是擊破了她最后一絲僥幸心理。
鄭若竹臉色瞬間慘白。
他后悔了。
他來之前，想著以陛下對他的情誼，必然不會跟自己母親計較，何況自己是主動同陛下交底的，只要自己勸一勸，再賣個乖，這事可能就過去了。
然而事情根本就不是他想的那樣！
他手心的汗浸濕了手里的錦布，心生退意。
“陛下.....”他扯出一抹笑：“剛剛是臣侍睡迷糊了胡說的，時候不早了，陛下歇息吧。”
謝華昭心頭躁動：“你把朕當小孩子戲耍不成？！”
鄭若竹心頭一顫，下意識背過手去。
謝華昭這才注意到他手里還攥著東西。
“這是什么？”她銳利的眼神直掃鄭若竹。
鄭若竹只感覺背后一陣寒氣：“沒....”
謝華昭靜下來，死死的盯著他：“朕的怡君，你若是不肯給朕看，朕就命人把你的手砍下來，拿來慢慢看。”
鄭若竹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望著她。
她怎么能說出這樣的話？她明明上一秒還在喊他“竹兒”。
鄭若竹轉身，撒腿就跑。
謝華昭反應快，一把拽住他，然后按住了他攥著錦布的右手。
鄭若竹渾身發軟，根本沒力氣掙脫。
謝華昭奪過錦布，一目十行的看完了消息。
她手指發顫：“你們....好，好...你們一個個的都要背叛朕.....真當朕拿你們沒辦法了不成！”
“遠黛！”她深吸一口氣：“你去，去通知朕的御前女官，朕要擬圣旨。”
遠黛瞟了一眼失魂落魄跪在地上的鄭若竹，又看了一眼氣的滿臉漲紅的謝華昭，心底嘆了一口氣。
“是。”
當天晚上，鄭家上下正收拾東西，準備過兩天趁夜離開虞城，就被端王帶著官兵堵了個正著。
端王謝華清，謝英嵐的五皇女，生父出身低微，從前一直默默無聞，謝華昭覺得她沒有威脅，便將她封了個王，以示自己仁厚。
結果五皇女對這個皇帝姐姐感激涕零，從此對她言聽計從。
她近幾天聽到了一些消息，對宋潯恨的牙癢癢，奈何自己又拿她沒辦法，所以只能忍。
結果今天謝華昭將她召去，居然告訴她剛被封為左相的鄭其宛居然敢背叛皇家！
這如何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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