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圣，有人會見。”
牢門被看守打開，他掏出手銬，示意李子圣伸出手來。
戴上枷鎖，李子圣略顯疑惑道。
“是我爸來看我了？”
看守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李子圣見他不想多說，也就沒有多問。
這段時間他在少管所里看名著典籍，也學會了不少人生韜略，察言觀色之法，既然對方不說，那就代表來看自己的絕對不是老爸或者是檢察官一類的人。
新聞他看到了，但沒有電腦，他只能從主持人片面的介紹中淺薄的了解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
他有機會出去了！
一路被帶到會見室，看守打開門，讓李子圣自己進去。
來到窗口前，李子圣看著對面熟悉的男人，暗道果然是他。
“在這里過得怎么樣。”
鄒遠洋翹著二郎腿，雙手交疊在膝上，一臉淡然的看著李子圣。
“挺好，什么都不用想，可以靜下心來看師傅你給我的書。”
李子圣笑了笑，順著對方的話往下說。
“你還能認我這個師傅，我很高興。”
鄒遠洋也笑了，掏出一封信通過窗口的縫隙塞了進去。
“這是藝靚給你寫的信，這丫頭很擔心你，非要讓我過來看看你的情況。”
李子圣接過信件，打開隨便瞄了一眼。
大致寫的是一些關心的話，以及擔憂和想念，并表示她會讓父親幫忙平冤讓自己早日出去。
“師傅過來看我應該不止是為了這個吧。”
李子圣將信件收好，抬頭看向這件制販毒案的始作俑者。
“當然，最近外面發生了很多事，我也有一些問題想問你…”
鄒遠洋眼神中透露著一絲可惜，他掏出剪裁過的報紙和一些復印件交給了李子圣。
“這個事情是你謀劃的吧，我查過了，現場都是你的朋友，還有你弟弟，死者是你村里的傻子，叫阿凱，包括那些遠洋集團的違規材料以及遠洋制藥的犯罪證據也只有你接觸到了。”
李子圣一愣。
這件事新聞里可沒提起來過！
他花了一些時間將鄒遠洋提供給他的材料全部看完，心里已然有了答案。
“小楓……”
李子圣抬起頭，坦然自若。
“沒錯，我總要給自己留一條退路吧？”
“留一條退路？這計謀對于你這個年紀而言已經非常難得了，但你還是把權利想的太簡單了！”
鄒遠洋敲了敲桌面。
“調查組已經入駐樂縣，因為你這位少年英雄蒙冤的案子，禁毒大隊隊長賈正義已經被黨內開除職務了，他本來可以趁著這次東風晉升到縣局副局長的位置。”
他沒有停頓，繼續說道。
“遠洋集團的違規操作，也有一大堆負責人因為你那幾張偷拍的照片罰的罰，判的判，順便對樂縣境內的黑惡組織來了一場大掃除。”
“我的侄子也因為你被判兩年有期徒刑，按照正常法律流程走，他本來可以不用坐牢的，就因為這場輿論事件，上面為了平民憤，強行給他按了兩年的刑期。”
鄒遠洋面色平靜，仿佛這些事都與他無關一般。
“縣局局長屠巍雖然在這個事件中‘沒有過錯’，但御下不嚴，管理無方，原本高升溫市政法委書記的調任也擱置了下來，為了平息這場事件順便避嫌，被平級調整到了隔壁臺市的黃巖區任職局長，在樂縣長久以來的布置打了水漂。”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非常嚴肅的看著李子圣。
“你覺得這個結果你滿意嗎？你以為能拉那些人下馬？你以為僅憑輿論就能掀翻那些大人物十余年的深耕和謀劃？你動了太多人的蛋糕了！包括師傅我！”
李子圣半瞇著眼睛。
他當然知道當權者不會因為一起小小的輿論而徹底失敗，但…這樣，不就夠了？
起碼他們平頭老百姓有反抗的權利，有為自己申訴公平的權利，面對權利這柄大刀向自己身上揮來時抗爭的權利！
“師傅，那你覺得這對我而言公平嗎？”
李子圣指著自己。
“為什么明明是做了好事舉報販毒，盡了一個華夏公民應盡的義務和責任，我的信息會被毒販知道？”
“為什么明明是別人群毆我弟弟，我弟弟正當防衛反擊，卻要判刑半年？”
“為什么明明是警方讓我去臥底，到頭來卻成了協助毒販運輸毒品的人？”
“為什么我只是在爭取！在搶奪！在撕咬！”
李子圣的聲音逐漸放大，近乎咆哮！
“那屬于我的一點點公平！”
他不停的用手指戳向自己的胸膛，一字一頓的說道。
“卻還要說我動了‘他們’的蛋糕？！”
鄒遠洋看著情緒有些失控的李子圣，嘆了口氣。
“世人都在追求絕對的公平，公平就像是…天秤上的砝碼，而你的砝碼如果不能讓你看到對等的公平，那么你的砝碼會被高高翹起，永不落地……”
他整理了一下袖口，用低沉的嗓音給李子圣訴說著。
“你希望的公平，你期待的公正，你想要的公道……他們都不會給你，他們說公道這次給不了你，你心里也明白下次公道也不會有你，他們會高高在上對你的價值進行審判，他們認為你配不上他們的公道。”
鄒遠洋認真的看著他。
“我知道你想要看看這世界能不能給你想要的公平，所以你就像路邊刨食的野狗，死死咬住拼命逃開的公道，這世界本就是這樣，當你弱小，公道就成了當權者的施舍，就像我當初那樣。”
“沒錯，這次你是搶來了公平，但你要知道，這只是更高級的權利施舍給你的公平，這種施舍在你自身不夠強大的時候，是會害死你的！”
鄒遠洋起身。
“所以在變強之前，我希望你能學會順從，我也希望你有一天能夠挺直腰桿對著那些人說……”
“這本來就是屬于我的公道！”
“就像我當初做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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