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
辦公室的房門被人敲響。
“進。”
黃鑫推開門走了進來，大大咧咧的坐在李子圣對面，順手從他面前拿了支香煙。
“……你最好是有事兒。”
李子圣瞥了他一眼。
“乘龍死了，我剛知道。”
黃鑫點燃香煙，吐出一口煙霧。
“哦？有什么想說的嗎？”
李子圣淡淡的看了一眼這位老兄弟。
“害……”
黃鑫擺了擺手，“能有啥想說的？就是覺得自己帶他出來賺錢反而是害了他，雖然他對不起我，也對不起公司，更多不起圣哥你的栽培，但想想還是自己看人不行，眼光太狹隘了……”
“當一個人賺了超出他能力范圍之外的錢，那么他就要承受賺這個錢的后果。”
李子圣翻動《素書》，面無表情的說道。
“所以，你現在有什么感悟嗎？”
“沒有鐵血手段，就不要菩薩心腸。”
黃鑫嘆了口氣，李子圣則是抬著頭看向他，“哦？”的一聲來了興致。
“我有認真看圣哥你給我的那本《這就是人性》。”
“怎么樣，學到什么了嗎。”
“太多了。”
黃鑫一只手搭著下巴，歪著頭抽著煙。
“想要掌控某個人，對他好是沒用的…人都有劣根性，比如我自己就喜歡玩弄感情，賺了錢會自恃高人一等，偶爾也會覺得自己天生就是富貴命，沒有深刻思考過自己的財富起源于哪。”
他緩緩說著，李子圣側耳傾聽。
“所以我不能對下屬再做老好人了，我要掌握他們的命門，讓他們敬畏我！讓他們尊重我！而不是把自己的軟肋暴露在他們面前，只有這樣……我的「菩薩心腸」才會起正面效果，下屬才會對我死心塌地，威恩兼施是一門高深的學問，我還需要學習。”
李子圣聽后滿意的點了點頭。
看來黃鑫真的有把書讀進去。
“事事不絕對，不同的人你要有不同的馭人手法，每個人都是獨特的，樹壞在根；人壞在心；良知這個東西就像天賦一樣，有就有，沒有就沒有，根本不存在喚醒。”
李子圣決定再傳授一些自己的經驗給他。
“一個人的本性是刻在骨頭上深入骨髓里的，無論如何去刻意的隱瞞，刻意的假裝，都能從細節中看出來，你不能奢求一個沒有良知的人懂得感恩，但你也不能用鐵血手段壓制一個本就有良知且忠誠于你的人。”
“你得先學會看透人性，然后掌握人性，最后操控人性。”
李子圣轉身從書架上又拿了本書出來。
“惡行應該一次干完，恩惠應該一點點賜予，擔待責任扮演惡人的事情可以讓其他人扮演，布惠施恩的角色必須是自己來負責，馭人之道，盡在其中。”
李子圣說著將書遞過去。
“《君主論》，教你如何成為一個合格的領導者。”
黃鑫撓了撓頭，接過書籍。
從此，踏上了一條不歸路。
李子圣見聊完了黃鑫還不走，于是有些疑惑。
“怎么？還有事兒？”
黃鑫點點頭，“確實有件事兒…”
“痛快點說，磨磨唧唧的。”
“是這樣……”
黃鑫搓了搓手。
“我爸回來了。”
“你爸？”
李子圣眉頭一挑。
黃鑫的老好人性格多半遺傳了自己的父親，兄弟們曾聽黃鑫提及過，還在讀初中的時候他爸搞服裝生意還挺賺錢，后來有點虧損了他爸想轉行做皮革生意，但是手頭拿不出太多錢，結果那些跟著他賺錢的合伙人見情況不對，紛紛選擇了撤股。
黃鑫他爸沒辦法，只能借遍了親戚朋友，順帶著問銀行貸款，這才完成轉型。
期間承受的壓力和風險不言而喻，銀行的債務他自己背著，可家里的債務是黃鑫的爺爺奶奶借的，天天來催債。
好在黃鑫也算出息，跟著李子圣賺了大錢，把債務給清空了，他老爸這才敢回家探親。
“嗯，他電話里給我說了一下皮革廠的運營情況，很不樂觀，目前瀕臨倒閉，說我既然賺了大錢，能不能過去幫忙接手他的生意，還說什么我有經商頭腦……”
黃鑫撓了撓頭，他對自己幾斤幾兩很清楚，還經商頭腦…
沒有李子圣，他算個j8？
“所以呢？”
李子圣好奇道。
“我哪有卵子經商頭腦啊？我身上就三百來萬，還沒買車買房呢，我爸那廠子挺大的，三百萬投進去也支撐不了多久啊，就想著圣哥你給出出主意。”
黃鑫諂笑道，雙手合十。
“兄弟一場，我爸就是你爸，幫幫忙，出個主意。”
“哎你他媽的，別給我亂認爹啊！這事兒我都夠煩的了，再多個爹出來我不得累死？”
李子圣連忙擺手。
“這樣，你讓叔來一趟杭州，我跟他見面嘮嘮。”
“爸，進來吧！”
黃鑫對著門外大喊。
“……”
李子圣一愣。
好嘛，感情一開始就奔著這事兒來的！
圣哥跟你心連心，你跟圣哥動腦筋啊？
黃鑫看來確實學到不少。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一個瘦巴巴的中年男人笑呵呵的提著一袋子禮品走了進來。
男人的長相并不出眾，嘴唇細薄，眉眼狹長，鼻梁倒是異常挺拔，從外貌上來看甚至跟黃鑫也不大像，只有一點點面部特征可以看出來兩人是父子關系。
其實黃鑫帥氣的長相大多數還是源自于母親，他爸年輕的時候也算有錢，90年代騎著哈雷摩托車那跟現在開超跑是一樣樣的，追求的妹子自然也是當地有名的一枝花。
“叔，這就見外了，您是長輩，怎么還帶東西來呢？”
李子圣趕緊從座位上起身，幫忙搬來椅子。
“呵呵呵，我們家阿鑫受你照顧了，空著手來多不好……”
黃鑫的老爸有些手足無措。
他沒想到自己兒子口中的「貴人」竟然如此年輕，如此成功。
杭州這寸土寸金的地方，竟然擁有一整棟辦公大樓！
而且這個「貴人」還是自己的老鄉…
這……
“爸，都是一家人，圣哥待我情同手足，屬于是摯愛親朋，用不著太客氣。”
黃鑫也是笑著說道。
“叔叔，事兒我已經聽黃鑫說了，您給講講具體情況，我看看有沒有能幫上忙的地方。”
李子圣遞過去一支煙。
“是這樣……”
他點燃香煙，緩緩道來。
“叔叔是開皮革廠的，主要是生產皮包、皮鞋，搞批發，針對人群是中年群體，但生意越來越難做了，市面上高仿的假名牌太多，我這種用料扎實的雜牌是根本沒有銷路，說實話咱們的產品不比那些國外名牌差，怎么就沒人欣賞國貨呢？”
李子圣了然，他掏出一罐茶葉，一邊煮茶一邊分析道。
“因為互聯網發達了，品牌效應逐漸上去了，華夏的經濟體量也越來越好了，以前的人們追求做工和耐用性，而且是市場需求大于廠家供應，您說這都求大于供了，還有人在乎品牌嗎？所以叔叔你們那個年代只要開廠就能賺錢。”
一針見血的分析頓時令人驚訝不已。
“現在的產品追求的是個性化、差異化、品牌化，為什么路易威登的包敢買幾萬甚至十幾萬？這是因為它的品牌溢價特別嚴重，華夏人對這些東西是有盲目性的，買車認標，買包看牌都已經是常態了。”
李子圣為兩人斟上了茶。
“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因為西方世界的工業大革命來的比我們早，還有網友戲言大清誤我華夏兩百年，事實上也正是因為如此……
在唐朝，我們華夏人是不會以崇洋媚外的，因為外國蠻夷的產品根本不如大唐的產品，例如大唐的絲綢就是一道文化標簽，大唐也就成為了那個時代的「奢侈品牌」，只要是烙印了大唐這個標簽的商品，那就必然是最好的，最受追捧的…”
李子圣學識的淵博徹底顛覆了兩人的認知！
黃鑫發現自己越來越摸不透李子圣的底了！他以為自己學到了李子圣很多精髓，但每次談話都能讓他有新的感悟！
學不完，根本學不完！
“而現在的情況恰恰相反，外國商品的品牌價值已經超越了我們，成為全世界公認的奢侈品牌，而他們生產的東西則是新時代的標志性產物，比如汽車，比如手機……所以才會出現崇洋媚外的現象……”
“想要滅除這個現象，其根本還是在我們自己身上，抵制洋貨沒用，但凡華夏能夠生產出質量比對方硬、價格比對方低、物品比對方精美的商品，我相信沒人會是傻子。”
說了一大堆，問題又回到了這里。
“那……你說我該怎么做？”
黃鑫的老爸一臉懵圈，他是聽明白了為什么年輕人崇洋媚外，但是沒聽明白如何解決自己皮革廠的困境啊！
“叔，你還是沒聽懂核心理念。”
李子圣伸出手指。
“我問你，你的產品質量既然不比lv、gucci差，價格還低了十倍百倍，為什么就要瀕臨倒閉呢？”
黃鑫的老爸搖搖頭。
他要是知道就不用來請教李子圣了。
“因為營銷啊！”
李子圣喝了一口茶。
“我說過了，這個時代是互聯網時代！好酒也怕巷子深！只要營銷到位了，垃圾袋印上標簽也能當奢侈品賣！更何況是皮鞋皮包？我敢肯定叔叔你的經費大多都花在產品用料以及研發上了，根本沒有考慮過往營銷上砸錢！”
黃鑫老爸點點頭。
確實，他老是覺得只要產品好，市場就會接納他，從來沒想過營銷。
“那我現在去投廣告？”
他問道。
李子圣搖搖頭。
“太遲了，叔你的規模還不夠大，投廣告的開銷跟回報不成正比，想要營銷出一個國產奢侈品前期是需要燒很多很多錢的……你現在的當務之急應該是解決皮革廠的財務問題。”
“那……？”
“叔，你本名怎么稱呼？”
“黃鶴…”
黃鶴不明白李子圣為什么突然問起了他的名諱。
“有了。”
李子圣露出一個微笑。
“市場營銷有很多策略，這樣…”
他掏出一張紙。
“成本壓縮，盡可能保障質量的情況下，生產最便宜的產品出來！
咱們現在的目標不是做高端產品線，高端市場已經被那幾個大牌占據了，跟他們掰沒必要，我們要換一條賽道，專注低端市場！
我們要做每個老百姓都用得起得皮包皮鞋！主打一個性價比！殺掉所有不如我們的低端產品！然后…用上我的營銷套路……”
兩人越聽越吃驚。
黃鶴的臉也是聽的越來越紅。
這廣告詞……怎么怪怪的？
這次會談之后。
全華夏都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
大街小巷的小市場里，總會播放著一段魔性洗腦的音頻…
浙省溫市、浙省溫市，最大皮革廠，江南皮革廠倒閉了！
王八蛋老板黃鶴吃喝嫖賭欠下了3.5個億，帶著他的小姨子跑了！
我們沒有辦法，拿著錢包抵工資，原價一百多兩百多三百多的錢包，現在統統二十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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