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璟不明白這才幾日,這人怎么又變的對事情淡淡的,漠然不入心,想再勸他,上官術拉住他制止,兄弟二人不約而同嘆息,迤迤然一道離開。
他也不知自己這幾日怎么了,越到事情進展的順利,越是心凄凄地涼,總覺得自己好似做錯了什么。
心情煩躁,也不知那股作祟的古怪心理到底是因為什么產生的。
他走在街上,買了兩瓶子酒,出城帶著去了陵園。
胡氏與韓晴的墓相互挨著,他先給胡氏的墓碑擦凈塵土,倒了杯酒放在那兒,又起身給韓晴的墓碑去擦灰塵,也給她倒了杯酒,然后他靠坐在韓晴的墓陵上望著胡氏的墓,怔怔發呆。手邊清酒入喉,辛辣刺激,獨飲易醉,還沒多久他便醉眼迷蒙。
他醒來有一瞬間的迷茫,后知后覺自己在陵園,望了望手邊的空壇,幾不可聞嘆息,也不知這次帶的酒怎么就那么容易醉人,莫不是回京后喝的酒都摻水了??
夏季的天,瞬息萬變。晌午出來時的太陽早已被烏云遮住,起了大風,他也不知現在是什么時辰,眼看烏云蓋頂,大雨將要來臨,起身收了酒壺,還沒來得及離去,瓢潑的大雨瞬間倒下,頓時淋個濕透。
雨水微涼,抹去臉上的雨水,拎著酒壺出了陵園。
才出陵園他便愣住,雨中葉琬瑤打著傘站在那里,裙擺與肩上早已被雨打濕。
她在這等了他一中午,遠遠陪著他,看著他喝酒,喝醉了歪在墓陵上睡了一中午。
她本來是準備帶著穎雪跟他們一起去城外的,后來六王爺差人來告知,行程取消了。
早上阿爹下朝便跟他說鎮國公要來府上與他商量他們的婚事,她想到他是因為什么原因才拒絕一起去城外的。
她跟穎雪去街上買點心準備招待鎮國公夫婦,買了點心出來就看到他拎著兩壺酒一身寂寥,透骨酸心,黯然傷魂地走在大街上。
她囑咐穎雪帶錦兒拎著東西先回府,她一路跟著他,目送他走進陵園。
葉琬瑤心酸的疼痛,他得是多么傷神不知才沒發現她跟了他一路。
他就站在雨里靜靜地凝望著她。
她一步一步向他走來,雨落成花,一朵一朵在她腳邊盛開,絢麗的迷了他的眼。
這一刻她想追尋她心中的想法,就那么緊緊的抱住他,分擔他的喜怒哀樂。
她依著心中所想緊緊抱住他,試探著去吻他。她笨拙生澀,踮著腳尖,擁抱他,親吻他。
他心中是透骨的涼,他迫切需要溫暖,而她給了他這份溫暖。
他擁緊她,挑去她的面紗,混亂著呼吸親允她,她的香甜在這一刻讓他感受到了蝕骨的渴望,想讓她用溫柔把他骨里的寒涼揮去。
不知過了多久,葉琬瑤攬著他的腰,突然感覺腳底失了平衡,離開地面,她驚嚇的呼出聲。
“別怕。”他抱著她輕聲安撫。他聲音有些沙啞,呼出的氣息還帶著淡淡的酒香。
他躍起,伸手接住用腳尖挑起的傘,帶著她踏著雨花奔向不遠處的一個涼亭。
兩人身上都濕漉漉的。夏天衣衫輕薄,葉琬瑤局促不安的抱著自己,臉色緋紅,剛才的情動讓她惱怒自己,卻又甘之如飴。
她悄悄將面紗覆上,濕濕涼涼的,很不舒服。
顏逸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剛才的情動讓他如食了糖般,有了躁動不已的小跳躍,靜如止水的心思開始有了漣漪。背著她將自己的外衣脫下來使勁擰去水,又用內力烘了一會也只烘了個半干。
他轉身把衣服遞給她。
“先把你的衣服換下來吧,我幫你擰擰水。”
葉琬瑤看著送過來的衣服,思量一番才紅著臉接過,沒得防備,忽然臉上一涼,面巾被他摘走,她抓著他的衣服一驚,滿眼慌張。
他淡淡看了她一眼,眼底情緒復雜,背過身擰著她面巾上的水。
用傘遮擋著視線,他望著亭外漸漸轉小的雨。
“你怎么跟到這來的?還一個人!就不怕遇到危險嗎?”他皺著眉頭,真不敢想象她一個姑娘家若是遇到什么事怎么脫身。
葉琬瑤換上他的衣服,卷著長長的袖子,輕聲細語的說:“當時沒想那么多,在街上買糕點看到你,看你拎著酒,好奇就跟來了。”
“那么遠就走著?”他有點吃驚。
“不是,看你出城了我便在城門前叫了一輛車跟著過來的。”
她提著長長的衣擺不知所措,現在才后知后覺,自己這樣未得他人允許就私自窺探別人的隱私,是多么的沒家教,沒禮貌,自己怎就做了令別人厭惡的事呢?
葉琬瑤白著臉,慌的不知該怎么挽救,差點急哭。
“好了嗎?”
“嗯。”她悶悶應著。
顏逸轉過身看著她,忽然感覺自己像多了個女兒一樣。她嬌小的身體穿著他大大的衣服有點像一個小女孩穿著大人的衣服。
葉琬瑤心虛,不敢抬頭直視他,低頭摳著衣服。“對不起,我不該私自未經你允許便跟來,窺探你。”
顏逸看著她頭上發髻,兩支紫色珍珠珠簪別在發髻上,簡單溫婉。
其實葉琬瑤也有一米六左右的身高,只是在他這個身姿挺拔一米八多的身高下還是顯得矮了點。
他把她面紗遞給她,拿過她的衣服擰水。“沒事。”他想想又說:“以后可別一個人出來了,不安全。”
姑娘家家,哪怕無顏,身姿姣姣,免不了有歹人會起了心思,不得不提醒她安全。
“先收起來吧,天太悶熱了,等到了城里再戴。”
葉琬瑤輕輕嗯了聲,心里卻透著絲絲甜蜜。
她臉上的疤痕并不是真的,只是宋穎雪她們倆一起想出來的。宋穎雪有個做生意走南闖北的大哥,他見的世面比她們多,經常給她們講自己在外邊的所見所聞,所以當葉景明給她們說了當今圣上對她有關注時,她就跟宋穎雪在房間里一起琢磨了。
他看著她突然想到曾經聽軍營里一些江南的兄弟說,江南的姑娘多是溫婉可人,嬌小可愛,哪怕是發起怒來也是嗔怒,恨不得讓人抱在懷里好好疼愛。
他當時聽他們說還覺得他們有些夸大其詞了。如今見了只覺她眼波流轉間自有一股溫溫糯糯又動心忍性模樣。
他自打出生便在京城,少年在外守疆,見的多的便是京城各種囂張跋扈,目中無人,趾高氣揚的貴女,與西北整天面朝黃土,一年四季食不果腹的平民姑娘。
有些說是溫柔賢惠,淑良賢得,知書達理,可私底下的那些勾心斗角,腌臜之事他聽的多了,自是對她們敬而遠之。
就連胡氏與韓晴也是他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與圣上指婚,他對她們都不甚了解。
常年在外行軍打仗,他自知自己做不好一個丈夫的職責,可他愿意傾注自己一生的情意去愛她們,守護她們,可惜總是事與愿違。
眼前的女子,溫婉可人,蘭質薰心是從骨子透出來的。
他偶爾在街上看見過她幾次,遠遠望著,沒有做作捏捏,沒有張揚跋扈,至情至性,讓他忍不住駐足停留欣賞。
可是他心里也是痛的。
葉琬瑤被他盯著瞧的有些耳羞面赤的,她羞紅著臉故意瞥開視線瞧向別處,可卻又忍不住想偷偷看他。
看他輕皺眉頭,眉眼凄凄1。她忽然就鬼使神差的伸手撫上他輕皺的眉頭。
突如其來的曖昧舉動讓他才歇了的心神又活了起來,蕩漾起一圈又一圈說不清、道不明的波動。
她想把他的憂愁善感都抹去。
他注視著認真的她,她指尖帶著淡淡的清香,指尖似是柔弱無骨的拂柳,帶著化不開的情愫。
每次見過他,她都會忍不住輕輕感嘆,命運真是公平的,曾經無人問津的她竟然遇見令她心動不已的他,而且這個男人還是當今圣上給指婚的,沒有圣上的旨意,他是一生一世都不能離棄她的,想想,真的是美好的不可思議。
雨勢漸漸停歇。
兩人在亭中靜坐無言。
葉琬瑤已經餓的饑腸轆轆了。
天色也因下雨的緣故暗的有些早。
他瞧了瞧天,這雨怕是停不了,更甚是有可能還會像剛才那樣滂沱而下。
“馬車還在嗎?”他問。
她午飯沒吃肚子已經餓的響了好幾次了,可是當下想溫飽肚腹有些難,想了想不免覺得自己蠢透了。
葉琬瑤還在想什么時候能吃到飯啊,等回了府要讓穎雪給做哪些好吃的,她很想念江南的荷花餅啊,不然就讓穎雪幫忙做荷花餅好了,可是荷花哪里有?她來京城這些時日還真沒瞧見哪里有荷花呢。
她想不如問問顏將軍這個京城人士好了,可是轉念一想,顏將軍久不在京,哪里知道這些繁文瑣事呢。
正想的入神她就聽到他說了什么,而她卻張口回道:
“荷花餅好吃點,將軍知道哪里有荷花嗎?”
顏逸詫異的看向她。
葉琬瑤驚呆了,自己剛剛說的什么?!這是在顯擺自己是一個吃貨的事實嗎?!
“知道。”
“啊?”
葉琬瑤覺得自己有點反應遲鈍。
“鎮國公府后院有一片荷塘,此時節荷花正艷。”他聲音淡淡的說給她聽。
鎮國公府啊,她總不能為了點吃的上門拜訪吧,說出去可真是要丟死個人了,她有點失望的輕點了點頭。
顏逸側目凝視了她片刻,溫言說道:“趁著雨小,我們先回去吧,天色已經不早了。”
“好。”
顏逸拿起一旁放著的傘,撐開給她。而他在她面前蹲下。
“將軍?”葉琬瑤看著他寬厚的背,驚的連退兩步。
“上來,我背你回去,這路泥濘不好走。”
“啊?我自己可以的。”
對對,自己可以的,雖然很想感受一下將軍的背,但是做為姑娘家,不能那么沒矜持。
回城的路,他背著她穩穩走著,她伏在他背上,她彎著嘴角,心里甜蜜的好似這樣便能走到天荒地老的感覺。
暮色晚照,回到葉府,雨勢又急了起來。
錦兒正站在門口來回踱步,面色著急。她知道小姐是尾隨了顏將軍而去,可是還是很擔心萬一有個什么意外,她該如何跟老爺夫人交代啊。
她正獨自懊惱悔恨交加之時,一轉身便看到顏逸護著她腳步匆匆而來。
“小姐。”錦兒驚喜的迎過去。看她一身濕個半透,忍不住責備她:“小姐怎么到這個時候才回來?這衣服都淋濕了。”說著就把葉琬瑤拉到自己傘下。
孤男寡女的共行一處,饒是他們有圣上指婚,也免不了被人瞧見拿來當話料而談。
錦兒偷偷抬眼瞄了顏逸一眼,大大的杏眼里滿是責備。顏逸一臉歉意沉默的站在一旁,錦兒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他都瞧的明白,聽的清楚。
“莫得事!莫得事!”
葉琬瑤拉著她的手安撫她。
錦兒帶她回到門檐下避著雨。
顏逸站在雨里撐著傘看她們回到檐下,稍微安心。
葉琬瑤轉身回望,兩人相視而對,只聞雨聲清脆嘩嘩滴落的聲音。
顏逸對她輕輕點頭,與她告別。雨勢太急,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看著他轉身離去,她驀然想起什么,對他喊道:“將軍回府記得喝碗姜茶!”
雨聲太大,她不確定他有沒有聽到,一直凝望著他的背影,只見他轉回身微不可察的頷首輕許。
她嘴角微微揚起笑意,盡染眼角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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