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有瞬間的安靜。
隱約只聽到遠處的魔獸嘶吼。
陳清豐察覺到氛圍不太對勁，疑惑地抬起頭，發現沈云斜正一臉核善望著自己。
沈云斜笑瞇瞇，核善道：“蘇暖，蘇州的蘇，溫暖的暖？”
陳清豐撓撓頭，疑惑道：“你認識蘇暖嗎？她之前在南城玄學院讀書，后來不知為何去了清潭城。說真的，我從沒遇到比她還霸道可愛的女孩子，我甚至連將來蘇暖生的孩子名字都想好了。最好生一兒一女，女兒叫陳暖暖，兒子叫陳平安。”
沈云斜笑而不語。
馬耀祖一臉幸災樂禍。
沈云斜慢悠悠站起來，拍拍白袍上的灰，陽光將他半張臉藏在陰暗里：“休息夠了，準備上路。”
陳清豐后背莫名發涼。
不知為何有種錯覺，沈云斜說的好像不是上路，而是送他陳清豐上路。
——
——
清潭城，冰冷月光籠罩在城主府，陳子豪怒氣沖沖闖進練武場。
他拔出長劍，砍斷了十幾個木頭墩子。
“啊！”
陳子豪緊緊握住長劍，他的血液在身體里沸騰咆哮，整個人被熊熊怒火焚燒。豆大的汗水將頭發打濕，汗水順著脖子淌下，將白色的衣襟打濕。
他深深閉眼，腦海里還回蕩著蘇暖的話：
【你大哥處處比你好。】
【他修為比你高、他外貌比你出眾、他性格比你好。】
【你永遠比不上你大哥，他才是最配當城主的人。】
陳子豪幾近崩潰。
他不明白，為什么蘇暖輕描淡寫的幾句話，會讓他整個人變得暴躁。蘇暖好像在他心里點燃一把小小的火，火勢瞬間燎原。
他一直以來都把蘇暖當成自己的附屬品，自己的所有物。可現在，一個小小的物件兒居然開始嘲諷主人。
夜晚的練武場沒有什么人，陳子豪安安靜靜站著，負面情緒如野草在心里瘋漲。
這時他聽到外面傳來女傭們的討論聲。
“清潭大會上的繼承人選拔，我還是看好大少爺。”
“那當然啦，只要是個正常人，都會選擇大少爺。子豪少爺算什么，又廢物又脾氣暴躁。”
“哈哈，聽說子豪少爺在外面歷練幾個月，修為只漲了一點點。什么歷練嘛，完全就是游山玩水的敗家子兒，沒有城主，他陳子豪什么都不是。”
女傭們以為練武場沒有人，肆無忌憚地嘲諷著，字字誅心。
陳子豪站在陰影深處，喃喃自語。
“我真的很弱嗎？”
“我才是父親的孩子。”
“我是清潭城的少主。”
“陳子明和陳靈兒算什么東西，也配和我爭。”
半晌后，他眼神漸漸變得陰沉起來。
練武場上月光清冷，遠處有清潭城夜市熱熱鬧鬧的沸騰聲，陳子豪捏著手里的長劍，站在練武場俯瞰遠方的清潭城。
他好像瞬間長大了。
陳子豪陰沉沉離開練武場，仿佛下定了決心，他朝著父親的書房走去。
...
練武場外，幾名竊竊私語的女傭停住討論，恭恭敬敬朝角落里的陳元鞠躬。
“城主，已經按照您的吩咐辦事了。”女傭低聲說。
陳元摸摸胡子：“很好，退下。”
女傭們井然有序離去。
夜色深深，陳元在黑暗中長長嘆了一口氣。
孩子，不能怪父親太急躁，逼著你在短期內迅速長大。命運留給陳元的時間不多了，他需要在最短時間里讓女兒和兒子迅速長大，成為獨當一面的人物。
成為城主、坐穩城主的位置，都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這條路并不容易。
陳元疲憊地揉著太陽穴，踏著夜色緩慢地返回府邸。剛推開書房的門，便看到跪在案桌旁邊的陳子豪。
“父親...”陳子豪雙眼泛紅，“我需要您帶我去祖祠，服下清潭靈液，我要打敗陳子明，我要讓看不起我的人全部跪在我腳下！”
【清潭靈液】，是【清潭凝芝】成長過程中凝結成的特殊靈液，修士服用后修為暴漲。
陳元沉默片刻，說：“清潭靈液會帶來嚴重的副作用，修士服用后，都活不過百歲。”
陳子豪大聲說：“我不怕！”
比起一輩子被人看不起，他寧愿瀟瀟灑灑幾十年！
陳元最終妥協：“我會帶你去祖祠。”
幾乎歷代的清潭城主，壽命都不到百歲，這是他們守護清潭城、守護靈植的代價。
陳子豪跪了片刻，忽然又道：“父親，你帶回來的那個黃毛小丫頭，她居心不良。就算你阻止，我也會親手殺了她！”
那小姑娘是蘇暖的“表妹”，陳子豪甚至猜測，這可能是蘇暖故意安排在父親身邊的臥底。
陳元連忙道：“別！豆包她不是壞人，我留她在身邊有目的。”
陳子豪揉揉眉心，咬牙道：“留一個奸細在身邊，能有什么目的？父親您難道還要再給我生個弟弟妹妹？”
陳子豪心情很糟糕。
妹妹陳子月戀愛腦，無藥可治。怎么現在連素來穩重成熟的父親，也會被女人迷了眼？他們陳家，除了他陳子豪，其他家庭成員都是戀愛腦嗎？
“我為了治療你妹妹的戀愛腦，專門找豆包配合演戲，蘇暖說了，這個叫以毒攻毒。”陳元和小血靈裝成恩愛的老夫少妻，對陳子月的刺激很大。
再刺激一段時間，陳子月的戀愛腦肯定能治愈。
陳子豪懵了，滿腔怒火瞬間熄滅，他古怪地望向父親：“以毒攻毒？蘇暖說的？”
陳元點頭：“只有這樣，小月才能徹底放棄張家明。”
陳子豪僵在原地，他陷入前所未有的迷茫。
居然是蘇暖給出的計策？蘇暖她不是移情別戀，愛上陳子明了嗎？怎么還會給我父親提供建議...
陳元給自己倒了杯熱茶，慢悠悠地說：“小月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有時候跳出局限看整體，會有其他意想不到的收獲。”
陳子豪渾渾噩噩點頭，滿腹疑慮地離開父親的書房。
腦海里反反復復回蕩著父親的話——【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陳子豪回到自己的臥室里，取出一大盤子的靈石，開始盤腿修煉，他思想卻在神游，在分析推理...
蘇暖，會不會是在使用激將法？
蘇暖，會不會是在故意激怒他？
對，肯定是激將法！
剎那間，陳子豪心里豁然開朗，撥開重重云霧看到一線光明。他總算明白了，蘇暖今晚是故意對他冷嘲熱諷，最根本的目的是刺激他，讓他發憤圖強！
陳子豪開心地拍大腿：“我就知道！蘇暖她心里有我，她為了讓我奮發圖強，所以才說她欣賞陳子明。她那么愛我，怎么可能短期內移情別戀！”
陳子豪腦補出經典的偶像劇情節：【女主為了讓男主更強大，故意提出分手，男主受刺激后刻苦上進...多年后男女主重逢，兩人解釋清當年的誤會，再次相愛。】
合情合理！
無懈可擊的推理！
陳子豪深深閉眼：“蘇暖...我明白你的苦心，我也明白你對我深沉的愛意。等我當上城主，我一定送你一個美好的未來。”
他不能辜負這么好的女孩子！
只是在成為城主之前，他必須裝作和蘇暖感情破裂，迷惑外人。
...
“阿嚏！”
夜色深深，蘇暖連續打了兩個噴嚏，她疑惑地揉揉鼻梁，哪個家伙在詛咒我？
蘇暖穩定情緒，取出從龍吟拍賣場兌換的上品靈石，慢慢開始蘊養血液。二階修士的特征是血液得到淬煉強化，消除血液里的雜質，讓人可以延年益壽。
這次蘇暖沒有像以前那般，一顆靈石接著一顆依次使用，而是將售賣鳳羽草換來的三十顆上品靈石一次性吸納。
磅礴的靈力灌入丹田，蘊養神魂血液。
安安靜靜的室內，平地刮起微涼的風，蘇暖仿佛化身為吸納漩渦，將淡白色的靈力全部吸入體內。
小血靈翻窗進來，瞧見這一幕，杏眼瞪圓。
“主人的修真方式，好特別。”小血靈眨眨眼，輕手輕腳在角落坐下，一邊往嘴里塞荔枝，一邊好奇觀察蘇暖的修煉。
小血靈活了兩百歲，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奇怪的人類修士鍛體方法。主人居然可以將靈石里所有的靈力吸收？還一次性三十顆？
其他二階修士修煉，通常會提前沐浴焚香，保持身軀的清潔，讓靈力更好融入丹田。
可蘇暖甚至都沒有打坐，就隨意靠在椅子上，連眼睛都沒有閉！磅礴醇厚的靈力，就翻涌著往蘇暖身體里滲。
不到一個小時，三十顆上品靈石只剩下透明的殼子。
“哇...主人你好厲害。”小血靈崇拜地遞過去一顆剝好的新鮮荔枝，眼睛在發光。
蘇暖嘗了口荔枝，荔枝清甜可口，味道相當不錯。
看著滿地剩下的靈石殼兒，蘇暖幽幽嘆口氣。
太費錢了！
在靈力匱乏的現代修真社會，修士修煉堪比燒錢。哪像蘇暖曾經生活的魔界，呼吸一口全是濃郁的靈力，隨便在哪個山頭一坐，鋪天蓋地的靈力就跟不要錢似往身體里鉆。
“賺錢真難。”蘇暖錢包空空如也。
她現在賺錢的主要方式，是售賣靈植和魔獸材料。可如今她的身份是保鏢，不能再像以前那般隨意跑到深山老林打魔獸、采靈植。
回想前世霸占數條靈石礦脈、坐擁數座金山銀山的自己，蘇暖一時間感慨萬千。
小血靈湊過來，奶聲奶氣說：“要是主人你能賣功法就好了，功法才是最賺錢噠。我聽說一本量身定做的功法，能賣十億呢。”
蘇暖猛地抬頭：“功法？十億！”
蘇暖下意識數數十億有幾個零。
嘶，九個零。
“不過一般修士沒有能力創造功法，能創造功法的，至少都是六階尊者境、七階王者境、八階皇者境這種大人物。”小血靈撓撓下巴，回憶浮上眼前。
小血靈嘴里咬著荔枝，含糊不清地說：“我以前聽爺爺說，某些人族修士的子女，體質天生缺陷，尋常修煉功法不適合他們修煉。家族長老們會求助高階修士，花重金為孩子量身定制功法。”
類似于一對一家教。
如果功法有成效，報酬極多。
“傳聞中的八階皇者境，幫忙改造一次功法，甚至可以提出用一條靈石礦脈當報酬。”小血靈擦擦嘴角的口水，饞兮兮地說，“我這輩子要是能有一條屬于自己的靈石礦脈就好了。”
蘇暖久久沒說話。
腦子里回蕩著“十億”“靈石礦脈”幾個字眼，心神激蕩。
靈石昂貴，一顆上品靈石價值百萬，一條完整的靈石礦脈，那得有多少豐富的靈石？那得多少錢？
蘇暖要是能有條靈石礦脈，她可以直接把整條靈脈的靈力吸干，修為能直接暴漲一大截。
小血靈喃喃，翹起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主人咱們還是老老實實賣靈植和魔獸材料賺錢吧。等我進階，蛻下的蝙蝠翅膀可以拿去賣，三階血靈的翅膀還是很值錢噠。”
主人雖然很有修煉天賦，但現在畢竟只是二階初段的修士。
寫功法？修改功法？
那至少要等幾十年吧。
小血靈咬著荔枝，忽然發現蘇暖取出紙和筆，只見蘇暖沉思片刻，左手捏筆刷刷開始寫功法。
“這是啥呀？”小血靈好奇地湊過來，一字一句念出來，“新版筑基功法，可降低10%的死亡率...這是功法嗎？豆包從來沒見過這種奇怪的功法...”
小血靈有點懵。
隱隱有種猜測，主人她...她居然會寫功法！她才二階呀，她居然會創造功法？
蘇暖洋洋灑灑寫了半篇。
接著，蘇暖打開手機中的【第九州修士論壇】，注冊了一個小號。
但是給小號取名時，蘇暖停下動作，她是個取名廢。
蘇暖將問題拋給小血靈：“豆包，你想一個聽起來就很酷很炸裂的高階修士名字。”
豆包不太明白主人的想法，撓撓頭，迅速報出幾個它覺得特別酷帥的名字：“血靈老祖，血神老祖，血海大魔王，無敵血靈神，一聽就超級厲害！”
蘇暖動動手指頭，給自己的小號取名【血神老祖的小徒孫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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