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賀九思。
明若昀見他奔向自己恍惚了片刻,官眷們反應比他快,幾乎是賀九思剛出現,眾人就整齊劃一地給他行禮,山呼“九殿下萬安”。
明若昀因勢也要跟著一起向他問安,賀九思眼疾手快趕緊一把扶住,“你病才剛好,不……不用,免禮……”
言辭閃爍神色慌張,是個人都能看出他的局促。
明若昀察覺到眾人怪異的視線怕他們聯想些什么,后退了一步避開賀九思攙扶自己的手,俯身見禮:
“小臣拜見殿下,多謝殿下關心,小臣傷勢已經完全恢復,待國子監復學就能繼續在殿下身邊伴讀了。”
舉止得體態度疏離,一下就把賀九思迫切想見他的心打入谷底。
賀九思手上一空心也跟著一空,好險他還記得這是什么場合,不然他能把傷心欲絕直接寫在臉上。
饒是如此他也被打擊得不輕,藏在袖子里的手張握了好幾下才強撐著氣勢開口:
“恢復就好,年后國子監就開課了,本宮還等著你一道回去上課呢。”
明若昀連忙愧疚道:“小臣知罪,小臣身為殿下的伴讀卻未能盡好應盡的義務,請殿下恕罪!”
賀九思臉色一急險些把心里真正的想法表達出來!
他擔心小昀兒是發自內心的,和什么狗屁上學讀書沒有半文錢關系!
這一個多月來他食不下咽睡不安寢,一想到小昀兒將他拒之門外就心如刀絞,他從前設想過自己有了心上人之后會怎么樣,卻沒想到會是這么難受的一件事!
賀九思憋著一口氣沒接明若昀的話,氣氛一下子降到冰點,在場眾人卻覺得這才是他們之間相處應該有的姿態,紛紛按下方才興起的那絲別扭。
本來嘛,九皇子囂張跋扈,和誰說話都是一副頤指氣使的德行,方才他在明世子面前小心翼翼的,他們還以為活見鬼了呢。
宮門口車水馬龍,來赴宴的官眷越聚越多,賀九思不動他們也不敢先走,一群人堵在門口大眼瞪小眼,都在琢磨九皇子這是什么意思,大過年的就要找他們不痛快?
明若昀可不慣著賀九思,他身體不好雖然是假的,但畏冷卻是真的,在這站了這么長時間,手爐都涼了。
從喉嚨里逼出一聲悶咳提醒賀九思:“時辰不早了,臣等還要進去給陛下和各宮娘娘請安,殿下可還有別的訓示?若是沒有,臣等這就進宮了。”
說完,拱手朝賀九思一禮,和他錯身而過。
賀九思下意識側開一步給他讓路,然后緊跟在后面進宮。
眾人剛消下去的那股怪異的感覺又涌了上來。
怎么……怎么感覺明世子是皇子,九殿下才是伴讀呢?
賀九思才不管他們怎么想,若是交換身份就能讓小昀兒對他回心轉意,別說當伴讀了,當小廝他都樂意。
待脫離眾人視線之后立馬原形畢露,屁顛兒屁顛兒地圍著明若昀噓寒問暖——
小昀兒你冷不冷?小昀兒你餓不餓?宮宴上的菜中看不中吃,你要不要先和我去承明殿吃點兒東西墊墊?
聽得明若昀只想一腳把他踹得遠遠的,也聽得衛煢一臉菜色——他不在世子身邊當職的那些時日究竟發生了什么?
—*—*—
麟德殿,早到的各家官眷分席而坐,見賀九思和明若昀一前一后進殿紛紛起身行禮,恭祝他們新春大吉。
明若昀佯裝受寵若驚地一一回禮,依照宮人的指引在座位上落坐,賀九思想也不想地要跟過去,被單子陽扯著袖子一把拽住。
“殿下,您的位置在十一皇子邊上呢。”
賀九思順勢回頭,便見十一縮著肩膀局促地坐在五皇子下首看著他,滿臉都是“九哥你不管我了嗎?”的惶恐。
賀九思摸著腦門兒心說怎么把十一忘了。
去年他和大哥坐在一起,十一被宮人怠慢喝了一晚上的涼茶就點心,第二天就發起了高熱,今年無論如何不能讓他一個人坐。
轉頭見明若昀已經坐到了賀無欲旁邊兩個人還相談甚歡,只得垂頭喪氣地去十一身邊落座。
“九哥,要不你還是去和明世子坐吧。”
十一皇子見他頻頻看向明世子,十分善解人意地提議。
賀九思又朝明若昀看了一眼,黯然地搖了搖頭說“于禮不合”,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十一皇子看他自斟自飲還沒開席就喝起了悶酒,心說九哥你還在乎過禮數?有些嫌棄他。
不過他斜對面是雍王,正對面是七哥和八哥,上首是從小到大連句話都沒說過的五哥,確實需要九哥陪在他身邊壯膽。
只是一個身在曹營心在漢的九哥……
不要也罷。
十一皇子抿了抿嘴把心思話憋回去,見賀九思眨眼功夫已經喝完了一壺,招招手讓宮人來給他換成熱茶。
父皇還沒駕到,在御前失儀就不好了。
賀九思喝著十一給他換的熱茶心里發熱,趕忙讓小太監給明世子那邊也換上,雍王便在這時姍姍來遲。
和明若昀離京前的意氣風發相比,今夜的雍王幾乎可以用萎靡來形容。
一百萬兩的軍餉讓他傷筋動骨,皇帝的不信任更是讓他一夜之間仿佛老了許多歲。
他說的每一個字分明都是真心實意的實話,可偏偏沒有一個人相信,就連雍王府的幕僚,都旁敲側擊地試探過是不是真的不是他所為。
何其可笑。
雍王深吸一口氣環顧四周。
那些平日里見了他如同守財奴見了金山銀山的朝臣,此刻就像見了貓的老鼠一樣避之惟恐不及,唯一正眼看他的,竟然只有賀九思。
呵。
雍王笑得薄涼,緩緩挺直了腰桿揚起下巴和賀九思對視。
雖然他如今失勢了,但只要他還是雍王,百官的心思再活絡,見了他依然要跪地行禮!
賀九思斜靠在座椅上仰面睨著雍王,大殿所有人都站起來給雍王行禮,只有他一個人坐著沒動。
雍王絲毫沒有讓眾人起身的意思,只兩眼如炯地盯著賀九思,仿佛在等對方和自己問安才讓眾人免禮。
賀九思瞥了一眼拱手給雍王行禮的明若昀,眼底劃過一絲不悅,再看雍王的時候臉上滿是譏諷:
“二哥就別擺譜等著我給你行禮了,若按民間的規矩論嫡庶,合該你向我行禮問安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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