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倆小伙一走,劉幺姑才把介紹信跟車票給她。
“上回你給我的照片,我也給我兒子寄過去了,可他人去接孩子去了,約摸著跟你差不多時間回海城。”這就是人還沒回海城的意思。
這事兒做的隱秘,村里沒人知道,就連大隊長也沒告訴,柳綿綿打算等離開后才跟他們講,免得出幺蛾子。
“按你說的,介紹信我找縣里打的,車票也買好了,就是現在臥鋪車廂不好買,你跟寶妞兩個要小心點。”因為只有硬座,于是給寶妞也買了張火車票,母女兩個是連號票,兩個位置都夠小寶妞躺著睡覺了。
柳綿綿心說衛家可真是厚道人家,車票可不便宜。
她堅持把寶妞那份給劉幺姑,本來劉幺姑推辭不要,見她非常堅持便只能收下來了。
“嬸子,這一趟我過去也不知道情況怎么樣,要是我跟衛大哥那個什么沒成——”
“那也沒關系,你去了那邊也別著急回來,他那邊需要人給他看著孩子,你就幫我頂上個一年半載的,工資那些都好說,之前他給別人怎么開工資的,也給你開多少,我到時候跟他講,萬一廠里有機會,再讓他給你安排個臨時工干干,那不比在農村待著好?”
劉幺姑繼續說:“主要是我們家老三才兩歲多,他那個狠心的娘說出國就出國,要送去托兒所我也不放心,最好是幫忙帶到三歲,到時候能送幼兒園了,哪怕沒人搭把手我也能放心了。”
“您放心,我怎么都會在那邊待滿一年。”雖然說臨時工是個暫時吃不到的胡蘿卜,但能到城里,總歸是能擺脫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
“這是我家老大的照片,還是他當兵時候照的,現在模樣長開了點,不過大致不差多少,你拿著到時候怕認不到人。”
照片塞給柳綿綿,是個青年男子的上半身照。
媽耶,這長相,這樣貌,這是天上掉了個餡餅吧,別說放在這個年代,就算晚幾十年,這樣貌都算得上大帥哥一枚。
顏控柳綿綿突然覺得自己可以了。
相看沒相看成,還能撿個工作,怎么算都不虧了。
這多難得呢,別說一年,只要柳綿綿沒找到好機會,三年五年也要得。
再等上幾年,政策下來了,到時候城里就能做點小生意了,總比在農村修地球要好。
更何況劉幺姑說著話說的漂亮,也沒說給衛軒千里送過去個媳婦,更沒說拿柳綿綿當保姆。
只說是幫她的忙去帶帶幾個孩子,萬一等工廠有機會了,再給她安排個臨時工的活干,退一萬步說柳綿綿以后還要回來,名聲也好聽,賣糧食打介紹信,居然一點都沒驚動村里,就這一點來說,衛家人事兒也辦得漂亮。
但劉幺姑其實屬意的,是讓柳綿綿直接當兒媳婦兒。
上一個是老大自己找的,他眼光不好。
這一回是家里替他挑的,他可千萬得留住了。
————
忙完秋收,總算能閑上幾天。
以前各家各戶努力奔生產,產糧多還歸自家,可現在能省點力氣就省,反正吃大鍋飯呢,誰家多點干活,也不會多分幾口糧不是?
這幾天準備著要走,柳綿綿偷偷把錢和糧票都縫進衣服里面。
糧票跟錢都分開,都放在貼身處。
另外還準備了些毛毛票,中轉時可以拿來用。
家里也沒什么東西了,棉絮都是幾十年前的,,再彈也是死棉絮,進城她就不帶上了,但床單被罩卻是幾年前結婚時買的新的,上頭的補丁也少,這個她舍不得扔,這幾天去河里洗了洗,曬干了又補了一回,這個她要帶上。
“小柳,你在家呢?”白琴笑容滿面的上了門。
自從王大柱要離婚的事情擺上了臺面,白琴就跟故意氣柳綿綿一樣,把“大柱媳婦”改成了“小柳”,兩人依舊維持著面上和和氣氣,心里媽賣比的關系。
本以為柳綿綿會發飆,誰知道她淡淡一笑,白琴自討了個沒趣。
上下掃了一眼,白琴的目光幽幽的繞在了柳綿綿的米缸上,又掃了好幾圈才笑著說:“頭幾天家里忙著沒注意,你家秋糧都領來了?”
米糧都領回來了,不過過上幾天,這些米都會進她家米缸里。
“喲,我家糧跟你有什么關系,領沒領關你什么事呢。”
隔壁那兩口子晚上聊的事兒,柳綿綿自然是知道的,這兩人就等著秋糧一分,兩人就做那個偷東西的老鼠,好把人逼上絕路。
而白琴連糧食藏在哪里都選好了,自然是不會藏在自家的。
不過除了劉幺姑,誰都不知道柳綿綿的米缸早就空了,糧食如今都變成了錢和票,都縫進衣服里頭了。
“瞧你這人,說話跟吃了槍藥一樣,光找不自在了,我也是好心跟你說一聲,咱們生產隊收的秋糧好,別回頭分晚了,里頭就摻了早稻米了,不好吃,你這人真是的,人家一番好心讓你當成驢肝肺。”
“那謝謝你了,我早領來了。”
“那你家今年玉米領回來了沒,要磨玉米粉不,我家大為這幾天有空,要不要他幫你?”
村里人磨玉米面都是手工磨,便宜。
而糧站的玉米面一斤要貴上一分,那是機器磨的。
今年的玉米下來后,衛家索性把玉米都收走了,他家人口多,還要救濟在城里的大閨女,糧食多少都用得著。
細糧自家都舍不得吃,自然是不舍得給閨女的,但粗糧可以管夠,每年玉米下來了衛家把玉米運到城里加工,磨成細細的玉米面,這樣的面做成的玉米面窩窩頭比磨子磨出來的要細膩些,自家留上一部分,給閨女家送一部分,剩下的玉米碴子可以養雞,雞也是要耗費糧食的。
這樣一來,家里的糧食七七八八都變成了錢。
不勞你惦記,柳綿綿心說。
“你瞧瞧你,你跟大柱離了婚,可咱們還是鄰居呢不是,你也不用跟我這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你跟大柱的事可跟我沒什么關系,干嘛對我發脾氣呢,咱兩可還得對著相處一輩子呢。”白琴說:“我來呢,是有個好事兒跟你說。”
“好事兒?”
柳綿綿心說,總算等來這一幕,好戲終于要開場了。
“我們娘家村子有個許家,家里勞力也多,他家老四呢跟你同齡,這不是聽說你現在單著了嘛,就拖人找到我問問你什么情況,你看看——”
“可真稀奇。”
“什么?”白琴一頭霧水。
“前幾天咱兩還為了個雞蛋吵成仇人了呢,今天你就替我的婚事操心了,我就算再心大,也不至于讓你介紹對象啊,再說了我跟王大柱的事兒,也不是這樣算的,我不同意他就不能離!”
柳綿綿可不管什么面子情,直接了當的把白琴那點小心思戳穿。
她擺出“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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