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急沖沖的往樓下走，柳綿綿卻讓岳老太去借個門板過來，人最好是要抬著走的。
上哪里借門板去，這會兒誰家也不拆房子啊，衛軒說：“來不及，先拆了自家門板用吧。”
岳老太趕緊護著自家的大門：“大門怎么能拆呢，萬一半夜三更有人上家里偷東西咋辦。”
柳綿綿臉一沉：“那拆我家的？”
岳老太眼睛發光。
這么吵吵，把幾個孩子也吵醒了，老大探頭探腦的出來，指著陽臺說：“拆他家柜門，岳老師個子小，躺在柜子門上就可以了。”
真是越急越沒章法，櫥柜門其實更好拆。
柳綿綿給老大比了個大拇指，拉著岳老太往樓下走。
這個時候老大攔住了人：“副食本呢，副食本給我，錢也給我，明天排隊買雞蛋，我去排隊。”
沖柳綿綿眨了眨眼睛，又指了指自己。
柳綿綿拍了一下腦袋，倒是把這件事情搞忘記了，讓岳老太帶著衛軒先下去，讓衛軒先去拆柜子門，又交代岳老太準備好喝的水，再準備點錢，另外備產用的東西也帶上。
等兩人下去了就去抽屜里把副食本和錢交給老大。
想了想，又給自己揣了點錢和票證在身上，誰知道能不能用上呢？
等下樓，岳老師疼的已經都不能動，一動羊水流的更厲害，其他人也來了，武大姐醒來看了一眼就醒了：“得趕緊送去醫院，這可能得要剖，胎位還不正，孩子的頭在上邊，咱衛生所肯定不行，衛生所沒那個剖的條件。”
岳老太一聽就暈：“你說什么，要去海城，那我怎么敢去，我最不敢去醫院了。”
她這樣的小老太太，連衛生所的大門都不敢跨進去，海城醫院那樣的地方，在她看來跟閻羅殿也沒區別了，連連搖頭。
岳老師已經疼的忍不住低低的呻吟起來。
柳綿綿氣急了：“朱林呢，怎么還沒回來，要是動手術得要家屬簽字，他不在岳老太你得去，廢話別多說找個人去喊孫明，算了衛軒你能開車你去開吧，武大姐跟我還有岳老太，咱們三個人幫著抬上車去。”
衛軒已經醒了，就不可能回去再睡覺，他趕緊去找孫明拿鑰匙。
幸好區政府有配車，緊急的事情比如像這種要出人命的事，區政府的車征用也沒有關系，等到衛軒回來，岳老師已經疼的直不起腰來了，幾個女人也弄不動她，最后還是衛軒一把把人給抱上車的。
這一路顛簸，大家難免擔心孩子會缺氧窒息，所以一到醫院就送去婦產科。
好在海城是個大地方，婦產科晚上也有值班醫生，馬上就出來了個三十多歲的女大夫，看了一眼便說：“胎位不好，羊水流的也多，準備上手術吧，家屬呢？”
對哦，家屬呢？
剛才手忙腳亂的，誰也沒有注意到岳老太，誰也沒有注意到這會兒人跑去哪里了。
岳老師痛的直哼哼：“我媽害怕去醫院，當初我爸臨死前讓她來一趟醫院都不肯，這會兒估計早跑了，大夫我能自己簽字嗎？”
大夫拒絕了她：“不能自己簽，你其他家人呢。”
她看向衛軒：“你丈夫來了嗎？”
岳老師搖了搖頭。
“那怎么行，做手術可是大事情，正常來說都要家人簽字的。”醫院不能擔這么重的責任，再說了你好心給人動了手術，到時候別人不結算住院費怎么辦，萬一有風險，病人家屬來鬧事怎么辦。
女大夫又看了看岳老師的情況，宮口開的不理想，加上這一路的顛簸，哪怕胎位是正的，想自己生出來怕都是難事，再說岳老師是個小個子，盆骨本來就很小了，宮口開不到十指，就只能在這里干耗著，不然為什么古代生孩子都是鬼門關呢。
見大夫都搖了好幾下頭，衛軒就趕緊出去找岳老太，但人出去就沒回來。
武大姐跟柳綿綿兩人對視一眼。
岳老師的情況越來越差，柳綿綿忍不住低聲問：“自己生不了會怎么辦？”
武大姐搖頭：“能怎么辦，這要是往常，那可是——”
她的話沒說完，往常這種情況，一尸兩命的事都是可能的，這都到了醫院了，難道兩人眼睜睜的看著岳老師一個大活人在醫院送了命？
這簡直是荒唐。
兩人對視一眼，互相點了個頭。
再這樣下去，大人且不說，孩子在肚子里悶出毛病來，或傻或死，這種情況誰也不想看到。
柳綿綿低下頭問：“岳老師，我相信你的人品，現在問你的話，你想動手術嗎？”
岳老師頭上的汗水已經跟不要錢一樣往下淌，她已經疼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攥住柳綿綿和武大姐的手使勁用力，指甲膈在兩人的手心里，幾乎要透過外面那層皮到肉里去，哪怕是這個時候，她也努力的點了點頭。
兩人心里就有數了。
誰不想活，這肚子里還揣著個孩子。
但冒充家屬簽字，就怕有麻煩是，可也不能看著岳老師活生生的疼死在這里。
柳綿綿心里叫苦：“岳老師你可千萬別坑我啊，要活下來，好好活下來知道不，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今天我跟武大姐在這里給你作保，回頭我倆說不定得惹上大麻煩。”
武大姐也忍不了，她是相信岳老師的。
但岳老太跟朱林是什么人，誰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往后殺個回馬槍，待會兒要來找兩人的麻煩。
武大姐想了想：“這個名我來簽，朱林跟岳老太都不敢招我，待會兒我就說是你姐，小岳你可別露餡了啊。”
她拍拍岳老師的手。
岳老師點點頭，眼淚已經流了出來，今天不是武大姐跟柳綿綿在這里，她就死定了。
武大姐高聲喊了一聲：“大夫，大夫，我是她姐，我簽字算數不？”
她不怕，反正她男人是公安局長，又沒干害人的事，誰敢找麻煩找到她頭上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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